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Chapters 35

作品:《驯服恶役的日与夜

    与卢多维克签署下合同后,奥佩莎关上了店门。


    工作间的门依旧开着,里面是几件做好的衣服和道具。她回来时就没看见辛德瑞尔,店里只剩她一人。


    她抚摸着翠柳,不知道辛德瑞尔明天还会不会来店里帮忙,毕竟自己说了那样的话。


    但狩猎会的事情她不会让步。


    如果辛德瑞尔不愿意教她骑马,她就自己去学。骑马而已,她不信自己做不到。


    为了能实时知晓皇室的消息,奥佩莎没有回家休息,在工作间支了个木板床就睡下了。


    店里没有壁炉,也没有被子,半夜时分,她被零下的低温冻醒,她只能多拿几块布料盖在身上,紧紧包裹自己。


    她想起辛德瑞尔赶制低语的那段时间,为了能赶上那些客人的预定日期,他没有回家,也是在工作间支起木板床休息。


    她难以想象辛德瑞尔是怎么在一晚上赶完上百的单子,也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在这四处漏风的小房间休息。


    奥佩莎垂眸,睫翼微颤,抱紧了自己。


    或许是他早已习惯,或许是她从不过问。


    无所谓了。


    他最好听进了她的狠话。


    天刚蒙蒙亮时,奥佩莎便起床了。她解下厩栏上的缰绳,牵着艾斯往城郊去——那里有一片人烟稀少的树林,作为练马场正合适。


    她轻拍马颈,待艾斯安静立稳,便开始尝试着爬上马背。她双手抓住马鞍,一只脚费力地踩在马镫上,想要借力翻身上马。可力气不够,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她抹了把脸,碎发下的眼睛却更亮了。


    第二次,第三次......连艾斯都有些不耐地甩动鬃毛,她仍咬着唇重复着起跃的动作。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爬,终于跨上了一条腿。还没来得及坐稳,艾斯就开始小步走动起来。奥佩莎一下子慌了神,双手紧紧地抓住缰绳,身体随着马的走动左右摇晃。


    “艾斯!停下!”她大声呼喊想要让艾斯停下来,可艾斯根本不听指挥,仍加快步伐。奥佩莎一个没坐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嘶……”奥佩莎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眼泪都要飚飞出来。


    疼死了!她揉着屁股,不甘心地爬了起来。艾斯还在一旁甩着尾巴,奥佩莎捂着屁股,红着眼指向艾斯:“我今天就跟你杠上了!”


    她再次走向艾斯,这次她稍微掌握了些上马的技巧,上马变得丝滑很多,但仍有磕绊。坐稳之后,她拉扯缰绳,想要让艾斯前进。


    艾斯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意图,缓缓地向前走去。


    奥佩莎努力地保持着平衡,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可没走多远,她又因为一个小颠簸失去了平衡,再次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奥佩莎在草地上滚了一圈,手肘重重撞上树干,蹭破了一个口子。她没觉得疼,倔强地再度爬起来,重新翻身上马。


    “再来!”她咬着牙,拉动缰绳,“驾!”


    她无所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摔下来就继续起身。她从小就是不服输的人,即使做不到完美,也要尽力做到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艾斯似是被她的坚持软化,不再乱动乱踢,而奥佩莎也慢慢摸出骑马门道,能指挥它拐弯前进。


