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燕赵悲歌

作品:《女驸马探案录

    面对康豹的问题,二人很是自若,径直走了上去。


    一上楼梯,入口自动合上。


    看得一旁的康豹啧啧称奇。


    “这是你们找到的什么线索吗?”


    “一间空空的密室,什么都没有。”颜清越的视线在他的双眼上打转,“你哭了?”


    康豹干咳了两声,挠了挠后脑勺。


    “我刚刚有些饿,出来找些吃食,然后就听见了一个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


    康豹指了指刚刚出口的位置:“声音很小,像是从地下传来的。”


    “哦,是刚刚外面在里面动到的一个机关发出的乐声,怎么?你听过这个乐声?”


    康豹双眼湿润,哼了起来。


    “天上桫椤树,什么人儿栽?地下的黄河,什么人开?什么人把守三关外?什么人出家一去没回来咿呀嗨,什么人出家一去没回来咿呀嗨。天上桫椤树是王母娘娘栽,地下的黄河,老龙王开,杨六郎把守三关口……”


    他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唱得十分艰涩。


    “韩湘子……出家一去没回来咿呀嗨,韩湘子出家一去没回来咿呀嗨。”


    曲调十分简单,唱出来比刚刚更是悲凉几分。


    颇有燕赵之地慷慨悲歌的味道。


    “这是?你还会唱这个?”


    康豹咧嘴一笑,眼泪却流了下来。


    “这是我们老家邢州那边儿的曲,算来我也有七八年没回去了吧。”


    几艘船只从湖面上驶来。


    “有船来了!”


    被困在此处的人喜出望外,招呼着同伴往外跑。


    颜清越放眼看去,丰茂正站在船头上朝着二人招手。


    “来得挺快嘛。”


    而已经争先恐后赶到码头上的人也发觉了异常。


    这几艘船上的人加起来一共有三十来号,除去领头的那个白面小子,其余的都是一身杀气,腰上还挂着刀。


    “是官府的人!”于信喊出声。


    众人扭头就跑。


    就是掉在湖里被淹死,也不要被抓!


    然而,才拍了几步,他们就正好撞上悠悠走来的颜清越二人。


    “跑也跑不掉,你们在急什么?”


    于信看着一脸自若的二人,面色一变。


    “你们是官府的人!”


    颜清越摊开双手,大方承认。


    “你猜对了。”


    于信看了看他们又转头看了看身后。


    身后是三十来号正经的官兵,四周又全是湖,他们根本没有生路!


    “你们……是想要做什么?是来抓我们的?”


    “也不全是,至少从一开始,我们并不是冲你们来的。”


    颜清越一步一步走向他。


    于信被自己吓得直往后退,一不小心崴了一下,差点摔倒。


    康豹扶住他,对着二人怒目圆睁,大声说道:“你们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别为难我师父!”


    颜清越顿住脚步,无奈耸耸肩膀。


    “没说要杀你们。”


    气得吭哧吭哧的康豹狐疑看着她。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破案啊!”


    丰茂等人已经上了码头,将他们团团围住。


    于信见他们确实没有杀气,心中的恐惧去了几分。


    “贵人。我知道我们罪孽深重,难逃一死。”他歪歪斜斜跪了下来,“但是,这些孩子是从小被我们带歪了的。请您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只要您能抬抬手,小的愿意将知道的事情都供出来,包括……当年太安道之事。”


    “师父!”


    果然,他知道太安道的事情。


    颜清越挑眉:“你倒是自己都供出来了?”


    “二位贵人气度不凡,又是京城口音,跑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所为的也不过就只能是当年太安道之事了。”于信垂下的头抬了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小的还有师弟他们,当年都是太安道的人,所知道的事情,绝对能够让二位满意。”


    颜清越心中一喜,承诺道:“只要你交代,本官自然会记你们一功。”


    本朝对于盗墓贼的处置极其严厉,一旦查实,多是处以磔刑。


    磔刑就是在被斩掉犯人的头颅后再斩断其四肢,并且将尸体残骸暴尸于外,不允许任何人给犯人收尸,如此酷烈之刑,就没有人不怕。


    于信听到这许诺,免了自己徒弟受酷刑的担忧,心下一下就松快了不少。


    他自己都五十多的人了,家里妻儿也有余钱度日,就是死了也不可惜。


    “小的,知无不言。”


    颜清越抬抬手:“起来吧,我们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给处理好。”她的目光锁定住人群中的一个人,勾唇一笑,“到底,是谁在杀人。”


    烟雨楼大厅中。


    颜清越和陆行分别站在壁画前的左右两侧,身后还挂着那一幅洛水图。


    其余的人都站在他们的面前。


    每个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这个凶手的作案手法很是巧妙,几乎没有留下证据,所以我就先只说我的推测。”颜清越拍掌,“把三具尸体先抬上来。”


    人群自动分开,留出一条通道。


    三具尸体被护卫们抬上来,整整齐齐放在大厅中央。


    断头的丘旸,被一箭穿心的卜谢,头部被砸得稀烂的范柏青。


    “呕……”


    人群响起几声干呕。


    “把尸体盖上。”颜清越说道。


    尸体被盖上后,她等着众人都缓过来才开口。


    “从第一个死亡的丘旸说起吧。他在生前被人一刀斩下头颅,掉落在楼下。此处的疑点有二,第一,凶手是如何斩掉他的头颅的。第二,丘旸明明住在北面的房间,为何脑袋却掉在了烟雨楼的正面,也就是南面。”


    于信和丘旸有再多的冲突,心里也是关心着他的死因。


    他喃喃道:“为什么……”


    “机关。丘旸出于某种原因,当时把头伸出窗外,然后被上方的机关斩落。头颅自然掉到了下方。”


    于信年纪不小,脑子还是转的很快。


    “不对吧?若是这样,他的脑袋是怎么掉到前面的?”


