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 54 章

作品:《立志推塔的我招了对面boss当军师

    “你师傅是担心我会投降吗?”天色还未破晓,一个唤作“阿牛”的铁匠学徒,赶着一车尸体匆匆来报官,杨么亲自接见了此人。


    “师傅只说,他想亲手报仇。”阿牛的表情茫然无措,不似作伪。


    如果说钟执的算计,是孙铁匠一家苦难的开始,即使追悔莫及,她曾作为“刀”的罪孽也不会消除,这份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杨么变得愈发沉默。


    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奚人战士能在高损耗比的情况下,保持昂扬斗志,并不是有什么秘诀,而是缘于其公开的“骨朵-达鲁花赤”军事制度。


    “骨朵”是奚人最小的军事单位,由三百至五百户家庭的成年男子组成一个骑兵小队,骨朵”首领地位约等同于大周这边的百夫长;“达鲁花赤”则是由十个“骨朵”组成,地位约等同于大周这边的千夫长。


    这套制度之所以能起到行之有效的作用,其一在于军事长官皆为表率,冲锋在前,其二则是若军事长官阵亡,则其下级均要跟着陪葬。


    举个例子,若一名“达鲁花赤”死在了战场上,则其下的十个“骨朵”也要被处死。


    “真残酷啊。”杨么喃喃道,但是要从这帮穷山恶水杀出来的百战之兵刀下保住江陵城,她就要比他们更残酷。


    杨么砍掉了奚人第一波攻城中逃跑士兵的脑袋,明典正刑,以儆效尤。


    其中有个老兵是从斋堂就跟随钟执的家仆,小时候还喂杨么吃过糖,杨么没有手软,将他的尸体葬了,在坟前郑重磕了三个响头。


    第二波,第三波亦是如此,当奚人再进攻时,守兵成建制溃逃的情况终于杜绝了,但人们说杨么手上流过江陵子弟的血,比奚军还多。


    杨么没有辩解,战争不是英雄意气逞一时之能,战争是钢铁的纪律压着沉默的士兵奔赴刑场。


    战争从来都是是残酷的,对任何人都如此。


    钟执烧掉粮仓的危害比预想更糟糕。当夜空中下起漫天米粒,人们抹开额间焦米,惊见粟粒嵌着“金子”--仔细看去,才发现是粮食里混着砂土。


    救济粮里混三成“观音土”,向来是官老爷贪污克扣的保留手段,若是上级来查,粮库还会突然“失火”,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但在这个关键节骨眼,却引发了商贾囤货居奇,城内米价一天一个价,普通百姓买不起米了。


    杨么无奈,只得开放粮仓,可剩余的囤粮供给军队都只是堪堪,吃不上饭的普通人的数量却是十倍于军队,官府囤粮只是杯水车薪。


    当米市商会的堂主人头落地之时,江陵的米价又恢复了正常,但街头巷尾的说书人有了新的故事。


    新写的评书里,“仁心苏老板为民请命蒙受不白之冤,残暴吕将军使奸计谋财害命,终被除恶扬善”,吃饱了的老百姓有了力气,听着津津有味,坊间出现了另一种有别于官方的叙事。


    苏音同粟,吕音同女,人们私下议论时,也多以此代称。


    “苏老板以前人其实挺好的,说他联合米商,恶意抬高粮食价格,背后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冤屈呀?”


    “还不是为了他府里的夜明珠,听将军府下人说,那吕将军睡觉都抱着斗大的夜明珠,女人嘛,都喜欢珠宝。”传谣的人说得绘声绘色,好像亲眼看见了一般。


    但军营里的士兵都知道,为了随时应对奚人的进攻,杨么连日来衣不解带,与普通士兵抵足而眠,连亲卫都没有,更何况仆人。


    “要是林宪台还在就好了。”齐声叹息。


    百姓们畏惧杨么,憎恶杨么,但偏偏又知道她的存在必不可少,那些南下流民的惨状就是最好的教训,所以他们只能去缅怀一个不存在的对象。


    杨么依旧没有辩解。


    在得知城内驻守的是一位临危受命的起义军女将之前,城下的阿骨打乌珠仿照诸葛亮送来过妇人的罗裙,以羞辱城内守将闭门不出。


    虽然杨么没有像司马懿一样穿上罗裙,站在城墙上向阿骨打乌珠摇扇子,但知道她的性别后,对面竟然起了歪心思,送来了一封言辞恳切的求爱信,并许诺会迎娶她作正妃,还特别注明大周帝姬都只配当他的侧妃,言下之意这已经是极尽殊荣的待遇。


