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先生不知何许人也

作品:《女驸马探案录

    出了宫门,陆行已经在马车上等着她。


    他掀开马车帘,伸出手。


    颜清越吐出一口浊气,扬起脸一笑,将手放在他的手上借力上了马车,坐到他身边。


    “你来接我回家呀?”


    陆行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爹见你回京却夜不归宿,今早堵到我家门口要人。”


    “啧,他一个闲人哪里懂我们这些有差事的人的辛苦啊!”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颜清越一下想到瘟疫的事情。


    “方才我要离开的时候,下面的人来报,说郑观云和袁年都死了,派去诊治的太医还说像是得了瘟疫。”


    “不可能。我们都没有事。”


    “我也觉得不可能。”颜清越回忆了许久,忽然想起了什么,“瘴气!你还记得吗?谢参军说过那桃花林夜晚是有瘴气的,他们二人上山去杀吴熙夫妇的时候一定就已经吸入了瘴气。你不是说过,有些瘴气中毒就像是瘟疫一般?”


    “确实如此,只是,我们最后一晚也上了山吧?”


    “难道是我们已经服下了解药?”


    “瘴气的解药可不多……”


    陆行的话戛然而止,二人都想到了一样东西。


    颜清越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闻了闻。


    不过片刻,她就分辨了出来。


    “是鸡汤的味道!”


    “进村的时候喝的鸡汤?”


    “没错,那个鸡汤里添加了药材,和这个药的配方几乎一样,就是因为我们喝了鸡汤所以才没有事。”


    陆行看着她手里的瓷瓶有些出神。


    “这药……是那个张鹿给你的吧?”


    颜清越握紧了瓷瓶,抿了抿嘴唇。


    “是,这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给我的,说是可以解瘴气之毒。你知道吗?梁参军曾经告诉我,当年,谢参军在钟连麾下,帮助钟连,打败了太安道的人……”


    还有谢守一说起张鹿的那些事情……烟雨楼……


    陆行说道:“他们二人是朋友。”


    颜清越点点头。


    “难怪张鹿没有死,可是为什么他要假死呢?”


    “这样的人,是我们没办法去揣测的。”


    郑观云和袁年之死带来的“瘟疫”波及的范围不大,却让郑家和袁家等世家惨遭痛击。


    每一家的年轻一代死得只剩下两三个,正当年的一代也只剩下一半还能勉强支撑,最重要的是两家的家主一夜之间病重在床,郑家情况略好些,二房的郑士恒和郑士怀倒是没有倒下。


    京城的人心里都犯嘀咕。


    既然是疫病,怎么没听说两家的仆人有遭灾的呢?


    或许是报应吧!


    百姓们快意地这样想着。


    颜清越明白,这是那个死而复生的张鹿所为。


    用这样直接的方式打击世家力量……粗暴,也足够有效。


    至少,今年春闱后,进入官场的新人中多了至少三成的庶族。


    风波之后,四月廿八。


    皇帝颁布了大赦天下的诏书。


    令颜清越高兴的是,释空和李朝春也在被赦免的人中,斩刑被改判为流放。


    当然,这一点只有被牵扯进案子中的人才会在意,对于其他人来说,另外一道赦免的诏书更令天下震动。


    太安道信徒只要不再做谋逆之事,一切过往一笔勾销,不再追究。


    皇帝的大度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个皇帝,连反贼都不怕吗?


    “陛下圣明仁德,如今这日子越过越好,谁想不开才去造反啊?”


    酒楼下,几个喝酒的商人大声议论着。


    “这就是……就是读书人说的那个啥……仁者无敌?”


    “对对没错!那个时候是啥世道?别说那些种地的,我家一个富户都要过不下去了,没人造反才奇怪。”


    伙计给几人上着菜。


    “听口音,几位像是幽州那边过来的?怎么跑这么远来做生意啊?”


    那喝得双颊酡红的商人咂咂嘴。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听我家一个在北地做生意的亲戚说,匈奴和鲜卑今年好好打了一场,两边都没讨着好,现在都老实了,年底西域就要正式重新通商了!我刚好会些番语,就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去倒腾些香料来卖呢!”


    坐在二楼雅间里的颜清越心满意足地吃下一口肘子肉。


    “全赖公主神机妙算啊。”


    陆行脸上竟然诡异地笑了。


    颜清越筷子都差点掉地上。


    “你笑什么啊?”