    夕阳落时,奥佩莎下了马。


    她脚步发沉,却捏紧缰绳。她摸了摸艾斯额头:“明天继续。”艾斯轻嘶,算是应了。


    她踩着橘色的余晖往回走,脚步浸着练习后的轻快。


    高强度训练了几日,奥佩莎总算会些基础的骑术,起码能正常控制马匹前进转弯。


    狩猎前一天,奥佩莎再次牵着艾斯来到树林训练。


    初晨还被晨雾笼罩,灰蒙蒙一片,奥佩莎骑着艾斯慢慢往太阳升起的方向去,熟悉着前几天的心得。


    她等会还要开店,和卢多维克商量画集的事情,来不及吃早饭,索性带了个硬面包边练边啃。


    虽然骑术比之前好,但在复杂的森林里还是不太够用。


    奥佩莎最后还是服从了现实——自己本身属于朽木,能自学成这样已经是超常发挥,不能再奢求什么了。


    她对自己的要求仅仅只是不要再摔下马,毕竟狩猎会那天人多,万一摔下马,又有野兽或拥挤的人群,她一定会被原地踏成肉泥。


    走着走着,艾斯突然停住,耳朵竖得直直的,不时还动弹一下。


    奥佩莎试着让它往前,艾斯岿然不动,大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的一个灌木丛。


    奥佩莎顺着它的视线看去,那灌木丛小小地抖动了一下,几片没精神的叶子被抖落,轻飘飘掉在地上。


    郊外的树林时常会有野兽出没,奥佩莎顿时警戒起来,调转马头随时准备驾马撤离。


    马头刚调转完,灌木丛便传来动静,一个棕色的小鹿跌跌撞撞地冲出灌木丛,朝她奔来,后腿还挂着两截绳子。


    小鹿显然处于惊慌状态,直接撞向艾斯。


    艾斯被刺激到,前蹄猛地抬起来。奥佩莎赶紧抓住缰绳,以防落马,心脏猛烈跳动。


    “艾斯!”奥佩莎拉扯着缰绳,额上渗出薄薄的细汗,“没事的,不要怕!”


    安抚无效,艾斯还是异常激动,自主奔跑起来。奥佩莎被颠簸的厉害,差点就要被艾斯撞下。


    “别硬拉缰绳!”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松点劲,抚摸它!”


    奥佩莎来不及来头看来者,学着他说的方式松了些力气,伸手去抚摸艾斯的马鬃:“艾斯,安静,没事的。”


    束缚在身上的缰绳变松,艾斯的状态平和了一些,奥佩莎见状,继续安抚艾斯:“好孩子,就是这样,慢下来,没有人会伤害你。”


    艾斯的马蹄渐渐缓慢下来,奥佩莎松了口气,摸了摸它的脑袋,拉着缰绳操控艾斯停步:“好的,艾斯真棒,停在这里就好。”


    身后传来逐渐靠近的马蹄声,奥佩莎迅速将帽子和面纱戴好,回首望向那个好心人,率先低头道谢:“实在感谢。”


    对方的声音很是年轻:“不谢,马儿是很容易受惊的,即便是老手,也很难牵制住受惊的马。越到这个时候,人越容易错误地束紧马儿,这样反而会让它陷入暴动。”


    奥佩莎早些时候听说这片树林住着一户善马的猎户,便道:“看来阁下十分熟悉马儿的性情呢,莫不是在这林子里放过好几年马?我常听人说这片树林里有善于驭马的猎手,连最暴烈的马儿也能轻松驯服。”


    “放马倒是没有,不过——弗尔兰竟还有如此高手吗?”


    嗯?奥佩莎感觉不对。


    不是猎户,哪会是谁?


    当那抹骑着黑马的身影撞进视线时,她差点一哆嗦滚下马去:“亨、亨利王子?”


    那哪是猎户?裁剪笔挺的制服上,皇家徽章正闪的她眼睛发痛。


    可她居然把高贵的王子跟猎户归为一谈?还不下马行礼?


    亨利显然也有些意外,微卷棕发下的眸子亮了亮:“是你?”


    奥佩莎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手指死死攥住缰绳,喉咙发紧,连马都察觉到主人的慌乱,原地转了个小圈。


    “王子恕罪!”奥佩莎迅速下马行礼,差点要给人跪下,“小女真不是轻视皇族!我...我以为您是来打猎的猎户!就想着猎人该不拘这些虚礼...”


    完了。


    彻底完了。


    第二次了,这可是砍头的大罪,而且她还不善马术,哪怕逃跑也会被轻易追上。


    另一边正凌乱着,亨利却抿唇暗笑,故作正经地压低嗓音:“你似乎对我无礼了两次,小姐,你知道这是亵渎皇权之罪吗?”


    他那匹纯黑色的马比艾斯高,压下的阴影像是块灰色的幕布,覆盖奥佩莎的身形。


    从下往上仰望,奥佩莎反而更像是那只落荒而逃的小鹿,成了编织网中的困兽。


    奥佩莎心如死灰,头都不敢抬一下,觉得自己半个身子都入土了。


    她哪能想到王子不去皇家园林,偏来这城郊的小树林里骑马。


    “我、我……”


    “你叫辛德瑞尔对么?”


