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s 22

作品:《驯服恶役的日与夜

    划掉纸上的日期,距离宴会和还债日还剩不到十天。


    奥佩莎离开桌子,对着镜子理理鬓发,接着便提着裙摆前往厨房——洋餐吃多了,她实在想念中式早餐的滋味,于是她提前一天买了面粉,亲自动手揉面制作包子,还画了一个设计图给辛德瑞尔,让他按着设计图做一个简易的蒸笼。


    当然,她的画技再一次被辛德瑞尔回以沉默的嘲讽。


    包子热完,奥佩莎端着包子走上了旋转楼梯。敲完门,她毫不顾忌主人,直截了当的挤开门,对着那个正在忙碌的身影打招呼:“早安,辛德瑞尔。”


    辛德瑞尔站在木头模特的前方,没有抬头,淡淡“嗯”了一声。


    奥佩莎顺而看去,呼吸屏住——


    样衣经过这几天的打磨,变得更加的夺目华丽。黑色丝绸如同融化的夜色,在阳光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银线绣成的藤蔓纹样在关键部位蜿蜒缠绕,巧妙遮掩又极致挑逗。半透明的蕾丝花瓣层叠覆盖,影影绰绰,引人探寻。细密的银链在边缘垂落,稍一动作便发出细碎如私语的轻响。


    它不再只是一件衣物,更像一件精心锻造的武器,专为征服黑夜与欲望而生。奥佩莎看得脸颊发烫,心中却充满了商人的狂喜——成了!这绝对能引爆弗尔兰!


    “不错!”奥佩莎稳着激动的情绪凑了过来,“哦,我的大功臣,快来吃早餐,我昨晚做的,试试看?”


    辛德瑞尔的眸光扫过那冒着热气的面点,有些丑,似乎是叫包子。他缓缓拿起,尝试着咬了一口,评价道:“还行。”


    评价不是嫌弃的,奥佩莎自豪地挺了挺腰板,继续去欣赏那样衣:“既然作为我们的开端,它一定要有名字才对,取名字了吗?”


    辛德瑞尔摇头:“没有。”


    “那叫做‘低语’如何?”奥佩莎提议,“夜晚缠绵中的低语与嘤咛。”


    夜晚缠绵中的低语与嘤咛……


    辛德瑞尔的目光在那件散发着无声诱惑的黑色织物上停留了一瞬,眼底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掠过,快得无法捕捉。他没有评价名字,只是移开了视线,仿佛那灼热的黑色烫到了他的眼睛:“接下来呢,你想怎么做。”


    奥佩莎并没有注意到辛德瑞尔的小动作,满脑子都幻想金钱碰撞的叮当脆响。


    推广!现在最要紧的是推广!


    如何让客户们“不经意”地看到这惊世骇俗之物?


    奥佩莎的脑子飞速转动,一个大胆(在她看来是天才)的计划迅速成型——广告宣传图!


    虽然是类中世纪的国度,并不能批量生产传单来宣传,但不代表没有手段。


    没有能力,那就蹭热度。


    想到这,她匆匆说了一句:“我想到了好主意!”


    于是乎,弗尔兰城最炙手可热的肖像画师布鲁诺被重金请进了他们那间小小的、堆满各种布料和奇怪小玩意的店铺工作室。


    画架支起,巨大的画布绷紧。奥佩莎换上了那套“低语”,外面只松松罩了一件晨袍。


    “夫人,请您……放松一些,对,肩膀下沉……眼神,眼神可以再……神秘一点?”布鲁诺画师是个严谨的中年人,此刻握着画笔的手却有些汗湿。


    他画过无数淑女贵妇,端庄的、娴静的、高贵的,却从未面对过如此具有侵略性的主题。晨袍的系带故意没有系紧,虚掩着,露出下面黑色蕾丝中缠绕的惊人轮廓,半遮半掩间,冲击力比全无遮掩更为强烈。


    奥佩莎努力按照要求摆着姿势,心里却在飞速盘算着报纸广告位的价格和投放策略。阳光透过玻璃,在她光洁的皮肤和那身惊世骇俗的战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布鲁诺的画笔在画布上快速涂抹,捕捉着光影,也捕捉着那份令人心惊肉跳的诱惑。


    就在布鲁诺正为最后几笔光影效果凝神细描时,工作间的门被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了。


    辛德瑞尔站在那里。


    他刚刚外出归来,似乎是要取什么东西。毫无感情的眼瞳,在踏入门槛的瞬间,就精准地钉在了那幅巨大的画布上。


    画布上,奥佩莎穿着他亲手修改,亲手缝制的“低语”,在晨光的照耀下,以一种娇媚的姿态被定格。


    很美,晨袍半褪,如流淌般的黑色绸缎衬托着雪白的肌肤,跟外面还未消融的雪一样。


    那眼神,画师试图捕捉的神秘,在辛德瑞尔眼中,只剩下刺目的、公开展览的诱惑。


    这就是她的主意?


    被公开在全部人的视线之下,就现在的模样?


    一股无名怒火,冰冷而暴戾,毫无征兆地在他心底炸开。那怒火来得如此迅猛,甚至盖过了他素日引以为傲的理智。


    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影快如鬼魅,在奥佩莎和布鲁诺惊愕的目光还未来得及聚焦时,辛德瑞尔已经大步走至画架前。


    布鲁诺只觉眼前一花,手腕剧痛,画笔脱手飞出,紧接着,是刺耳的“刺啦”一声。


    辛德瑞尔捏着画笔,用后一段狠狠刺进画布,毫不留情地向下。


    颜料还未干透,黏腻地沾满了他的手指。巨大的豁口将画布上那个魅惑的身影彻底割裂摧毁。那令他不悦的魅惑身影,在刺耳的声响中化为一片狼藉的废墟。


    “啊——!”布鲁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心疼地看着自己几乎完成的作品瞬间毁灭。


    “辛德瑞尔!”奥佩莎猛地裹紧晨袍跳起来,又惊又怒,声音都变了调,“发什么疯?那是广告!是钱!是我们的心血!”


