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


    杨漾起床，换好衣服，照例在书房里等桑彪。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杨漾坐不住了。


    他频繁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门。


    ‘咔哒’。


    书房连接卧室的侧门被人打开一条缝。


    杨漾环顾卧室。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厚重的窗帘是合上的状态，床上有一个巨大的鼓包。


    “小叔叔？”


    杨漾松开门把手，进入卧室。


    小叔叔居然也会睡过头吗？


    杨漾爬上床，凑近桑彪。


    “小叔叔？”


    问话没得到回答。


    杨漾看看窗的方向，大步滑下床，快步离开。


    桑彪能听到杨漾的声音，但他无法睁开眼睛，无法开口回应他。


    什么都不能做。


    时间的流逝变得漫长。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桑彪听到开门声。


    还有两种脚步声。


    “师父你快看看小叔叔。”


    是杨漾将成老带了过来。


    真聪明啊。


    杨漾。


    即使成老对他的情况没办法，也能代替他照顾杨漾。


    将杨漾交给成老，桑彪是放心的。


    “别急，让老头子我看看。”


    桑彪能感受到成老正在朝他靠近。


    额头传来温热的触感，紧接着被子被掀起，手臂被抬起。


    杨漾的话语时不时传来。


    “师父，小菜说小叔叔昨天好晚都没睡觉。”


    “还说，小叔叔昨晚看起来有点奇怪，站，站着好久？又忽然蹲下？”


    成老心中一沉。


    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知道了，”成老揉揉杨漾的脑袋。“这些信息很有用，杨漾愿不愿意再帮我一个忙？”


    杨漾小鸡啄米。


    小菜说，小叔叔可能是生病了。


    生病可难受啦，他很想小叔叔尽快好起来。


    成老指指门口。


    “把门锁上，有任何人敲门，都说我在跟你小叔叔谈事情，守好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能做到吗？”


    杨漾点头。


    往门口跑几步，想起什么，他又跑回来。


    “师父，如果是陈霍呢？”


    成老转头看他。


    “陈霍也不同意。”


    “好~~”


    杨漾小跑向门口。


    -


    楼下。


    “好奇怪。”


    罗尺边嘟囔着，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疑惑。


    石恩正和凌一海正在一起确认今天守地下室的人员名单。


    注意到罗尺维持这样的状态好久了。


    石恩看他。


    “怎么了？”


    “好奇怪诶，石哥，老大今天怎么到现在都没下来？”


    石恩偏头看看楼上。


    “时间还没到吧？”


    罗尺摇头。


    “不是，往常这会儿，老大应该已经吃好早饭了，这时候，成老应该已经开始给小少爷上课了，但我刚刚特意上三楼看了，书房里没人。”


    “什么情况？”


    石恩疑惑。


    如果就老大一个人不似寻常，还可以说是例外。


    但如果连着几个人都不似往常，那情况就很不一样了。


    石恩想了会儿。


    “陈霍呢？”


    罗尺一愣。


    “不知道诶。”


    往常陈霍就神出鬼没的，很少能看到他。


    石恩朝罗尺示意。


    “去找找陈霍。”


    “好。”


    罗尺站起来，往楼上走去。


    -


    这是桑彪第一次体验成老的能力。


    安排完杨漾，成老没再说话。


    卧室里安静到桑彪都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


    他听到成老嘟囔。


    “好怪啊，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回想昨晚的情况，再加上现在身体感觉热热的。


    桑彪想起前段时间和地底下那些人接触时，他们提到的观点，一个念头从桑彪脑海中闪过。


    他现在的情况和他们当时提的情况很像。


    发热，无法动弹，但神志清醒、


    思绪间，成老叹口气。


    “小杨，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情况，所以没办法给你治疗，我看下来...你是有意识的，等中午看看？如果到那时候你醒过来了最好，如果还是没办法动，我再...”


    -


    脖子上的伤口太严重。


    杨缨没挺得过去，还是离开了。


    平常很活泼的一个孩子，离开的时候安安静静，一直没被发现。


    傍晚，李琪从走廊走过，总闻到不太好闻的味道，最后发现味道来自这个房间。


    她推开门看，发现杨缨已经离世了。


    看着她纤细的胳膊小腿，凹陷下去的脸颊，李琪心生懊悔。


    她早就觉得杨先不会照顾人。


    伤口上药也不勤，不然伤口怎么会发炎化脓。


    她和杨先的矛盾是他们两人的事情，她不该迁怒孩子的。


    她要是早早提醒...


