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苏若璃抬手摸向后脖颈处，她依稀记得是被秦野在后面砍了一手刀，那感觉就像挨了一闷棍一样，脖子轻轻扭动一下就会痛感加剧。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都准备打晕她了，又让她服下假死药作甚？


    等等，“假死药”划过脑海时，就如浑浊的河水中涌入一股清流，顿时泾渭分明起来。


    她猛的睁开眼，入目全是熟悉的摆设，就连被褥也和她离开时的一样。


    就在她还在疑惑自己怎么回到城主府时，外间刻意压低声音的谈话声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也打消了她想要出声的念头。


    “我们是偷偷跟着李明仁才找到她的联络点的，当时早已让人包围了整个百花楼，绝对不可能有机会换人的。”


    顾峰的声音坚定而又有力，可见他对这件事把握十足。


    “属下还是那句话，没有理由，就是单纯觉得莲花教主不应该是她。”


    夜风的声音低沉，固执中带着莫名的坚持。


    “不管怎么样，我们也顺着她把莲花教在长乐城中的窝点铲除干净，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她的身份吗？”


    说到激动处，顾峰“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惹来萧京墨的一记眼刀，自知理亏的他，立即收敛周身的怒意，摸摸鼻子，别开了脸。


    一阵沉默过后，萧京墨收回投向里间的目光，淡然扫过房间内的众人，轻笑出声。


    “现在若璃已经回来，是或不是，都没关系。”


    “是啊，若璃都回来了，那些什么莲花教啊、李大人都不是事了。”说到这，阿秀故意停顿了一下，抬眼瞄了一眼里间，又提溜着眼珠在萧京墨身上一通打量，才继续开口。


    “只怕现在有些人的心早就不在这，我们还是不要在这当电灯泡的好。”


    说完，她和顾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揶揄，一齐扭头看着萧京墨，直到后者脸上慢慢浮现一丝红晕，两人更是开怀大笑起来。


    “敢问阿秀姑娘，电灯泡是何物？”


    问出这个问题时，夜风一脸的认真。


    阿秀努力憋住笑，扫了夜风一眼，苦笑一声，绞尽脑汁解释道：


    “嗯，就是像我们这样打扰你们城主大人陪着苏姑娘的人。”


    “咳。”萧京墨轻咳一声打断了阿秀的话，扭头嘱咐道：“你肩上有伤，明日便休沐一日。”


    待他抬眼看向顾峰之时，不等他开口，顾峰立马心领神会，立即道：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房休息了。”


    说完，左手拉着看好戏意犹未尽的阿秀，右手拉着依旧一脸懵的夜风匆匆离开了房间。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苏若璃盯着透光的屏风，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方才阿秀的揶揄声还在耳边回荡，她失望的跺了跺脚，若不是怕自己的动静太大，惊扰到外间的人，她真的很想伸头出去看看萧京墨的反应。


    现在，她不仅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连找个人解答心中的疑惑的机会也没有。


    如此想着，她垂头丧气的往床边走去，却又因为低头的幅度大了些，拉到脖子上的痛处，咬着牙，倒吸了一口凉气。


    “滋……”


    “你没事吧？”


    身后忽然传来萧京墨担忧的询问声，已经站在床边的苏若璃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不动不敢动。


    他们刚才没有把萧京墨推回房间？


    她努力回想了一遍，透过屏风什么也看不清，也不知道到底走出去了几个人，但确实没有听到轮椅声。


    可，刚才，她也没有听见轮椅移动的声音，萧京墨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带着种种疑惑，她缓缓转过身。


    只见，屏风旁，昏暗的光线下，萧京墨冷峻的脸上挂着一丝浅笑，正站在那里看着她，眼眸中的……


    不对，他怎么会站着呢？


    苏若璃不敢置信的将视线下移，盯着他的脚看了好半天，确定他真的是自己站在那里后，低声开口：


    “你的脚好了？”


    萧京墨顺着她的目光下移，看了自己的双腿一眼，没有出声，迈着稳重的步伐，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遥，才停下。


    “那，那现实中呢？你的腿也好了吗？”


    她围着他走了一圈又一圈，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的眼中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走。


    “还没有，不过，已经有了些许知觉，医生说，只要加强练习，很快就会站起来的。”


    说着，一只温润的大手抚上她的脸庞，轻轻抹掉了她脸颊上的泪珠。


    那一刻，胸口的心脏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停止了跳动，周遭的空气变得稀薄，被抚摸过的脸颊也像被火燎过的野原，见不到火源，却在不断升温。