    画布已毁了大半,辛德瑞尔的动作也终于停止。


    残破的布片耷拉在画架上,他缓缓转过头,瞳孔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意,直直刺向奥佩莎。


    那眼神锐利得让她瞬间噤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


    他没有解释一个字。只是冷漠地扫过一地狼藉,然后,沾着五颜六色颜料的、如同刚从染缸里捞出的手,随意地在旁边一块干净的亚麻布上擦了擦,留下几道狰狞的彩痕。接着转身,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径直穿过店铺,消失在门口。


    “他……他什么意思?”奥佩莎气得发抖,指着门口问布鲁诺,更像是在问自己。


    他到底知不知道布鲁诺是按照小时收费的,而且布鲁诺本来就没有档期,自己还是额外加钱插队这才请来这尊大佛的!


    她的广告、她的计划,就这么毁了!


    布鲁诺看着自己惨遭蹂躏的画作,又看看门口,摇摇头,叹了口气:“夫人,令嫒……呃,辛德瑞尔小姐的脾气,真是……不同凡响。”他收拾起残破的画具,收取了双倍的“精神损失费”后,摇着头离开了。


    奥佩莎看着地上那堆色彩斑斓、面目全非的画布碎片,心都在滴血。


    愤怒过后,是巨大的茫然和挫败感。


    她没见过辛德瑞尔如此失态的模样。


    辛德瑞尔为什么发疯?推广又怎么办?


    她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边,弗尔兰东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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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条即使在白日也弥漫着劣质香粉和酒精混合气息的街道里,辛德瑞尔的身影出现在巷口。


    与周围浓艳俗丽的脂粉气格格不入,他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洗得发旧的裙装,高挑瘦削,面色苍白如瓷器,碧色的眼眸扫过那些倚在门框上,眼神大胆放肆揽客的流莺,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漠然。


    他的目标很明确——巷子深处那座相对体面些的两层小楼,花窑。


    城中名妓,人称“红玫瑰”的艾拉的地盘。


    他们相熟,但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辛德瑞尔直接推门而入,无视了试图上前招呼的门童。


    艾拉正慵懒地靠在铺着天鹅绒的软榻上,对镜自览。她有着弗尔兰少见的火红长发和蜜色肌肤,身段丰满妖娆,一颦一笑都带着久经风月的老练风情。


    “哟,稀客啊。”艾拉放下手中的玳瑁梳子,红唇勾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气质阴郁独特的“少女”,“辛德瑞尔……‘小姐’?是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儿来了?我记得,你说过不会再来找我。”


    辛德瑞尔没有任何寒暄,甚至没有坐下。他直接将一个沉甸甸的、用深色绒布包裹的细长物件丢在艾拉面前的鎏金小几上。


    绒布散开一角,露出里面幽暗的、闪烁着银丝光泽的黑色丝绸——是他多做的一条“低语”。


    “穿上它。”辛德瑞尔的声音毫无起伏,冰冷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锋。


    艾拉挑眉,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拈起那薄如蝉翼的布料,眼中瞬间爆发出惊艳和了然的光芒。她是识货的,这设计,这用料,这大胆到极致的诱惑……绝非弗尔兰本土之物。


    “真是,妙极了。”艾拉由衷赞叹,指尖摩挲着那细腻的蕾丝花瓣,“给我的?”她眼波流转,带着探究的笑意看向辛德瑞尔,“代价呢?你总不会无缘无故送我如此贴心的礼物吧?”


    辛德瑞尔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分量十足的丝绒袋子,放在那套衣服旁边。袋口松开,几枚金灿灿的金币滚落出来,在昏暗的室内发出诱人的光泽。


    “穿上它,”辛德瑞尔重复道,眼神锁定艾拉,“接客。让尽可能多的人看到。尤其是……”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无形的压迫,“那些有身份的人。”


    艾拉看着金币,又看看那套足以让任何男人血脉贲张的“战袍”,红唇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玩味和兴奋。她掂量了一下金币的重量,又轻轻抚过那滑腻的丝绸。“成交,亲爱的辛德瑞尔‘小姐’。”


    她站起身,丰满的身体曲线在薄纱睡袍下起伏,“放心,没有人比我更懂得如何展示美好的事物。”她拿起那套内衣,眼中闪烁着职业性且充满征服欲的光芒,“‘低语’?好名字。它会在弗尔兰的夜晚发出最响亮的声音。”


    辛德瑞尔没有再看她,任务达成,他转身便走。


    “等一等。”艾拉喊住他,笑容灿烂,却带着略略的嘲讽,“这么胆大的来找我,你就不怕我告诉他们?”


    “无所谓。”


    “啧啧……看来你有了一个保障呢,亲爱的。”艾拉笑的更欢了,“可是如果她知道,你曾在我的手下学习如何奉承贵族,又知晓你故作柔弱,伪装性别,会不会大吃一惊呢?”


    “……”辛德瑞尔依旧没有回头。


    他不能暴露自己的性别。


    因为他曾向某人发誓,要代替她,活下去。


    “惜命的话,就闭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他撇下这句话,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