    李琪叹口气，将杨笠搂到怀中。


    杨先站在她前方不远处，背影佝偻。


    往常总不可一世的模样，居然也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李琪没打扰他们一家人的相处，转身带杨笠离开房间。


    回到房间，两人沉默以对。


    没一会儿，李琪听到杨笠问。


    “妈妈，我们还能再见到爸爸吗？我好想爸爸。”


    李琪鼻头一酸。


    这些日子，她一直极力避免去想杨后。


    到现在，想起事发那天的情形，她仍然觉得恍惚。


    好好的一个人，说不是人就不是人了，还把杨缨咬伤了。


    “你爸爸那么聪明一个人，现在肯定还活着，只是他现在的样子不好见我们。”


    李琪极力控制声线。


    “儿子，乖乖的，我们要活下去。”


    杨笠抬头，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妈妈别哭，见不到爸爸也没关系，我有妈妈就够了。”


    杨笠这样懂事，李琪更难过了。


    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流得更凶了。


    不想让孩子看到自己这样失态的一面，李琪深呼吸一口气，很快平复心情。


    “好孩子，妈妈没事。”


    她笑着抱住杨笠，话语轻轻。


    “妈妈收到消息，在离我们不远的y市建造了一个基地，再撑撑，等妈妈筹备好物资，就带你离开。”


    杨先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本来就有点疯。


    现在又死了一个孩子，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以前她就听说，在杨先家里杨缨是最得杨先喜欢的孩子，因为她和妈妈长得最像。


    好了，最喜欢的孩子没了。杨先会不会更疯？李琪不知道，也不希望。


    之前她是豁出去了，好不容易唬住杨先。


    这回他要是再发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有句话说得好，你永远不知道疯子的脑回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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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惹不过他们还躲不过吗？


    李琪打定了主意要原来他们。


    心里想着事情，抱着杨笠背对房门而坐，没看到门被人打开，又悄悄带上。


    倒是杨笠。


    他本就是面对房门。


    注意到房门的变化，他抬起头。


    十二岁，很高的个子了，跟李琪一样高，有些抱不动他，又不愿意撒手，杨笠的视线一直在晃。


    这种情况下，不是很确定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对的，且妈妈现在的心情不好，杨笠很快垂下眼眸。


    -


    杨漾以前身体不好，总是在床上休息。


    知道很不舒服。


    不论成老怎么劝，他都要待在桑彪身边陪着。


    对上他湿润的眼眶，成老叹口气，只能任由他去了。


    杨漾守门的时候，来了三四个人。


    陈霍也来了。


    但不论是谁，都没得到什么消息，杨漾一律按照成老所教的，把他们打发走了。


    “小叔叔，赶快好起来。”


    似乎是怕吵醒他，杨漾的声音很小。


    但与此同时，脸上传来一阵痒意，还时不时传来杨漾的惊呼。


    “小叔叔的眉毛好浓。”


    “小叔叔真好看。”


    “小叔叔，杨漾害怕。”


    ...


    桑彪一怔。


    是他忘记了。


    杨漾还这么小。


    自己这个和他最亲近的人变成这样，没办法睁开眼也不会说话，只能躺在床上，杨漾又是敏感的小孩，怎么会不害怕。


    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身上热热的，桑彪闭眼。


    仔细感受那团能量。


    不知过去多久，桑彪感觉身上都湿透了。


    ‘轰’。


    像什么东西从脑门冲了出去，一瞬间，桑彪感觉自己浑身都变得轻了不少。


    试探性动动手脚，发现可以动了，桑彪睁眼去看杨漾。


    杨漾相比一开始长大了很多。


    但习惯还是没有变，总喜欢缩成一团睡觉。


    看着面前的小团子，桑彪拉起被子，给杨漾盖上。


    然后缓缓起身。


    就像在床上睡了好几天才起来一样，随着他的动作，浑身嘎吱嘎吱地响，桑彪伸个懒腰，往卫生间走去。


    片刻后，他冲完澡出来，杨漾醒了。


    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在床上，一手掀起被子，在找什么的样子。


    桑彪走过去，揉了把那毛绒绒的小脑袋。


    “醒了？”


    听到他的声音，杨漾猛地转头。


    见他转头太快，下盘不稳，眼见就要往后摔到地上，桑彪扶住他。


    “小心。”


    杨漾反手抱住桑彪的手，站起身。


    “小叔叔，你总算醒了！”


    回想刚才，杨漾小声说着自己害怕，乖乖陪着他，桑彪将他抱到怀中。


    “我醒了。抱歉，让杨漾为我担心了。”


    杨漾窝在桑彪怀中，摇头。


    “小叔叔不用道歉，是杨漾自己要担心的。”


    要等多久都没关系，他知道小叔叔肯定不会抛下他，肯定会来的，之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一样，小叔叔肯定会醒过来，病会好的。


    桑彪又揉揉他的脑袋。


    “那我说点让杨漾高兴的事情好不好？”


    见杨漾撑起身子看过来，桑彪笑。


    “成老说今天可以休息，不用学习。”


    杨漾总是百分百相信桑彪的话，瞬间精神起来。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