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二

作品:《菟丝子

    他这反应……


    杜惜晴垂目。


    虽说入了秋,可还是有些燥热,她入睡时便也只会裹一层袜肚,但她床上起来后也会再套一层外衫,只是虚虚一套,未在胸前围拢。


    可即便这般,也只是露出了些许脖颈和肩膀。


    她先前和徐大在祠堂里周旋时,那衣裳被撕扯的,整条手臂和半边肩膀都露在外面,可比这会儿要衣衫不整得多。


    但在祠堂里,谢大人看着她,犹如是看着路旁的杂草石头,一点反应也无。


    怎得现在,就忽然知道避嫌了呢?


    这可就有意思了。


    杜惜晴想试上一试。


    她先将衣服拢好。


    “大人练了这么久的武,累了吧,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谢祈安这才转回头,又变回那副毫无波澜的神态。


    “夫人这是又想要什么东西了?”


    这会儿倒又变得敏感起来了。


    杜惜晴:“奴家这是想要讨好大人。”


    谢祈安看她一眼,迈步跨了进来。


    嚯,今日还挺好说话。


    杜惜晴先洗了手,她隔着门偷看了好几日,见他挥刀射箭后便要喝上一大碗清水,便也给他倒了一茶盏凉水。


    谢祈安接过茶盏,一口喝干。


    “夫人这是看了许久啊。”


    杜惜晴立即为他续上。


    “奴家这不还要从大人手中讨些好处,不总得多放些心思在大人身上。”


    说着,她朝屋外走去,那门外正放着一个盆架。


    盆架放着一盆水,这水还带着些许温热。


    都说这深宅大院中的仆从们最会看人脸色,见她起得晚,便时时备着温水方便她洗簌。


    杜惜晴取下盆架上的巾帕,用温水浸湿揉搓几下拧干,随后走进屋内。


    谢祈安一手端着茶盏,双眸盯着她,也不说话。


    杜惜晴拢了过去,一手捏着巾帕,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额角。


    “大人您出了好多汗,奴家给您擦擦。”


    要是放在之前,她万万不敢靠得这么近。


    可今日谢大人的反应却令她有了一种猜想。


    他现在看她,还是在看那块石头么?


    ——啪嗒


    巾帕刚贴到额角,便见一小点黄光弹起。


    杜惜晴一怔,心想着她又没穿裘衣。


    接着便是一阵风起。


    ——咣当


    那放着茶壶的茶几被掀至一旁。


    而谢祈安一连退了好几步,直至抵住了卧榻,才停了下来。


    他胸口猛地起伏几阵。


    “……夫人这是在作甚?”


    杜惜晴摊开手中的巾帕。


    “为大人擦汗啊。”


    谢祈安皱眉道。


    “我何时需要你来擦汗?”


    杜惜晴:“奴家只是见大人额上有汗,一时好心罢了。”


    谢祈安:“不需夫人你的好心。”


    他这回的又快又急。


    说完,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垂下眼。


    “以后夫人莫要如此,这……”


    他忽地卡了壳,目光落在地上的茶盏碎片,才接着说道。


    “这些……这些茶盏我会令人拿一套新的过来……”


    说着,也不等杜惜晴回答,往前快步走了几步,又在临近她后,猛地一个侧身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杜惜晴一怔,本想着说上几句。


    可还没等她转身,这人便没了踪影。


    *


    侍女:“新的茶盏已经送了过去。”


    谢祈安挥手。


    前来通报的侍女垂头弯腰往外退去。


    谢祈安:“等等。”


    退至门外的侍女停住。


    “大人有何吩咐?”


    他忽然想到那放在门外的盆架。


    “你……找几个侍女去那边。”


    话刚出口,谢祈安便有些诧异,心想他怎会说出这句话。


    紧接着,侍女踟蹰片刻,小声问道。


    “……是要黄鹂吗?”


    谢祈安一时无语。


    他那句话说得含糊,也没指明那边是谁。


    可这侍女却第一时间想到了……


    谢祈安心中长叹,挥了挥手。


    “……就她吧。”


    等侍女走后,谢祈安坐了一会儿,但很快他心中烦躁,又站了起来。


    他令人从井红打了几桶凉水,想着冲洗一番。


    冷水浇在身上,燥热之意倒是缓解不少。


    随即他抬起手,下仆便凑上前为他擦拭,这些下仆十分规矩,没人敢碰他的脑袋。


    可谢祈安望着那些巾帕,心中一动,从一下仆手中扯了一条过来。


    接着,他擦了下自己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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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平和,平常的擦过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谢祈安心知得在皮毛类的玩意上揉搓才会打起光点来。


    可还是觉得不太一样。


    她擦着怎么就……酥酥的,麻麻的?


    我这是怎么了?


    谢祈安恍然回神,手中的巾帕都被他揉成了一团。


    那围在他身侧的下仆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谢祈安忽觉无趣,便道。


    “你们出去吧。”


    等人都走空,他随意擦了下身体,将衣衫套在身上。


    他又回到了兰房。


    谢祈安余光瞥了眼隔壁,只见苗圃中站着一个人,正俯身埋头修剪那兰花的枝叶,见他回来,她直起身子,笑道。


    “大人。”


    谢祈安一顿,随即板着脸,冲着她一点头。


    接着走进屋里。


    之前为何要将她安排在这里住?


    谢祈安心中烦闷。


    他坐到书案前,开始研磨。


    可磨到一半,他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因为他发现这事也是无人可说。


    谢祈安又是一叹。


    反正只是一个孤苦的妇人。


    只是可怜她罢了。


    他抽出张麻纸,就这敢研好的磨画起了画,不然这干坐着更爱乱想。


    废了些功夫平息心绪,可画着画着,倒也渐渐安静下来。


    只是这一笔一画间,有尖耳,有毛尾。


    他画了一只狐狸。


    可惜没令人提前准备颜料。


    谢祈安望着纸上的黑白狐狸,仍觉差些什么,便抬头准备叫人给他去拿些颜料。


    这一抬头,才发觉屋外不知什么时候竟黑了下来,屋内的蜡烛已经点了起来。


    他便是如此,专注做一件事时,总会废寝忘食。


    这样看来,只能等到白天再上色了。


    谢祈安放下手中笔。


    ——哗啦


    这寂静之中忽然传来一道水声。


    谢祈安一怔。


    随即他听到了一阵笑声从他的身侧,隔壁的墙后传来。


    “黄鹂呀,你可算来了,快帮我揉一下背。”


    她在洗澡?


    谢祈安脑中忽地闪过了这个念头。


    而伴随着哗哗的水声。


    这夜里的秋风,也燥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