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轮，我们给你通道。”


    “只要你——把江添留下。”


    顾明远深吸一口气。


    “他不是你们的人？”


    那人语气像笑了：“他是。”


    “但他不听话。”


    “他不该想做神。”


    “他是个走火入魔的观测者。”


    顾明远沉默。


    站在风里，半天没说话。


    过了许久，他抬头：


    “我不答应。”


    对方没动。


    顾明远却缓缓说：


    “不是不合作。”


    “是我还没看清你们。”


    “江添要死，也得我亲手来。”


    “不是你们在这跟我玩送快递。”


    说完，他转身就走。


    对方没拦，直到他走出通道，才在背后喊了一句：


    “你不选立场，迟早被系统夹死。”


    顾明远没回头，头也没抬，声音丢回来一句：


    “我不是夹缝里的人。”


    “我是来拆这堵墙的。”


    ……


    清晨五点，顾明远回到医院，刚一进门，护士吓了一跳。


    “你去哪了？！市科技组的人刚来查岗，你再晚五分钟就被通报了！”


    顾明远一边脱外套，一边掏出那张画，随口道：


    “我出去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比梦塔更假的地方。”


    “结果发现，没有。”


    护士愣住。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顾明远笑了笑，擦着头发，轻声回了一句：


    “我已经醒得不能再醒了。”


    清晨七点，技术病房外的走廊。


    苏漾抱着文件夹站在门外，看着窗上的灯，一动不动。


    她已经站了半小时了。


    手里那份档案，是周薄安亲手交给她的。


    上面只有一句话——


    【你也曾入梦。】


    苏漾不信。


    或者说，她不愿意信。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项目组的信息分析员，负责提报塔内行为反馈，最多也就是“旁观者”。


    但那张照片一出现，她整个人都懵了。


    照片上，是她和顾明远。


    站在第六层副本的街头，背景是“伪市复建计划”那轮副本终局，她正拿着一根试管，顾明远把她护在身后。


    她不记得这段。


    可她看照片时，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撞到了。


    “我……真进去过？”


    她低声问自己。


    这时候，门开了。


    顾明远站在门口，头发还湿着，眼里带着一点没完全睡醒的困倦，但整个人神志清醒得可怕。


    他看到她时，只说了一句：


    “你早该来。”


    苏漾咬了咬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你明知道我丢了记忆。”


    “你也知道我被改过记录。”


    “你却一句话都没说。”


    “你就一点都不怕我站错边？”


    顾明远靠着门框，语气不急：


    “你站错边，是因为你以为那是边。”


    “但你现在已经看见了。”


    “梦塔不是在选人。”


    “它在选命。”


    苏漾哑了一下。


    她脑子里的那段空白，像是突然起了波澜。


    “你能帮我找回记忆吗？”


    “不能。”


    “你不愿？”


    “不是不愿。”


    顾明远看着她，语气很轻：


    “你要自己记。”


    “你记起来的那一刻，你才有资格决定你自己是站在系统那边，还是站在我这。”


    “我不救人。”


    “我只带愿意一起走的人。”


    苏漾低头，手指攥紧文件夹，指节发白。


    片刻后，她抬头说：“我想试试站在你这边。”


    顾明远没说话，只是微微偏了下身，让她进了病房。


    ……


    与此同时，市政档案室的地下层。


    周薄安正在给几份文件盖章。


    有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吹得印泥纸轻飘飘地响。


    他拿起最后一份报告——


    【梦塔第八层启动候选人：顾明远】


    【建议标签：不稳定意识体/潜在干扰者/拒绝清算】


    报告末尾，有一个选项。


    【是否建议剥夺其入梦资格？】


    他看着那一行字，看了很久。


    最后，拿起钢笔，刷地一划。


    在“否”字上，重重打了个勾。


    “你不是塔里的人。”


    “但塔里那帮人，还不配删你。”


    他把文件收好，转身递给下属。


    “通知技术局。”


    “从今天开始——我来担保顾明远。”


    下属一愣：“可这是市政决议……”


    “我担。”


    周薄安语气不容置疑：


    “我周薄安，担这个人。”


    “他要真出事，我退出塔务组。”


    说完，他抬头看向窗外灰蒙的天。


    嘴里念了一句：


    “明远。”


    “你要是还想爬——我替你挡。”


    ……


    病房里，苏漾坐在顾明远对面，手里攥着那张照片。


    “你在塔里……真的信我吗？”


    顾明远没看她。


    只是将那张模糊的画展开，放在桌上。


    “我信梦。”


    “梦里你没背叛我。”


    “那现实里，我赌你也不会。”


    苏漾闭了闭眼，轻声说：


    “那我就不让你输。”


    凌晨三点，主塔观测核心·N4区。


    江添站在识控仓前，闭着眼，沉默不语。


    他已经两天没出这个舱室了。


    全塔权限组已经向他发出过三次“风险提示”，但都被他无视。


    因为此刻，他正调取的，不是顾明远的行为数据——


    而是他自己的。


    【权限调用日志】


    【编号：04】


    【调用项目：镜像人格缝合模型（试验名：EIDOLON计划）】


    【数据目标：江添本体/顾明远识体残影】


    江添低声说了一句：“我要制造一个我。”


    “不，是比我还稳定的‘我’。”


    观测仓没有回应。


    系统的AI部分已经被他屏蔽，他现在调用的是主控底层的实验代码，那是“塔构建前期”留下的一套隐藏模块。


    这套模块有个代号：“镜像计划”。


    意思是——


    每一个行为高风险的观察者，系统会尝试生成一个“人格模仿体”，提前模拟出他未来的行为偏差。


    简单说，就是先造个“替身”，看看他会不会出问题。


    江添是编号04，从第一批试验者爬出来的疯子。


    他知道这计划。


    但他现在要反过来——不是系统造替身。


    是他自己造一个。


    “梦塔的锅，不该我一个人背。”


    “我要给系统自己——留个对照组。”


    他盯着投影屏，点下【融合】。


    片刻后，系统开始快速运算，下一秒弹出提示：


    【融合失败】


    【人格冲突率：82%】


    【顾明远识体残影具有强自控性，无法与观测编号04合并】


    江添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