    如果不是张姊胤拦着,杨么可能就直接跳进奚人军营里,把阿骨打乌珠抽筋剥皮,舌头砍下来做烧鸟。


    伴随着劝降信一起来的,还有被阿骨打乌珠贵放进城的流民,传递关于远方大周政局的消息。


    二帝等一干皇室宗亲,被押送到了奚国上京,入奚祖太庙肉袒行“牵羊礼”,后二帝及其余皇室男性被囚,严加看管,女眷被奚军高级将领瓜分,沦为玩物,宰执重臣为质为奴,不堪受辱者被折磨至死,变节的认了新主子。


    至于一齐被掳走的汴梁城普通人家,若是有一门傍身的技艺,在奚人统制的上京,虽饱受背井离乡之苦,尚能支撑下去,否则只能被奚人的铁蹄碾入胡尘,连个人样都活不了,只是这些普通人的惨状,既没有文人骚客来唏嘘感怀,其他人也就无从得知了。


    总而言之,昔日柴周氏丰亨豫大的时候,大家伙虽有许多怨言,造反也是每三年两载就要来一回大的,但总归胜过奚人不计后果的烧杀掳掠许多。


    所以当一个打着柴周氏旗号、带着道宗皇帝御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圣旨的废太子跳出来号召大家反抗的时候,颇有众望所归的气势,不仅收拢了残兵败将,甚至民间也有仁人志士打着这位废太子的旗号办事。


    一时间,这位废太子今天出现在沦陷的河北,和太行山义军在敌后打游击,明天出现在正激烈交火的太原府,一线指挥西军作战,还有人说他其实藏在江陵城,与阿骨打乌珠对峙。


    但在所有传言中,最有可能的,还是废太子往江南去了,不日将于扬州登基称帝,以临安为新都,养精蓄锐,从富庶的江南拉起一支军队再反攻奚军。


    毕竟,奚人已扶持大周宰相张子能坐了伪楚皇帝之位,将来还要搞个伪齐汉人政权,都在虎视眈眈中原正统之名,若是废太子没继承柴周氏大统,名不正言不顺,三方又割据个十年五载,以后说不好谁才是正统了。


    杨么听了点点头:“你说的都对,但我还是相信他会回来。”


    “柴明远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张姊胤一脸恨铁不成钢。


    每天和猪八戒一样嚷嚷着要分行李各回各家的赤发少女,牢骚满腹地捱到了守城的第二十五日。


    “你还记得林锦棠吗?”杨么觉得,既然有那么多人不顾性命,也要追随柴明远,这个骗子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算了,死就死啦,反正我本就是烂命一条。”张姊胤冷不伶仃憋出这句话,被长长刀疤贯穿的脸蛋露出一种茫然的稚气。


    她其实比杨么还小两岁,身世也更为悲惨。因一头天生的赤发被当作怪物,还在襁褓中就被父母抛弃,如果不是程娘子,这个可怜的弃婴,大概率会冻死在寒冷的冬夜,成长过程中更是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


    所以当唯一的依靠在自己面前被杀死的时候,仇恨之火吞噬了张姊胤的理智,她甚至违背程娘子的教诲,投靠了钟执。


    但复仇成功的滋味远没有她想象的甘美,熊熊燃烧的怒火熄灭后,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内心已经什么都不剩了,空留一片白地。


    宋柔提议留下来,张姊胤同意了,倒不是她有多么高尚的情操,只是无所谓罢了。


    活着,又或者死去,都无所谓了。


    “若是能活着走出江陵城,咱姐妹两结伴走天涯。”城墙上,夕阳西下,杨么勾住张姊胤,指向了天边的晚霞,这几日,城下的奚军很安分:“洞庭湖之外,九州还很大。”


    张姊胤撇了撇,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轻轻地应了。


    杨么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自己先食言了。


    守城的第二十八日,也许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当奚军增援的二万兵马出现在江陵城下时,面对即将分晓的结局,她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但仍要血战到最后一刻,至死方休。


    张姊胤被安排护卫老弱妇孺从水路突围,赤发少女倔强地要留下,杨么吼道:“你以为奚人会轻易让你们离去吗?他们早就在岸上和水里层层设防,要杀死每一个周人。只你要救下更多人,这场围城之战我们就没有全输。”


    张姊胤背过头去抹眼泪,还是领命了。


    城门很快就被攻破了,但迎接奚军的,没有跪地求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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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场又一场巷战。


