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尔。”


    江黎明冷着脸，抱臂站在一旁，为了防止对面乱出拳，他还刻意与伊戈尔保持了一段距离。他在刚开始就认出了伊戈尔那特别的相貌，没想到队友见面的第一刻，就是给他来了一拳。


    借着外面的一丝微光，伊戈尔看清了对面的黑色斗篷，立马认出了对面就是之前的玩家明。


    伊戈尔脸上有一瞬间的震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他的唇线始终保持平直的一条线，看起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薄薄的嘴唇吐露出略显单调的话：


    “……嗯。”


    空气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对话就凝固在这里。这俩人本都不是话多的人，此时他们互相对视，都没有说话的欲望。


    “不要靠近那个黑影。”江黎明朝对方看了一眼，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知道什么？”伊戈尔灰蓝色的瞳孔暗沉下来，健壮的手部肌肉轻微绷紧，是防备的姿势，他紧紧盯着对方，那双眼睛在黑暗下显得特别引人注目。


    “……”江黎明抿了抿唇，黑眸锁定了对方背后的景象，鸦色的睫羽半掩着漂亮的眼睛，他完全没有情绪波动地，连带着斗篷抬了抬下巴，目光示意对方往门外看。


    两人的姿态表面上都保持着一丝高冷疏离，连交谈都显得这样寡淡，简直要让人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这间屋子的门没完全锁上，还留有一道缝隙，伊戈尔顺着江黎明指的方向望去，极好的视力条件让他将门外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狭窄的一条缝隙里透出的是一只泛着诡异亮光的眼睛，眼白占据了这只眼球的绝大部分，黑色的瞳孔如针孔般大小，它还活着，瞳孔还在轻轻颤动着。


    它仿佛已经注视了几个世纪，阴冷的窥视从未变换。


    不知从他们说话的哪一刻起，这只眼睛就已然躲藏在了这个隐秘之处，静静地凝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悄无声息的，如百年幽灵一般，一瞬间就能击中心脏，无限寒意开始抑制不住地在心里滋生。


    可站在这的两人心态都不是一般的稳，没有一个人被这突然看到的画面所吓到，他们的表现甚至可以说是冷静到可怕了。


    屋内的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他们齐齐瞥向门外的“窥视者”，两人的眼神是有些相似的冷，戒备的姿势表明了他们都在暗中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门外的人仍旧跟块石头一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没有攻击也没有离开，只是很有压迫感地蹲守在门外，让人无法判断它到底是人是鬼，又有什么意图。


    唯一的出路被阻挡，此时屋里的两个玩家宛如化为了真正的囚徒，被迫陷入两难境地。


    但总有人会选择打破困境。


    伊戈尔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他没有再继续等待下去，他浑身的杀意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以极快的速度甩出了一枚刀片，准确无误地杀向了那枚眼球。没有收敛的力道甩出的飞刀卷起了一股强劲的风，直直冲向了“窥视者”。


    一声刺入软物的声音，飞刀精准地扎在瞳孔上，没有偏离一毫米。


    没有预想到的激烈场景，没有惨叫声，甚至连这眼睛也没有颤抖的样子——门外的未知体仿佛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受到了攻击后，它才缓缓把身子探了进来，这个东西终于露出了全貌。那是一个非常怪异的人形生物，惨白的皮肤，除了头部以外的皮肤像直接包裹着骨头一样凹凸不平，四肢退化到完全认不出手臂和腿的区别，光秃秃的脑袋上是一副呆滞的表情，头部没有起伏的五官完全可以忽略，就像一颗光滑的珠子，而被扎中的眼球就是珠子的开口。


    没有人会长得如此怪异，可以肯定地说，这东西绝对不在人类的范畴。


    它脖子上挂着一个被拉断的锁链，截断的链条垂下来，在移动时，发出了丁零当啷的清脆碰撞声。


    江黎明安静地站在后方，将伊戈尔一瞬间的果断出击和窥视者的诡异长相尽收眼底。他没有像伊戈尔一样出手，在这种情况下，他习惯性地会比他人更加谨慎地衡量。


    如今在细细观察下，他果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这家医院究竟在研究什么恶心的实验。”


    他的呢喃很轻，却也清晰地传进了伊戈尔的耳朵里。


    伊戈尔攻击的手一顿。


    细微的呜咽声从这奇怪的怪物体内传来，在这无声的氛围下显得尤为诡异，它突出的眼球终于转动了，另一只完好的眼睛越过伊戈尔看向了他身后的江黎明，没有一丝情绪，空洞伴随着轻声的哭泣，让人生出错乱的矛盾感。


    它没有攻击性……？


    一种奇异的违和感从江黎明心底升起，他提醒伊戈尔的话还没说完，“这东西——”


    伊戈尔就已经毫无顾忌地冲上去了，他绝对是个近战高手，单凭一把小刀就迅速将面前的怪物解决了，它被一瞬的刀光抹了脖子，倒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伊戈尔这时才堪堪回过头看向江黎明，冷漠的眸子里夹带了一丝疑惑地，问道：


    “怎么，你想说什么？”


    听起来他现在的心情应该不错。


    江黎明不知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情沉默了下来，他走到对方身旁，先望了眼地上安静的身体，低声道出了他的猜想：


