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


    杨先嗤笑着直起身子，张开手臂。


    “你出去看看，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吃不饱没地方住。我同意让你们留在这，是看在我大哥的份上，这不是有良心？大嫂，人要懂得知足。”


    李琪冷笑。


    “什么叫你同意我们留在这？三弟发短信是发给我们两家，你有什么资格同意或者不同意？”


    杨先站起身，他身材不算高大，但也要看是对上谁。


    居高临下看着李琪，常年养尊处优，又不锻炼，三个李琪才能勉强比得上他一个。


    头顶是一大片阴影。


    杨先眼神犀利，居高临下。


    李琪明白，无论她怎么说，杨先都不打算改变。


    既然如此。


    李琪冷哼一声。


    “要撕破脸是吧，好。”


    她拿起边上卷起的报纸，摔门而出。


    杨先冷哼。


    “我还以为什么呢。”


    他回到躺椅上。


    刚闭上眼，边上传来惊呼。


    他眼睛都不带睁一下。


    “三儿，安静。”


    房间里恢复安静。


    但是。


    好热啊。


    杨先拉拉衣领，皱着眉翻身，换了个姿势。


    房间里怎么忽然变得好热？


    “三儿，过来给我扇扇风。”


    话语没人应声。


    大颗大颗的汗从额头滑落，杨先睁开眼。


    明亮的、跳跃的光率先映入眼帘。


    杨先呆愣看着它，没有动作。


    直到头顶传来李琪的声音。


    “好看吗？它还可以更好看。”


    那团光亮随着李琪的话语移动。


    她几步来到床边。


    杨先瞪大眼，总算看清。


    那哪里是光，分明是火。


    它张牙舞爪，距离被单只有几厘米之差。


    杨先咆哮。


    “李琪，你疯了？杨缨还在床上躺着。”


    床上的杨缨恹恹的，威胁都到跟前了，她只微微侧头，没有任何反应。


    李琪扭头去看杨先，面上一片冷然。


    “到底是谁要害死缨缨，我们都心里清楚。杨先，我为什么走到这一步，不都是你逼的。”


    杨先一抹汗，叹口气。


    “这房子要是烧了，可不止我，你们也没地方住没东西吃。”


    李琪不为所动。


    “反正现在我们也吃不到不是吗？”


    她说着，想起最近的情况，眼底闪过几分厌恶，又将火凑近床单几分。


    “末世下，谁不想活着？到底现在是一家人，一起活下去不好吗？”


    杨先没立马应声。


    过了会儿，他道。


    “这样吧大嫂，这里的别墅很多，空房子自然也多。我将属于你们的物资分出，你们搬出去单独住如何？”


    单独住。


    李琪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把属于我和杨笠的那份物资分出来，我们自己保管，每天吃什么，我们都自己安排，各管各的。”


    相比刚才，燃烧物快没了，火焰小了许多。


    手臂长时间伸直，酸楚一阵阵。一个手抖，火苗跳落至洁白的床单上。


    李琪面对着杨先，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直到杨先大声嚷嚷，拿着还剩半瓶的水冲过来。


    “我答应我答应，你快把火灭了。”


    李琪松口气，紧绷的精神得到缓解，感受到手边的热量。


    片刻后，两人将火苗扑灭。


    原本洁白的床单，黝黑好大一块，就是杨缨的裙子也被烧掉了一小块，小腿摸起来热热的。


    李琪看着杨缨，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弯腰给她整理裙子，她话语低低。


    “抱歉，缨缨，我不是针对你。”


    杨缨笑笑，轻轻应声。


    “没关系，大伯母，缨缨都知道的。”


    在杨先看不到的角度，李琪抚抚她的脸颊。


    “好孩子，老后对不起你。”


    杨先和李琪先后离开，随着门被关上，房间恢复安静。


    杨缨双眼空洞看着天花板。


    卫生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杨大和杨三，两人看到火，立马躲到卫生间。


    现在房间恢复安静，没威胁了，两人就又出来了。


    两人的说话声音大极了。


    杨缨闭上眼睛想休息，但被他们吵得完全没办法休息。


    耳边是两人嘻嘻哈哈的玩闹声和对话声。


    杨缨已经极力忽视，可还是能清晰听到他们的话，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听到弟弟在说，说她身上好难闻，为什么他们要一直待在这里。


    杨大没吭声，只说叫他再忍忍。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不顾伤口的撕扯感，她一点点转过脑袋，抬起被子，将自己的脸罩住。


    就好像这样，她就能听不到那些难听的话了。


    李琪的道歉，满是疼惜的目光，轻柔地抚摸，杨缨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想。


    她好想妈妈。


    妈妈...


