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郑东升是一个火坑，他怎么会往里面跳？


    多少个夜晚他在梦魇中都是被郑东升的老娘折磨得死去活来。


    有了梦中的预警，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拿着从郑东升手里得到的钱，她把欠别人的工钱付完，手里还剩下12块，她回家去的盘缠足够了。


    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又拿了自己的返城申请去找罗村长签字盖章，这便算办完了手续。


    他们是最后一批返程的知青，如果没有等到上级的通知，有特殊情况也可以写申请说明情况，只要村上盖章再交公社就可以回城了。


    第二天一早，付悠悠没有给任何人告别便悄悄离开了小坪村。


    等到郑东升几人晚上下班回来时，发现付悠悠连人带行李不见了，才知道她已离开。


    郑东升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如果真的不能没有他，如果铁了心要跟他结婚，又怎么会走得这么绝情？


    “郑哥，想开一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往后的日子还长呢，一切向前看吧。”


    张忠宝拍了拍郑东升的肩膀劝慰。这两年来，他为付悠悠付出了那么多，他全都看在眼里。


    他喜欢的人家不喜欢他，他不喜欢的人家死缠着他。最终喜欢他的和不喜欢他的都离他而去，错付了真心，还错过了最好的人。


    “没事，我很好，压在我心上的石头终于挪开了，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郑东升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风都是甜的，脸上难得露出久违的笑容。


    第二天，付悠悠离开小坪村的消息便传开了。


    沈佳茵今天不去学校上学，换了一身旧衣服，准备去砖厂转一圈再去田里搞她的农田试验，钱婆子便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告诉她这个消息。


    “佳茵啊，你知道不？那讨厌的付悠悠已经走了，简直太好了，往后咱小坪村再没有她这颗老鼠屎，终于可以清静了。”


    “走了也好。”


    不过嘛，村里要想清静，怕是不太可能。


    毕竟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这村里不止三个女人。


    就她二叔公家那大儿媳妇江氏以及曾家一家子便不是省油的灯。


    钱婆子咔嚓咔嚓啃着瓜子，吐出一颗瓜子壳，叹息道：“其实那付悠悠说起来也有点可怜，走得悄无声息，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她要是没那么坏，怎么着我也得去送她一程。”


    正说着话呢，忽然，村东头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钱婆子一激灵，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瓜子壳，脚底抹了油似的，就往鞭炮声响起的方向冲。


    没多久，她去而复返，兴奋地向沈佳茵喊道：“佳茵啊，你知道是谁放鞭炮吗？”


    不等沈佳茵回答，她又自顾自说道：“是罗杰，那小子听说付悠悠走了，正放鞭炮庆祝呢。”


    沈佳茵：“……”


    这人还真是幼稚。


    不过这事他真干得出来。


    关键今天他不是要上学吗？这个点还没去，怕是又逃课了。


    唉，有个这样不靠谱的儿子，村长大伯和香姨注定没法省心了。


    沈佳茵摇摇头，去了制衣坊，钱婆子亦步亦趋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还在喋喋不休地给她说个不停。


    制衣房里大家已经来上班了，李明香正严肃地在制衣坊各个地方查看。


    钱婆子就是个憋不住话的，看见她马上窜过去，沈佳茵伸手想拉住她，都没拉住。


    “村长媳妇，你知道刚才放鞭炮的是谁不？是你家罗杰小子，因为付悠悠已经离开了咱小坪村，他正在那儿放鞭炮庆祝呢。”


    “谁让她一个好好的知识青年不干人事呢？”李明香笑着感叹一句，忽然反应过来，她一下子跳起来，“什么？你说是罗杰？那个臭小子这是又逃学了，还敢乱花钱买鞭炮放，看老娘不揍死他！”


    李明香都没留意到旁边的沈佳茵，出了制衣坊的门，捡起地上的一根棍子，虎势汹汹往家里冲。


    “哈哈，完球！罗杰小子今天怕是免不了一顿打。”


    钱婆子笑着扭过头，便对上了沈佳茵似笑非笑的脸，尤其是她那眼神，她有点不敢看。


    她抓了抓头发，有些不自在：“那个我先去忙了，呵呵。”


    她抬腿想溜，却被沈佳茵给叫住了。


    “钱婶子，我有些话想和你讲。”


    “哎，你说。”


    钱婆子只得站住，头皮有些发麻。


    不知怎么的，她越发觉得佳茵丫头有点厉害，明明人是笑着的，可她就是莫名地有点怕她。


    “钱婶子，有些祸事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招来的。”


    钱婆子嗖得捂住自己的嘴巴，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道了，以后我不说话了。”


    沈佳茵：“……”


    她信了她的邪。


    要是钱婆子能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说话，母猪都能上树。


    “钱婶子，不是让你不说话，我只是想提醒你，在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不该说的，尽量别说，该说的话也要选择对的时机说。”


    钱婆子被绕得有点蒙圈了。


    “佳，佳茵啊，我有点听不懂……”


    “听不懂算了，你当我没说，往后上班期间，凡是与工作无关的，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你都不要说。”


    “唉，我知道了。”


    钱婆子回着话，赶紧溜了。


    沈佳茵四处转了转，发现那些新来做衣服的妇女已经完全掌握了缝纫机做衣服的技术，一个个埋头苦干，看见她来了，也只是点个头，打个招呼，手上一刻不停。她找三婶陈氏了解了一下做好的成衣库存以及布料的库存。


    这一问，可把沈佳茵吓了一跳，短短一个星期时间，成衣都快上千了。


    没想到增加了几台缝纫机，效率会这么高。


    她又仔细抽样检查了好几个柜子里的衣服，衣服的质量也没有问题。


    看来她不在制衣坊，李明香、黑婶子以及她三婶母女也把这里管得很好。


    照这个速度计算，要不了多久就能让省城和市里来拉货了。


    糟糕，她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