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过于熟悉，恰如重逢时，他故意安排别人蹲点拍摄照片，把她亲手送上黑热搜的那件事。


    摄像头动了动，拍了拍她，又往下走，安隐顺着看下去，才发现那刀原来握在自己的手里良久。


    他在拍她。


    他在拍她手里的刀！


    视频一旦发到网络上，她的风评会一夜逆转，墙倒众人推，会上数不清的黑热搜，“安隐杀人”会成为网友们的谈资！


    “你在干嘛，巳珩，别拍了，把手机放下！”安隐从没这么失态过，她撕心裂肺地喊着，想要去夺他的手机。


    那人就着身高差将手机举过头顶，眼角笑意颇深，“太晚了安隐，你意识到的太晚了。”


    “去看看热搜吧，上面可热闹了。”


    说完，一个转身，他凭空消失在安隐的视线里，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个眼神。


    那个眼神令她陌生的不像话，傲慢，冷漠，甚至带着几分窃喜。


    她动了动僵直的手指，站在原地，空洞地目视前方。


    安隐根本没有勇气去打开自己的手机，去看什么热搜。因为现在的身体情况告诉她，她的灵力正在一点点溜走，巳珩说的都是对的。


    ……


    太累了。


    她真的太累了，连追上去质问的力气都没有。


    明明一切都要好起来了，明明自己也要有人爱了。可命运从始至终都没有放过她，仅仅只是给她播放了一段关于童话的小插曲。


    她就天真地相信了。


    眼前的世界慢慢变得昏暗，直到双腿再也站不住，整个人跪了下去，倒在地面上。


    “安隐！”


    迷糊中，好像有谁在叫她的名字，不过都不重要了。


    什么理想什么愿望，都不重要了。


    普通妖怪的命运，从来不是他们自己可以掌控的。


    而此时，一切的掌控者正在天上盯着他们。


    玄煜心情大好，他拄着下巴坐在由云彩做成的帝位上，享受着由巳珩为首的众妖朝拜。


    “这次，我们要感谢两位大功臣！”他一个响指，从开始就蹲在角落里的黑衣男人站起身，玄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感谢龙妖辰州！”


    话音落下，天庭响起了层层欢呼，甚至都传到了十里开外。


    辰州似乎要给大家伙一个惊喜，先是畏畏缩缩，接着大摇大摆地走上来，享受完众人吹捧后，在巳珩身边站定。他昂首挺胸，听着仙帝接下来的话。


    “辰州虽然之前的任务次次失败，但是在这次，他批着巳珩的皮，给了安隐那死丫头致命一击！”


    这获奖宣言给他听的心潮澎湃，辰州睨了一眼身旁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的哑巴，“你除了提供一张人皮，还有别的成绩吗？真搞笑，我在仙帝身边待的时间虽然没你长，但是他跟你说过完成任务就能得到丰厚奖赏这种事吗，没有吧。好好听着，听着哥哥我接下来是怎么升职，怎么压你一头的。”


    听他在耳边叨叨半天，“哑巴”愣是一句话没说，他眼神麻木地看着前方，好不容易转过来与他对视，也像个机器人。


    一动不动，也不笑，像个面瘫，转过来的时候辰州甚至听见了他脖子发出的“咔咔”声。


    他看到巳珩这幅死人脸，自己的心情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升职然后疯狂压榨他。


    但仙帝的表现又十分奇怪，后面的发言都是在夸巳珩这个烦人精怎么怎么样，他坐不住了。


    于是，辰州像个小学生课堂回答问题一样，把手高高举了起来。


    正在讲话的玄煜被打断，叫他有什么事直说。


    刚才对着巳珩沾沾自喜的某人现在倒像朵含羞带怯的娇花，扭捏了半天夹着嗓子说，“仙帝，你那个，你之前答应我的……”


    “你说，要让我成为你身边一把手这件事……”


    一把手谁不想当，当了一把手就相当于成为帝王身边的亲信，有什么消息他都可以第一时间掌握，等到玄煜哪天老了，世间大大小小的事都忘了个干净，就只记得身边的自己。


    算盘打的啪啪直响，他嘿嘿笑着，冷不丁被身旁人拍了一下，看见玄煜那张似生气的脸，辰州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什么时候说的？我可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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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钟前趾高气扬的大话说的有多爽，这一刻打脸就有多疼。


    辰州一头雾水，面对仙帝的时候，往日的王霸之气，天上地下为我独尊的臆想通通幻灭。


    因为在绝对的上位者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挥霍寿命的兵器。


    甚至不是上等兵器。


    “巳珩跟我多少年，你又跟我多少年？我这人恋旧，自然舍不得放弃我多年前栽培过的种子。”玄煜完全掠过辰州，走到巳珩面前，眼睛一直钉在他身上，“就算这颗种子最后长成了一颗歪脖子树，可我相信，用心浇灌的东西，总会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你说是不是。”


    “所以，我宣布，从今天起，巳珩成为我的一把手！”


    ……


    整个天庭，无人敢开口，无人不认为这个决定是多么荒谬。


    就连“大奖获得者”巳珩，反应迟钝一般，也没吐出一个字。


    被剥夺走一切好处的辰州极力维持着体面，硬挤出笑容。


    他给曾经自己的朋友使眼神，叫他帮自己说话，说不定众人反对声音越来越大，仙帝就可以改变主意。


    可那朋友扫了他一眼，便低头没再看他。


    他恨铁不成钢，紧抿着嘴唇，全身血液开始翻腾。


    凭什么，凭什么是他！


    他辰州，才是从身到心坏的彻底！


    而那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孩子，凭什么跟他争！玄煜不是最讨厌背叛者了吗，巳珩甚至跟该死的猫妖勾搭在一起！


    男人忍无可忍，上去一把揪住巳珩的领子，把人提起，脖子上青筋爆涨，“你tm说话啊！！装什么哑巴！说话！！！”


    “辰州！”


    “我问tmd凭什么是他！！”他卸下那层翩翩公子的伪装，朝玄煜大吼，完全不顾及往日最在意的脸面。


    玄煜见他这疯狗样，并未生气，反而有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松弛感，用逗狗一样的眼神自上而下俯视他，“啧，你还真是一根筋啊。”


    他凑近，贴在辰州的耳边，“既然巳珩拦你的路，你就去把他杀了，我不就能顺理成章地提拔你上位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