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尾林，边缘地带。


    随着吞噬的不断加速，谷中光的面容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他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后，便被融合了千面蛊的碎肉彻底吞噬了，化作大团的耀眼光粒，手中紧紧握着的天工铳也掉落在地上。


    光粒不停地翻腾重组，片刻后，便又重新变成了谷中光的模样。


    叮！


    系统提示音在苏渐识海中响起：


    →击杀3匹三品实力战斗傀儡，经验+300。


    →击杀1名六品炼金术士——炼境师，获得基础经验100、加成经验150。


    →升级还需经验值：1050！


    苏渐无暇细细查看属性栏，挣扎着来到夜凝霜身前，“你身体怎么样，刚才那一发能量脉冲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我没事……”夜凝霜避开他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嗯？”苏渐正要追问，却是忽然瞥见她破碎的外衫下露出一抹星夜蓝色，“蟾酥内衬？”


    夜凝霜居然穿着苏渐当初送给钱小满的蟾酥内衬，这可是八品炼金术士——星轨师炼制的防具。


    苏渐轻吁一口气，“有这宝贝就好，那你应该问题不大。”


    夜凝霜俏脸微红，“这是龙织月送给我的，说有了它，日后和你若是遇到危险，也算是多了一份保障。”


    “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苏渐拍手笑道：“我是当初送给了小满，她转送给了呆龙，呆龙又给了你，你们倒是姐妹情深……”


    话未说完，夜凝霜已是冷冷地打断道：“打住，你最好别有什么乌七八糟的想法！”


    苏渐叫屈道：“我说什么了！你看——呆龙安排得多好，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不然刚才那一发能量脉冲真够你受的！”


    他话音刚落，“谷中光”已是捧着天工铳来到苏渐近前，“这把天工铳威力惊人，是谷中光的得意之作，留着防身也好。”


    苏渐点点头，当即接过天工铳，细细打量起来。


    夜凝霜看着眼前一幕，双色眼瞳中满是震惊之色，转向苏渐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渐沉吟片刻，“此事说来话长，刚才自爆的‘炎鸣’其实是我的分身，他自爆后的残骸吞噬了谷中光，眼前的‘谷中光’就变成了我的分身……”


    夜凝霜俏脸上全是不解神色，“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渐温声道：“我慢慢讲给你听，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我们分别后……”


    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苏渐才将自己的分身在融合了千面蛊后，前几日先吞噬了炎鸣，刚才又吞噬了谷中光的事情讲清楚。


    夜凝霜听完后，低头不语。


    苏渐轻吸一口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你娘的事情，如果没有千面蛊，你怕夜尘对你娘不利，是不是？”


    夜凝霜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千面蛊，以夜尘薄情寡义的脾性，此事确实比较棘手。”


    苏渐轻叹一口气，“我当时……”


    话未说完，夜凝霜已是打断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当时也是被迫的。再者说来，此事本来就是你在帮我……”


    苏渐摆摆手，“不必说这些了，我现在身怀冥尊印记，料想夜尘也会忌惮几分，未必没有机会救下你娘。”


    一夜激战，东方天际已是露出了鱼肚白。


    晨光穿透狐尾林焦黑的枝桠，在夜凝霜鸦羽般的睫毛上投下细碎光斑。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槐木剑柄的缠丝纹路，剑穗上系着的玄冰玉坠轻轻摇晃，在苏渐说到“救下你娘”时突然静止。


    “多谢。”夜凝霜突然开口，声音却好像比林间晨雾还要清冷三分。


    苏渐正低头擦拭天工铳的炼金转轮，闻言抬头时正看见她侧身整理外衫的背影。


    星夜蓝的蟾酥内衬在破碎的衣料间若隐若现，随着夜凝霜系腰带的动作泛起水波般的光泽。


    察觉到苏渐的目光，夜凝霜转头白了他一眼，苏渐却是看出她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隐隐笑意。


    ……


    青铜飞艇悬浮在焦土之上，流线型的玄铁舱身在晨光中泛着冷芒。


    气囊表面镌刻的炼金阵图缓缓流转，谷中光——或者说披着谷中光皮囊的分身——正熟练地调节着操控台上的青铜罗盘。


    “二位请入舱。”分身拉开雕着繁复花纹的舱门，举止与真正的谷中光别无二致。


    夜凝霜瞟了“谷中光”一眼，总感觉有些别扭，按住剑柄的手紧了紧，直到看见苏渐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才抿着唇踏入舱内。


    舱室出乎意料的宽敞，鎏金灯盏在柚木墙壁上投下暖光。


    夜凝霜指尖拂过冰蚕丝软垫，突然发现垫角绣着五行教的元素纹章，当即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放心，这上面没有阵法。”苏渐瘫坐在对面软榻上，天工铳随意搁在檀木几案，“这老东西倒是会享受，舱里还藏着二十年陈的松露酒。”