    她无声抽泣。


    -


    此时距离末世的到来已经过去二十五天。


    成老站在房间里，面前的墙上是一份老版撕扯日历。


    过一天撕一张的那种。


    手里嘎吱嘎吱，是刚撕下来的纸张，他正仔细看今天这页上面宜忌事宜。


    目光落在宜商谈三字上许久，他转过身，走出房间。


    在走廊里遇到好多人，他们笑着和他点头。


    “成老，早。”


    成老也一一应声。


    “早。”


    来到餐厅。


    看着桌前一如既往丰盛的早饭，他脚步一顿。


    桌上坐着几人，听到脚步声，他们转回头，看到是成老，都笑着和他打招呼。


    恰好此时，有人从厨房出来，手中端着盘子。


    “早饭不必这么丰富，能吃饱就好。”


    成老话语一出，餐厅一片安静。


    坐在他身边的男人打圆场。


    “成老您知识渊博，我们没您不行，您年纪大了，得吃些好的补补，这都是老大发话说的。至于准备这么多，也是我们沾了您的光，可以多吃些花样。”


    男人带着笑脸，笑嘻嘻的。


    一时间，气氛缓和。


    唯独成老，神色未变。


    “我一个糟老头子，吃什么都可以，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也是最简单的稀饭配馒头，你们想吃就只说，不要把锅都丢到我一个老头子身上。”


    成老说完，掏完咸鸭蛋，又呼噜呼噜把粥喝完，径直离开餐厅。


    都知道成老是块硬骨头，但谁都没想到，这块骨头居然这么硬。


    几人面色难看。


    也不知道是谁嘟囔了一句。


    “装什么。”


    这声音仿佛闹铃，将其余几人惊醒。


    石恩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厨房的。


    就在这时，他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


    餐厅几人看到他，纷纷熄声，全部站起。


    “石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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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眼楼梯。


    “对成老态度缓和些，老人家嘛，都是吃软不吃硬。”


    刚才说话的男人，丘杰杰，对上石恩的目光，他摸摸后脑勺，神情低落。


    “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但他不信，还凶我。”


    一旁几人指着桌上的菜纷纷应声。


    “准备了那么多菜，他都不吃，就喝粥吃咸鸭蛋，还说我们浪费食物。”


    几个女生说着，低下脑袋。


    她们选择的每个菜品都是想着成老的口味去的，为了配合他的起床时间，她们也得早起。


    结果好心没好报，还被说了一通。


    石恩面上若有所思。


    “老人家嘛，一辈子都是这个脾气，大家别放在心上。晚些时候我去找老大说道说道。”


    石恩在人群中的威望显然不低。


    几句话间，众人的情绪得到缓解,他返回厨房。


    桑彪起得比成老晚。


    成老没说，其他人也没说，他对此并不知情。


    吃完早饭，照例是成老给杨漾上课的时间。


    桑彪则是捧着书看、


    ‘滴滴滴；，手表响了。


    他看眼时间，十点半。


    过了会儿，他又看眼时间，十点三十七。


    桑彪放下书，往楼下走去。


    才走没几步，他脚步忽然顿住。有个人蹲在杨漾面前，正和他说着什么。


    “小少爷，老大午饭喜欢吃什么？”


    “老大喜欢看什么书？”


    “我如果想找老大，他什么时候有空？”


    ...


    杨漾没应声，他小小一个，站在面前人身前，显得更小了。


    他似有所感，忽然转身。


    看到桑彪，他露出笑，乐呵呵跑过去。


    “小叔叔是来找杨漾的吗？”


    桑彪弯腰，将他抱到怀中。


    “是啊，我来看看杨漾今天怎么迟到了，这么久没回来。”


    相比两人之间的融洽气氛。


    偷偷打听被当事人逮了个正着的孙如，神色稍显尴尬。


    他慢慢站起身，神色拘谨。


    “老大，我...”


    他想解释什么，但不等他话语说完，桑彪摆手。


    “孙如，对吧？”


    男人瞪大眼。


    杨漾手中正拿着孙如刚才给的糖果。


    桑彪看了眼，没制止。


    “下次要是好奇，可以直接来问我。”


    杨漾缠着桑彪要他帮忙拆糖，桑彪接过糖果，上下打量一番，将糖果放到书桌上，垂眸看杨漾。


    “下次他们递给你的东西，不要吃，想吃的话，跟我说，我带你去拿。”


    杨漾看看书桌上的糖果，望眼欲穿。


    “小叔叔，杨漾想吃糖。”


    桑彪从抽屉里拿一个出来。


    单看外表，糖果和孙如给杨漾的一模一样。


    杨漾小小欢呼一声，接过糖果。


    扒拉了一下，搞不开，他将糖果递给桑彪。


    桑彪几下轻松打开，却没直接把糖果递给杨漾。


    见杨漾伸手要拿，他将手臂伸直。


    “杨漾，我刚才说的话都记住了？”


    杨漾点头。


    “记住了。”


    桑彪不放心，晃晃手里的糖果。


    “复述一遍，对了就给你。”


    杨漾目光不离糖果，完整将桑彪的话复述出来。


    桑彪满意揉揉他的脑袋。


    “乖孩子。”


    杨漾总算如愿吃到糖果。


    两人说话间，书房门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