    “因为,当时他就在前面啊!烟雨楼有一个机关,能够让楼层旋转,并且在楼层旋转的时候还会发出乐声。”


    康豹惊叫出声。


    “今日你们在那个密室里的声音!那个声音!不就是那个乐声吗!”


    “你说的没错,我们在密室里发现了一个和烟雨楼一模一样的小木雕,木雕的每一层可以扭动旋转,并且还会发出乐声。那个乐声和案发时会出现的乐声一模一样。只是烟雨楼在旋转时的铃铛声为乐声添加了几分空灵罢了。”


    于信摇头,一脸不赞成。


    “烟雨楼何其大,谁有本事能做出那样厉害的机关?我们这么多年也见了不少机关,可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这……不太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自然是有证据才说的这话。案发时,烟雨楼的正南面正在放烟火,而丘旸的房间窗外的墙壁上却有被烟火烧出的黑色痕迹。如果,当时丘旸的房间没有被转到南面,那这些痕迹从何而来?”


    于信追问:“这是说得通,可是好好的师弟为何要把头伸出去呢?”


    颜清越眯眼一笑:“于道人,你方才说了什么?”


    “我说……这机关前所未见?”


    “没错,如果有人提前告诉他,这烟雨楼有这样的机关并且还给他演示,他见此奇景怎么会不伸出头去呢?”


    于信不由点着头:“你说的没错,若是我,也会如此。”


    “说完丘旸的死,我们再来说卜谢的死。既然如今已经知道了烟雨楼可以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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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卜谢的死也就好解释了。”


    于信想了又想:“卜谢的死和能旋转的机关有什么关系?”


    “若是这个旋转只是房间转,门不转呢?卜谢回房后从里面锁上了门后就因为服下迷药而被晕倒。此时凶手启动机关,将南房旋转到没有锁上的北门后,从北门进入将人杀死。等到第二日早上他再启动机关将南房旋转回去,自己回到北房,从里面锁上门。这不就行了?”


    于信听得有些头晕。


    “这……又为什么?”


    “有证据,铜钱剑的剑尖有磨损,应该就是因为插出窗外的部分在旋转的过程的中碰到了南北凉台上的圆柱导致的。圆柱上我也看过了,有两道划痕的高度都和铜钱剑插在窗户上的高度一致。”


    “等等!你刚刚说回到北房,当时住在北房的不就是……”康豹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李朝春,吓得连连后退。


    “是,当时住在北房的,就是李朝春。”


    其余人都默契地后退了几步,只有于信还有些不敢相信。


    “朝春,是你吗?”


    李朝春咬着嘴唇,十分无辜:“不是我,我没有……我当时也被迷晕了呀。”


    方岗站在他身前:“贵人,您是不是搞错了,当时朝春也被迷晕了,会不会是凶手在他迷晕后干的?”


    颜清越笑了一声。


    “都这样了还要抵赖?”


    李朝春一副要哭的样子。


    “我真的没有!贵人,你刚刚说的有问题,你说凶手在半夜时分杀害卜道人后旋转过一次机关,可是,那晚没有机关转动产生的乐声啊!”


    于信也说道:“是啊!是啊!那晚我们都没听见任何声音。”


    “你在出题考我?”颜清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继续说道,“那是因为机关只有在朝着一个方向旋转的时候才会发出声音,如果是另外一个方向,就没有声音。虽然我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是,那日我们转动的小木雕就是如此。能在拧动的时候。机关没有乐声,拧动后,机关朝着拧动的相反方向旋转才同时产生乐声。我想烟雨楼肯定也是如此,只有机关在北面向着南面旋转的时候才会发出乐声。”


    李朝春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眼中燃起一缕火,“那范柏青呢?”


    “他死于和卜谢同样的手法,只是他的房间外还有一个可以夹住他的身体的机关。那晚,你提前潜入了他所住的南房,然后等待他迷药发作后,将其放置在机关上夹住,然后旋转到北房间。等到第二日早上,你再启动机关,将其活活砸死。”


    李朝春听完神色未变,反而带上了一丝挑衅。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推测。这么大的机关旋转怎么都会有点动静的。不说其他两次,就是范柏青死那一次,机关旋转的时候,我们正在往楼上爬呢。”


    “是啊。”颜清越指了指那楼梯,“这形态怪异至极爬得人晕头转向的楼梯?谁能判断得出当时到底是自己头晕还是地真的在转。”


    李朝春眼神认真了起来。


    “你还是没有实证。”


    颜清越问道:“你忘记了?这是你亲口提到的,于信断腿那一次,只有你、丘旸和于信三人在墓室内,但是却出现了乐声。你说,除了你还能是谁?”


    “师弟……”方岗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朝春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木盒被打开,里面缓缓升起一个缩小的烟雨楼木雕。


    他熟练地旋转着木盒,木雕旋转发出熟悉的乐声。


    于信痛苦地合了合眼,看向他:“你是李柳生的儿子吧?是来为他们复仇的?”


    李朝春痴痴看着手里的木雕。


    “不,我不是他的儿子。”


    于信一愣,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颜清越打断了他。


    “他,确实不是李柳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