    飞轮轻颤着升空时，夜凝霜透过水晶舷窗看到焦黑的狐尾林正在缩小。


    云层擦过气囊表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十二道青铜鳍有韵律地拨动，将晨光切割成细碎的金箔洒进舱内。


    夜凝霜的目光从窗外的景色抽回，忽然若有所思，转头看向苏渐有些苍白的脸色，轻声道：“你的伤……重不重？”


    苏渐晃了晃酒壶，琥珀色液体在壶中划出漩涡：“消耗过度而已，休养几日就好了。”


    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几丝血珠，“倒是你，肋骨应该是伤到了，还是坐下休息一下吧！”


    夜凝霜怔住，低头看着自己看似完好的衣襟。


    蟾酥内衬的星夜蓝流光下，确实有道不易察觉的凹陷——那是能量脉冲留下的暗伤。


    随着冷美人俏脸微红，舱室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有气囊与气流摩擦的嗡鸣。


    “谷中光”端着药盘进来时，正看见两人隔着飘舞的纱帘对视，当即面无表情地道：“主公，这是补养气血的药汤。”


    夜凝霜别过脸的瞬间，苏渐哈哈一笑，伸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给夜姑娘也配一点跌打损伤的药剂。”


    月华城内领主府的轮廓出现在云海尽头时，飞艇开始平稳下降。


    “谷中光”拉动青铜操纵杆，气囊缓缓收缩成流线型。


    整座飞轮突然轻震——十八个降噪法阵同时启动，青铜飞轮如羽毛般落在领主府后院的大片空地上。


    “到了。”“谷中光”推开舱门，后院药庐的琉璃瓦在晨光中流转七彩，“两位这几日就在此地养伤吧！”


    药庐檐角的青铜风铃叮咚作响，第七日清晨，苏渐推开雕花木窗时，正看见夜凝霜在庭院中练剑。


    晨雾缠绕着她翻飞的霜色裙裾，槐木剑尖挑落的露珠在半空凝成冰晶，折射出七彩光晕。


    “你的玄冥寒气精进了。”苏渐倚着窗棂抛去一枚朱果，“还真是勤奋啊！”


    夜凝霜反手接住朱果，剑锋却不停：“修炼之途，须臾不可懈怠，你整日不是抱着天工铳拆解，就是研究五行教的资料，实在是不利于提升修为……”


    苏渐也懒得跟她解释，自己升级的方法与一般修士不同，只是轻声笑道：“我们不一样……”


    话音未落，药庐大门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披着谷中光皮囊的分身踏着晨露而来，怀中檀木匣渗出暗红血渍。


    “我这几日已是梳理好记忆碎片，这是在密室暗格里发现的。”“谷中光”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用七重血咒封印的卷宗。”


    谷中光一边说着一边将檀木匣放在桌上，双手掐起一道神秘的印诀。


    随着一股无形的波动发散开来，封印破碎的刹那，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最上层的羊皮卷记载着“五行塑魂术”——竟是抽取活人魂魄注入炼金傀儡的禁术。


    夜凝霜突然按住其中一页，霜气在“实验体柒佰贰拾玖号”的批注上凝成冰花，“这是……北境方言的计数法。”


    两人对视间，窗外惊起一群寒鸦。


    苏渐下意识地将手掌按在羊皮卷上，灵力注入的瞬间，无数惨叫声在识海炸开。


    光影交错中浮现出地牢景象：数百名带着北境口音的囚徒被铁链穿透琵琶骨，炼金术士们正用刻满符文的银针插入他们的眉心，抽取魂魄。


    “五年前，北境墨鳞州三城的大规模失踪案。”“谷中光”拾起羊皮卷下的卷轴，指尖轻轻抚过卷轴末端的五行元素纹印，“其实就是五行教在做禁忌实验。”


    “谷中光”说着手指轻捻，哗啦一声，卷轴底层的丝绢瞬间展开。


    泛黄绢面上密密麻麻记载着姓名和生辰八字，大都是来自黑曼巴家族——柯家。


    苏渐深吸一口气，“我还以为五行教是最先对苏家动手，没想到五年前已经开始暗算柯家了。”


    “谷中光”沉声道：“五行教想倾覆六大家族、彻底掌控天衍帝国，不是一天两天了，本来教中高层计划先对苏家动手……”


    苏渐忍不住问道：“那怎么后来先对柯家动手？”


    “现任大主教柯震离是出自柯家，对家族怨气很大。”“谷中光”顿了顿，接着道：“柯家因五年前的那场变故，元气大伤，现在苏家也是元气大伤，看来要全面开战了。”


    苏渐轻哼一声，“不全面开战也不行了，柯家的事做得干净，没有留下把柄。现在苏家逃出去这么多人，其他大家族很快就知道是五行教在发难了。”


    “谷中光”点点头，“唇亡齿寒，他们岂会坐以待毙，天衍帝国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