    陆行眼里闪过一丝快意。


    “忽然想起,我岁数应该比较大。”


    颜清越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在说什么。


    按照谢参军的话,义阳公主才是妹妹,那她还真不一定比陆行大。


    颜清越皱起脸。


    “你今年几岁?”


    这俩姐弟就不能像她和颜青一样和谐一点吗?


    陆行一脸高深莫测。


    “你不懂的。”


    颜清越才不理会他这莫名其妙的小心思,埋头苦吃。


    陆行看着她的头顶,脱口而出。


    “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颜清越动作一顿,顺口道:“我们不是成亲了吗?”


    一旁的丰茂噗嗤一笑。


    还真是啊。


    陆行一个眼刀飞了过去。


    丰茂浑身一抖,捂住嘴,憋得满脸通红。


    “哎呀,瞧我这脑子。”颜清越拍拍头,“我们那确实不算啊。”


    “也可以算。”


    要是那都不算,他是连半点名分都没有了!


    颜清越哪里猜得到他此时的想法,只拉着他说道:“随时都可以啊。反正陛下现在已经让爹娘替他管着什么药局,他们也经常在京城,这样他们也不会为难你啦。”


    陆行耳朵有些烫。


    “那……我们选个好日子、”


    颜清越一口答应。


    “好啊。”


    “你……”陆行反而有些迟疑了,“你真愿意?”


    颜清越一脸莫名:“为什么不愿意啊?”


    真不愿意,她老早就跑路了。


    “我可最喜欢你啦。”


    陆行被这话炸得晕乎乎的,就连什么时候出了酒楼都不知道。


    直到颜清越一声低呼才让他回过神。


    “你爹!”


    陆行懵了一下,只见皇帝正穿着一身便服站在前面,叉着腰看着他们,气呼呼的。


    二人立即上前。


    “您怎么……到街上来了?”陆行环顾四周,生怕皇帝带的人太少。


    皇帝哼了一声。


    “为父叫了你好几声,你怎么都不应?”


    陆行摸了摸鼻子:“人多,没听见。”


    颜清越急忙解围。


    “大伯,您是要来买什么吗?”


    皇帝脸色稍缓。


    “随意来逛逛。”他的目光缓缓在热闹的街道两边掠过,“和以往真是大有不同。”


    颜清越眨眨眼:“那是因为陛下圣明啊。”


    皇帝笑了,拍了拍她的头顶。


    “真是会拍马屁,难怪你爹娘都被你哄得一愣一愣的。”


    他的女儿要是……


    皇帝的心坠了坠,旋即又甩了甩头。


    “走吧,一起回去,今晚一起用膳。”


    二人一左一右走在皇帝身边。


    街道两边满是白色的烟雾,夹杂着吆喝声和食物混杂的复合香气。


    颜清越拉着皇帝的胳膊一路介绍着。


    “这个是油糕,他们家油糕最好吃啦,上面还会淋上一层化了的红糖,那个黄色的粉末是黄豆花生做的……”


    金黄酥脆的油糕上浸透了红红的糖汁。


    皇帝咽口水。


    “看着确实美味。”


    颜清越给陆行使了个眼色。


    去买啊。


    陆行无奈:“不能多吃。”


    还不等皇帝反驳,颜清越就说道:“偶尔一次无所谓嘛。”


    陆行也不好再说,买了两个给嘴馋的二人。


    皇帝咬下一口,刚刚吞下就忍不住赞道:“比宫里的还好吃呢!”


    颜清越一挥手。


    “走走走!这条街全是卖小食的,我们今日尝一个遍!”