    奥佩莎的眼珠左右闪烁,应道:“是的。”


    亨利翻身下马,踩着草丛往右边走,边走边说:“请过来一下,辛德瑞尔小姐。”


    奥佩莎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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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起身,跟在了亨利的身后。


    亨利拨开一丛灌木,回首对奥佩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脚步放轻,别惊吓到它。”


    奥佩莎一头雾水,只得点头,刻意放轻步调跟随亨利往前。


    往前走了一段,奥佩莎看到了那只让艾斯受惊的“始作俑者”。


    小鹿蜷缩在一片松软的草地上,伸出粉色的舌头舔舐自己腿上捆紧的麻绳。


    听到有人靠近,小鹿立马竖起耳朵警戒起来,水汪汪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亨利蹲下身子,与小鹿保持平视水平,慢慢靠近小鹿,嘴里拟着软绵绵的呜咽声,似是在示好。


    小鹿听到亨利发出的友好信号,身体明显放松下来,耳朵也抖了两下表示回应。


    奥佩莎错愕地抬了抬眉——除了辛德瑞尔,她没见过还能和动物沟通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子。


    “好了,现在可以过去了。”亨利蹲到小棕鹿旁边,开始解它后腿的绳子,"来搭把手,你解那边。"他头也不抬,"我这只小鹿应该是被猎人套住的。我追了它一路,但它受惊了,一直追不上。"


    奥佩莎一面解绳子,一面盯着他灵巧的双手,好奇发问:“你为什么要救它?”


    亨利的动作不易人察觉地一滞,又很快恢复过来,低声说:“不想下地狱的时候太痛苦,试图做些事情欲盖弥彰。”


    “你可是王子,怎么可能下地狱。”奥佩莎当他是开玩笑,慢慢摇头,“你会被国民抬上王位,受到神的祝福,再被天使接进天堂。”


    亨利避着奥佩莎的视线,惨然一笑:“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一定会的。”奥佩莎说,“我……有个朋友,她也觉得自己会下地狱,可我觉得只要不是逃避的胆小鬼,就能掌管自己的命运。”


    她终于解开绳结,晃着绳子对亨利笑:“就像这只小鹿,它本该遭受屠宰地狱的索命,却因为它拼了命要活着,所以才遇上你这样心地纯洁善良的人来解救它,对它而言,你就是救赎的神。”


    亨利怔愣住,忍不住偏头看她。


    她说这话时,天光大亮。


    太阳从晨雾的双手中挣脱而出,悬在了纯澈的蓝天上。


    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化为光斑,点点洒落在她的周身,将她用于伪装的黑色面纱都照射的五彩斑斓,如同暗夜中不灭的星辰。


    她依旧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藏在帽檐下,看不清她眼底的色彩。


    她像是神遗落在尘世中的珍宝,落满灰尘,却遮不住她美的本质。


    明明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甚至那个名字都有可能是假的。


    可亨利还是不可遏制地想要靠近。


    失神之际,他不经意触碰到了对方的指尖。


    一股电流迅速钻进躯壳,麻痹了他的全身。


    “对不起!”


    耳边是奥佩莎急匆匆的道歉,但他却听不太真切,只是觉得触碰到的指腹格外炙烫。


    就像是恶魔被泼洒圣水后,那种腐蚀一般的灼痛。


    “没事。”


    亨利狠心挪开了视线。


    越是这样,他越不能靠近。


    他不配去沾染这样的美好。


    他才是亵渎之人。


    一具臣服黑暗与痛苦,行尸走肉的空洞傀儡,并无资格去触碰神的瑰宝。


    他的右手紧紧握拳。


    与她的余温十指相扣。


    而一旁的树影里,有人静默地站在那个熟悉的老地方。


    无人察觉到他的到来。


    他也不会让人知晓他的存在。


    辛德瑞尔背靠着树站了很久。


    粗粝的树皮磨得他后背生疼,可他连动都懒得动。晨色漫过他的肩,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拖成一道细长的线,与树的阴影缠作一团。


    昨日的树皮似乎没有那么粗糙。


    他垂下眼,指尖无意识抠着树皮——五指早已鲜血淋漓,木屑深深陷进血肉,他却毫无反应。


    他只是站着,也不知站了多久。


    直到马蹄声散了,他才低头踢开脚边的石子,往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