去疗养院出外勤的事也算是一个好消息，木槿月回到家就和家里的人说了，因为家里这段时间好事频频，也就没有为了这事特地庆祝，大院里人多嘴杂还是低调点的好，省的被人眼红遭举报。


    第二天一早木槿月心情很好地换上了新衣服，新衣服的布票是她最近一段时间的工资和在疗养院按摩得来的补助，布料买回来最后由婆婆张玉兰制作，婆婆手艺很好，衣服穿在身上刚刚好。


    她骑着车子去了医院，在楼下停好自行车就直接往楼上去，走到中医室的办公室门口时，脚步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停滞。


    中医室的门被关上了，上面还贴了两张封条，这场景木槿月见过，曾有人家被革委会带走的时候，院门也是贴着这个，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遇到这种事情她也有些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准备找值班的护士问问情况，一转身正好看到脚步匆忙的林梅。


    林梅拉着她去了最角落的一间屋子，这是平常打扫卫生的阿姨用来放工具的小屋子，屋子小平常很少有人来。


    不等木槿月询问，林梅就开口说道，“我昨天值班的时候，革委会和调查组那边来的人，说是关医生那边被人举报，然后就带人查了你们的办公室贴了条子，你一会要不先去一楼等院长？这事涉及比较大，咱们只能看领导怎么说。”


    现在只要牵扯到调查组那就不是小事，许多人都是能躲则躲，木槿月还是很感动林梅给自己通风报信，对着她谢了又谢，这才出去直奔一楼。


    木槿月在一楼大厅的位置站着等，等了不知多久院长终于来了，木槿月赶紧上前，“院长早。”


    院长嗯了一声，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木槿月也知道关医生的事情不好直接在这说，便跟在院长身后。


    院长察觉到身后的人一直跟着自己，这才停了脚步，转头问她，“有事？”


    木槿月点头，“嗯，我是中医室的护士。”


    虽然只听了这一句但院长也基本明白了，“办公室说。”


    就这样木槿月跟着院长上了楼，一路到了院长的办公室。


    院长坐在椅子上同她说道，“你是关医生科室的护士长？”


    木槿月点头。


    院长面露难色道，“这事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咱们也不知道，但他被调查组的人带走了，还和破四旧有点关系，这中医室最近肯定是要关门的。”


    “那我是要去别的科室上班吗？”


    “别急，听我说，现在那边还没出结果，你这要是突然去了别的科室这事过了之后关医生回来了不好安排了，听说你最近工作勤勤恳恳，就给你放几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木槿月还想再说，但看着院长的神情，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识趣的答应下来，直接回家了。


    到家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张玉兰搬了凳子在屋檐下坐着晒太阳，见她回来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医院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现在回来？”


    木槿月怕她太担心，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没有，就是医院有点事，和同事换班了，回来休息休息。”


    张玉兰听完解释也放下心来，“这样也好，你最近也累了，好好休息休息。”


    “好”木槿月答应下来就进屋了，倒不是进屋休息，而是好好想想发生的事情，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没有一点预警，她也很难冷静下来，在屋里实在难静下心，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厨房准备午饭了。


    可就算这也难以集中精力，不是差点切到手，就是把蔬菜当垃圾扔了，忙乎了一通最后总算是磕磕绊绊把饭菜准备出来，到了晚饭的时候要好上许多，整个人也恢复如常，饭桌上脸上还带着笑容。


    但江熠还是察觉出她有些不对劲，等晚上收拾好准备睡觉打算问问时，木槿月先一步开了口。


    木槿月把自己从林梅那听到的事说了一遍，“我现在算是在家等消息，到底会如何我也不知道。”


    她手不由自主地抓紧衣服下摆，小声道，“关医生那里不会出什么事吧？”她今天下午想了很多，越想越害怕，不知道关医生那里到底会如何，万一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怎么办。