    “要么杀了他们,要么被他们杀掉。”江陵城内所有壮年男子皆被强制拉入巷战后备军前,杨么如是交代。


    有人心存幻想,放下了分发的武器,朝着奚人的铁骑下跪磕头,尸体被马槊贯穿成一长条“串串香”。


    绝大部分人被吓破了胆,疲于奔命,又像地鼠一样被挖出来,一个一个被杀掉,但也有人抓住了机会。


    沿街的窗户,屋檐上,甚至是树后,所有能藏身的地方,都有可能射出冷箭,即使奚人的铁甲再厚,也挡不住如此饱和的攻击,但凡有落单的奚兵,都被十倍的周人围剿杀掉,很快奚军的伤亡就远远高于破城。


    青石板已被血浆泡成沼泽,杨么的刀卡在奚人的腰甲缝隙,身后奚人士兵的狼牙棒已至。刘珩撞开了她,被击中天灵盖,络腮胡汉子晃了一下,像堵被抽掉柱子的墙一样轰然倒塌,新流出的血,与地上的血污汇到一处,分不清哪些是奚人的,哪些是周人的。


    刀锋掠过,血雾喷薄,杨么抽出刀,切开了这名矮壮金兵的喉咙,污血溅在前襟,她甚至无暇为牺牲的同袍掉一滴眼泪,因为更多的铁骑隆隆碾过倒塌的街道,马蹄踏过破碎的瓦砾,奚军的号角已传遍了全城。


    奚人,还是太强了。但她绝不会让他们赢得这么彻底。


    杨么提起“万仞”,砍了一名奚军骑兵的脑袋,夺了马,换上他的盔甲,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向那面狰狞的狼头大纛发起冲锋。


    这身装束骗过了外围的守卫,虽然仅仅只有一瞬,却让杨么得以在阿骨打乌珠亲卫组成的防御圈撕开一个空隙直视这位四太子本人。


    头盔面罩覆盖了他的整张脸,只露出眼睛,但杨么可以看出,面对突如其来的的变故,这双野心勃勃的眼睛里没有恐慌,只有猫耍耗子的玩味,显然对方也从她手中赫赫威名的“万仞”,认出了藏在铁甲背后的人是谁。


    但这却注定不会是一场公平的对决。


    阿骨打乌珠的亲卫砍不到杨么,却能砍她的马,杨么直接将战马砸入阵中,自身借势跃起,举刀劈向阿骨打乌珠。


    杨么很强,过去她从未怀疑过这一点,但此刻是她实在是太累了。还未愈合的肋骨让她胸闷气短,速度变慢,数日来没睡过一个整觉,让她的刀失了准度,阿骨打乌珠举马槊挡住了这一击。


    巨大的冲击崩裂了虎口,“万仞”脱手,杨么瘫倒在地,头盔掉落,三千青丝垂下,半掩住她素净的脸,这个与战场格格不入的场景,让在场所有人一时晃神,连阿骨打乌珠扬起的马槊,都在空中顿了一瞬。


    而战场的变化往往就在这一瞬之间。


    一支重箭从背后射穿了阿骨打乌珠的头盔,马槊坠地,碰撞发出金属坠地的清脆响声,接着是阿骨打乌珠雄壮的身躯从马上跌落的沉闷声音。


    城楼残阳如熔金倾泻,逆光中玄甲参将勒马收弓,头盔的孔雀翎沐血招展,穿透风烟,灼灼地亮着。


    杨么蓦地想起,那个人说过,他们的初次见面,不是在地牢里。


    “断龙崖”上,她曾在内心暗暗笑过,那名头盔缀着的孔雀翎黑甲小将真爱俏。


    他如约来了。


    杨么突然滚向阿骨打乌珠的尸体,以此为盾阻挡亲卫的进攻,与此同时,玄甲骑兵踏过狰狞的狼旗,如黑龙卷地涌向奚兵,玄甲参将借机突围,搂着杨么的腰拉上了马。


    残阳沉入城堞时,江陵城升起了金吾纛旓。


    杨么伫立在城头,满地都是血污与尸体,没来得及撤离的老弱妇孺从内城走出来,有的为劫后余生欢喜,有的抱着亲人的尸首哭泣。


    甬道传来脚步声,却停留在了阴影处。


    “我会追随陛下平定山河,但是我不会原谅你的背叛。”柴明远登基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


    玄甲参将摘下兜鍪,露出柴明远带着稍许倦怠的面庞,仍俊朗英挺的过分。


    “来日方长,朕,不我对自己的毅力很有信心。”


    杨么回头,咧开干裂的唇,牙齿在晚间的红霞里白得瘆人。


    柴明远也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星眸中的缱绻情意却能将满庭枯枝化作琼花纷坠。


    一切恍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