    “这个东西应该是逃出来的，它有编号，应该是类似实验体的东西。对应的，这里应该也有实验区，应该在地下……以及它肢体上的碎泥块，所以——是从外面的某个通道进来的。”


    光顾着攻击，伊戈尔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么多细节，他这时借着江黎明的那几句话，也开始蹲下来观察起了地上的怪物。


    怪物身上被撕开的裂痕露出了底下粉白色的□□，却没有血液流出。


    “……嗯。”伊戈尔垂着眼睛，手摸了一下怪物的皮肤，很黏腻的皮肤表面还在不断化成液态。


    “它在融化。”伊戈尔说出了自己的判断，结束探查后，他甩了甩手上的粘液，还是不可避免地能从里面闻到一股刺激性的化学气味。


    这是……人体实验？


    江黎明同时也从怪物身上取下了号码牌。


    ［编号：Y079］


    和他们的编号很像。


    若他的猜想能被证实，那么那些被带走的病人……迎来的到底是梦寐以求的精神治疗，还是灭绝人性的改造实验？


    这种场面毫无疑问是一个有力的证据，只可惜没法记录下来。但这同时也是一个很大的线索：靠这编号，江黎明能确定这种东西应该不止这一个，这样的话，要是能找到实验场所，就能获得更确凿的证据。


    两人思考间，它分泌的粘液越来越多，甚至地面上已经渗出了一滩不明液体。江黎明本能地不想触碰到这些液体，因此离得远了些。


    忽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江黎明突然加大力道拉着伊戈尔后退，与此同时，变故突然降临，地上的身体毫无征兆地抖动了起来，它原本只是一条裂口的嘴巴猛地张开，黑暗的内里喷出了一大片深绿色的液体，接触到空气中，发出“嘶嘶”爆燃声。


    液体在接触到的地方都留下了焦黑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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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液体具有高腐蚀性。


    这真是难以预料到的危险。


    幸好江黎明及时拉走了伊戈尔，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直播间的观众也被这突发状况吓了一跳，短暂的停滞后弹幕又刷了起来。


    ：“OMG这是什么鬼，好吓人，不会是硫酸吧？？？…吐硫酸？？？？”


    ：“还好他们逃得快！！不然真的。。。。我还不想看到这两个团灭哈”


    ：“他们哪有那么容易死，，又不是你们。”


    ：“刚刚差点打翻老子的泡面。。。差一点又要吃土了呵呵呵”


    ：“楼上我懂你，，最近泡面又涨价了，黑心系统为了逼我们下副本真是不择手段！！真想抗议！”


    ：“我刚刚急得快哭了，伊戈尔那么帅的脸可别被毁了啊！！！5555”


    ：“死颜控，喜欢伊戈尔就滚去另一边看去啊，，不担心主播还在这里刷另一个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


    江黎明蜷缩了下手指，他能感到斗篷被碰到的部分在发热。


    果然，就算是离得远了点，也还是不免会有飞溅出的液体逃离出他的预测范围。


    伊戈尔低头看着江黎明替他挡下飞出液体的动作，表情一时有些凝固，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皱着笔挺的眉，强硬地抬起对方的袖子。斗篷的下摆有些烧出了小破口，伊戈尔还想掀开斗篷看看里面的皮肤。


    江黎明这下反应迅速地收回了手，在对上对方皱得更紧的眉头后，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开口解释：“放心，我没受伤。”


    “……”闻言的伊戈尔放弃了继续的动作，他移开了视线，能看出嘴角微微下垂，似乎有点不悦，他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只是因为你救了我。”


    ——只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才关心一下你。


    得到拒绝的伊戈尔知道了对方不需要自己的关心，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双眼眸扫了扫对方的手部位置，微一停留，又收回，反复几次，而后主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沉默又一次降临在两人头上，空气流动间，两人的目光似乎刻意错开。


    他这句话接的非常生硬，伊戈尔心里清楚，这不算他完全的实话，他只是想用合理的理由来掩盖刚刚他的尴尬行为和莫名的情绪使然。


    “嗯，你没事就好。”


    江黎明真心实意地说道。


    替伊戈尔挡这一下是他的下意识动作，他压根没有多想。实际上，这不过举手之劳，任何一个人在那他都会帮的，只是恰好是伊戈尔。


    “行了，伊戈尔。”江黎明情绪转换特别快，别人眨眼间他就能想到新的问题，并引导他人加入其中来获取想要的答案。


    “我们来聊聊你们那边发生的事情吧，嗯？”


    他的音色像是冬末的雪，荡在伊戈尔的脑海中，让他怔了一下。这嗓音清冷中能寻到一丝化开的柔和，或许是太年轻，他的声音还很纯粹、清澈，很容易就给人留下纯洁无瑕的印象。


    他顺势向对方提出了之前的疑问：“我记得你应该在禁闭室，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伊戈尔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了对方的疑问。


    “一楼走廊的夹角下有通往禁闭室的通道，穿过一段台阶，就能来到那些被废弃的地方。”


    “废弃？”


    “嗯，那个地下区域大部分是废弃的房间，禁闭室是唯一还在使用的地方。”


    伊戈尔看起来探索了不少，这倒方便了江黎明，可以直接通过他来获取一些地下室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