    等走到街尾,陆行双手都快拿不下了。


    看着脑袋都凑在一起的二人,他有些恍惚。


    这俩人跟亲父女一样。


    皇帝也十分满意。


    他的儿女只有那么几个和他亲近的,但是,都和他性子不相投,没有一个能陪着他开开心心品尝美食。


    “新做的龟苓膏——”


    叫卖声让他抬起手。


    “三郎,再来一碗龟苓膏溜缝。”


    陆行提醒道:“这家龟苓膏是放蜂蜜的,您可不能吃蜂蜜。”


    皇帝“啧”了一声。


    “你懂什么?这不甜也有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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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风味啊。”


    陆行真的是觉得自己爹也太馋了。


    “家里又不是没有。”


    颜清越帮腔道:“家花没有野花香。”


    皇帝连连点头:“对对对。”


    二人如愿以偿,一人又捧着一碗龟苓膏边走边吃。


    等龟苓膏见底,正好到了出了那条满是小食的街道。


    看见面前安静许多的小街,陆行可算是松了口气。


    太医可一直说让他爹注意饮食,不能再胖。


    这条街要是再长点,他爹明日至少会胖三圈。


    皇帝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


    “可惜,没有卖面皮的。”


    颜清越说道:“您是说汉中的面皮吧?我知道有一家特别正宗,不过在西市去了,下次我给您带。”


    皇帝大为感叹:“知我者,侄女也。”


    铃铃。


    两声清脆的铜铃声在安静的街道格外引人注意。


    正说着话的三人不由循声看了过去。


    一个穿着补丁道袍的老道正坐在一个摊子前,摊子前放着一个木牌,木牌上写着“寻人寻物,六钱一卦。”


    老道朝着三人一笑,红红的大鼻子皱起。


    颜清越和陆行瞬间僵住。


    张鹿!


    陆行向前一步,以护卫的姿态面对着老道。


    “寻人寻物……”皇帝看着那木牌有些出神。


    颜清越也摸不准张鹿出现在此处到底是想做什么,她说道:“伯父,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不然伯母会担心的。”


    皇帝却摆摆手:“我去算一卦,看看这道士是真的还是骗子。”


    不等二人阻拦,他已经走到了老道的面前。


    二人紧张地跟了上去。


    老道的目光并没有在二人身上多停留,就像是不认识他们一般。


    他对着皇帝说道:“这位郎君,可是要寻人寻物?”


    皇帝坐了下来:“你既然是算命的,那你说一说,我是来寻人还是寻物?”


    “自然是寻人。郎君一看就是贵不可言之人,若是丢失物品,要么有仆人帮忙寻找,要么会选择报官,而不是到我这小摊子来找办法。”老道微微一笑,像是无比慈悲的神像,“人,最难寻。”


    皇帝双眼颤了颤。


    “是,我是来寻人的,你能帮我算一卦吗?”


    老道拿出几枚铜钱,排在桌面上。


    “您要问什么?”


    “她可还在世?如今又在何处?”


    “何时失踪?”


    “二十六年前的五月十九到五月二十三,具体是哪一日我也说不清楚。”


    颜清越和陆行对视一眼。


    果然,皇帝心里一直挂着失踪的公主。


    老道摆弄着铜钱:“不必焦心,虽然您给的信息很少,但是您的念力很强,老道也能算出令爱的下落。”


    对方准确猜出了皇帝想要找的人就是自己女儿,可皇帝没有意外,反而夸赞道:“道长确实是神机妙算。”


    “算不上,算不上。”老道停下手中的动作,“恭喜,卦象中没有凶煞、刑冲克害,令爱很平安,至于方位嘛,在京城之外的东北方向。”


    皇帝藏在袖子里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那她何时能回来呢?”


    老道安抚一笑:“往之易算,来者难测啊。郎君,你是个有福之人,多做善事,必结善果。‘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若你待所有人都如同自己的子女,那么令爱自然也能受到你的照拂关怀。”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脸上还是带着笑。


    “道长说的有理。”


    他从怀里掏出六文钱放在桌上。


    老道笑呵呵收了起来。


    “祝愿郎君早日得偿所愿。”


    收下钱后,老道慢腾腾地将东西都装好。


    颜清越忍不住问道:“道长这就要收摊了?”


    “是啊。”老道的东西不多也就一个小小的行囊,他将行囊背在背上,“京城的钱不好赚,贫道要回乡了,回乡教书去。”


    “教书?”颜清越很是错愕。


    张角眨了眨眼:“这是一个给老友的承诺,友人已去,老道也该履行承诺了。”


    他朝着三人行了一礼,朝着城外走去,嘴里哼着欢快的曲调,风声里飘来他的哼曲声。


    “韩湘子……出家一去没回来咿呀嗨。”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微微闪烁着,声音低不可闻。


    “先生不知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