    这时候有好多知识分子被下放，先不说乡下的情况，光关医生本人身体状况就是问题，他是需要长期吃药的，而且他的内心该有多难受……两个人虽然没有正经的师徒名分，但在她心里，关医生就是自己的老师，她不希望老师最后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她再次抬头望向江熠，眼里满是希冀。


    江熠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只能尽可能地安抚道，“不会的，关医生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我明天找人去打听打听。”


    木槿月点头，“谢谢……你，尽力就好，调查组那里很不好打交道，还有妈那里，我还不知道怎么说。”


    “嗯，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办，都交给我，别想太多，睡觉吧。”


    有了江熠的话慕锦月的心才安定下来，抱着被子迷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江熠说了什么，张玉兰那里到是接受了木槿月在家休息的事情，折让木槿月松了一口气。


    但事情远没有两个人想得简单，江熠托人在外面打听了两天，也送出去不少的礼最后得到的消息是，关医生可能被下放。


    听到消息的木槿月跌坐在床上，实在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到了这一步，她抬头问江熠，“是因为什么？”因为什么要下放？


    “听说是被人举报了，主要原因可能是立场问题。”


    木槿月对这个时候的立场，各种派只是听过，并不了解，可就算了解以她现在的身份也根本做不了什么。她想了下道，“明天是去疗养院出外勤，我再去打听看看。”


    江熠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知道这事肯定要做，也没有出言阻止，而是关切道，“你也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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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木槿月神情一震，“我也会有事？”


    江熠见她这个反应就知道她是完全没把这件事情往自己身上想，他也不愿意想只是……


    他靠近木槿月，小声道，“都是一群疯子，没人知道他们的到底想干嘛。”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听到消息的木槿月怕吗？


    怕的，但好像也没那么怕。


    她就是一个小护士，一个从农村来的人，应该不会被下放，有可能是扫大街？扫厕所还是捡垃圾？无论哪一个，只要是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她的神情很快镇定下来，“嗯我知道了。”


    见她这么镇定，江熠猜不透她是有办法还是自暴自弃打算放弃了，但不管怎么说江熠还是要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尽可能不让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


    第二天周五，木槿月骑着自行车去了疗养院，只是这次并没有进去，被门口的士兵拦住了。


    被拦住的理由就是上面不让进，木槿月心里大概也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相比于自己这种小人物，疗养院里住着的都是军官，家里孩子也都在各处任职，这时候还是明哲保身的好，她想得明白也就没有多纠缠，转身就准备离开了。


    还是从疗养院跑出来一个护士将木槿月叫住，跑到她身边去了小声道，“有人让我告诉你别担心，事情很快就过去了，回去好好待着就行。”护士说完就赶紧回去了。


    木槿月听到这些话心里稍安，她到家没多久江熠就回来了，见到她在家江熠也知道疗养院那边的情况，又想到自己刚刚打听来的消息，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该说还是要说。


    “我”


    “你”


    没想到两个人居然同时开口，木槿月看着他，“你先说吧。”


    江熠沉吟着道，“听外面的消息，关医生的儿子和他断绝了个关系，关医生很可能要被下放了，而且时间就在这几天。”


    “怎么可能？”木槿月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被下放？关医生那么好的一个大夫为什么要下放，还有关医生的儿子，关医生在医院提到自己的儿子都是满满的自豪，为什么？


    她抓住江熠的袖子，“我能见见关医生么?”她问完也察觉到自己这个想法不切实际，又道，“远远地看一眼就行。”


    江熠不是很想答应她，现在这个时候她这个曾经在关医生手下工作的护士，最好的选择就是与关医生撇开关系，离得远远的，但他知道木槿月不是这样的人。


    “好”


    ……


    周日，工人休息的日子，也是关医生被下放坐火车离开的日子。


    这也是木槿月第一次见到革委会办事的速度，短短一周时间，事情就结束了。


    关医生是上午八点左右的火车，虽然木槿月很想亲自去送一送，但眼下情况实在不允许，她只能在车站门口等着看两眼关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