    怎么办？


    吸入的氧气越来越少，脸颊上的水分在蒸发，她像是一只离开水的鱼，微张着嘴，渴求一丝生机。


    “怎么啦？很失望吗？”


    一道小心翼翼，带着些许试探的声音钻入她的耳中，也成功解开了她身上的定身咒，心脏复跳的那一瞬，像一只被大力拍打的皮球，乱了原本的节奏，只剩下无能狂跳。


    找回呼吸的节拍后，大脑也恢复了工作，她迅速抬眸，入目的是一双受伤的眼睛，来不及多想，她立即解释道：


    “不是，就是很为你感到高兴，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知道我为什么会站起来吗？”


    “为什么？”


    苏若璃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个问题，呆愣一瞬，傻傻的重复道。


    “因为你。”


    “因为我？”


    她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找了一圈，她也没从自己身上找到能让自己成为理由的地方，眼中的疑惑更深。


    “嗯。”


    萧京墨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目光中盛满柔情，抬手替她别头发的动作既轻又柔。


    “那次在孤山城，眼睁睁看着你掉下暗河，生死未卜，我却无能为力，我就恨透了这双废腿，还好，崔郎中为我寻来了医治方法，让我这次能够及时救下你。”


    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她心里清楚，想要重新站起来，他一定付出了很多，眼中慢慢浮出一丝心疼。


    “上次，我让夜雨给你带去的信，你是不是没有看到？”


    什么？


    信？


    怎么话题跳的这么快？


    苏若璃立马就想到了那封情书，那苍劲的笔锋，还有末尾那句，“能做我女朋友吗？”不停在脑中轮回闪现，让她想要假装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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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都不行。


    对方仿佛并没有期待她的回答，自顾自的继续道：


    “没看到也好，我后来想了很久，像表白这种事情，还是要当面说才有诚意。”


    不是，难道他要表白？


    那她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应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


    哪有这样的？


    她要不要开口打断先？毕竟没有哪个女生不希望自己是在美美的时候被求爱。


    在她胡思乱想间，萧京墨再次开口。


    “苏若璃，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好像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你，你都会迸发出无限生机，仿佛在你的生命里，从来不会有难过这件事，后来，了解你越多，发现，你也会有害怕的东西，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所以，能给我一个机会，参与到你的人生当中吗？”


    她以为只要她多笑，生命中的苦难就能被她踩在脚底下，她也可以跟身边的人说，她从不会被这些小事打倒。


    可眼前这个人，这么轻易的看穿了她的伪装，那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些不堪的她。


    犹豫良久，她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蠕动着小嘴，用早已干涸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


    “那些都是我刻意假装出来的，真实的我并没有那么好，我怕，等你看到那个真实的我以后，你会后悔。”


    “不会。”萧京墨焦急出声，等看到苏若璃那抬到一半又低下去的头颅后，轻声诱哄道：


    “我也不是什么完美的人，你又怎么知道，不是你先对我祛魅，先厌恶了我呢？”


    “怎么可能？你对人温柔，对事认真，哪怕是在这样的虚拟世界中，也坚持不用死刑，愿意给那些犯错的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又怎么会是不完美的人呢？”


    说完，苏若璃立马捂住了嘴，轻咬着嘴唇，心中懊恼不已。


    她怎么就嘴快，把自己的心里话和盘托出了呢？


    这和变相承认自己很喜欢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管别人是怎么看你，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完美的女孩。”萧京墨说着，偷瞄了她一眼，脸瞬间脸色绯红，努力保持镇定道：


    “你知道吗？你就像茂密的丛林中，不早不晚，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到山间夹缝中受伤的我身上的那缕阳光。”


    闻言，她缓缓抬起头，正好看到他的眼中布满星辰，明明是在昏暗的房间里，她却感觉他的身后好像照来一缕阳光，他的身影和初见时，教室的那个身影慢慢重合。


    她很想问他，喜欢的到底是虚拟世界的她，还是真实世界的她？


    想到，也许，她的生命已经进入倒数，她又悄悄咽下了那个问题，仰着脸，眼睛含笑道：


    “如果以后你厌倦了我，一定要直接告诉我，我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你的叛变。”


    “好！”


    萧京墨郑重点头，就差举手发誓了。


    “不过，若是你发现我有让你不喜欢的地方，请直接告诉我，我会改。”


    不是，他这么说不是显得她刚才说的话好傻。


    还不等她想好怎么辩驳，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胸口狂奔的小鹿告诉她，不要想那么多，享受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明天的事情交给明天去担心就好！


    想着，她缓缓抬手环住了对方的腰身，加深了这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