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35 章

作品:《港夜新婚

    商家老宅厚重的木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满室的灯火与人声隔绝。


    深夜的寒意如同潮湿的薄纱,无声无息地包裹上来。


    林峤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商浔砚下车时披给她的羊绒薄毯,柔软的织物上还残留着他清冽的雪松气息和体温。


    司机早已将黑色的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到台阶下,车门恭敬地打开。


    就在她准备弯腰上车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倏地投向老宅侧前方那片被高大香樟树笼罩的阴影。


    那里,只有夜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和路灯在枝叶间投下的、摇曳不定的破碎光斑。空无一人。


    “怎么了?”商浔砚从老宅折返,见她盯着外面出神。


    林峤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和悸动,轻轻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凉气,摇摇头:“没什么。”


    有时候直觉是很准确的,接下来的几天,林峤总有种被窥视的、如芒在背的感觉。


    这天下班,林峤来到地下停车场开车,刚刚发动,眼角余光瞥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


    她蹙了蹙眉,沿着另一条路线驶出停车场,突然有刺目雪亮的大灯光柱照过来,让人睁不开眼。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扭曲。


    下一秒,轮胎与粗糙水泥地面发出歇斯底里的、能刺穿耳膜的剧烈摩擦声!


    那辆如同脱缰的黑色轿车,没有丝毫减速,朝着这边狠狠撞了过来!


    云樾大厦顶层,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鸦雀无声,销售经理正在汇报着屏幕上复杂的跨国并购案数据。


    商浔砚坐在对面静静听着,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昂贵的铂金钢笔,偶尔在摊开的文件上利落地划下重点。


    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引着在座所有高管紧绷的神经和小心翼翼的呼吸。


    一阵极其轻微,但在绝对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的震动声响起。


    是商浔砚随意搁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瞬间聚焦在那只嗡嗡作响的黑色手机上,随即又触电般飞快地移开,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谁都知道,商董在核心会议期间,最厌恶被打扰,私人手机更是常年静音。


    商浔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只是随意地伸出根手指,准备挂断。


    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机身的瞬间,停下动作。


    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林峤。


    商浔砚众目睽睽之下接通电话,那边却不是林峤的声音,只有一片嘈杂以及焦躁的男声:“您好,是林峤女士的家属吗,她出车祸了……”


    商浔砚手中钢笔被遽然收紧的手指捏变形,漆黑的墨汁瞬间染污了他面前摊开的价值数千万的合同扉页。


    那张素来冷静自持的完美面具,在刹那间彻底崩裂,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惊骇和恐慌的情绪。


    “商董……”旁边的刘文惊得猛地站起身。


    商浔砚却像完全没听到。他猛地推开沉重的真皮座椅,高大的身躯霍然站起。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骇,如同见鬼般的目光注视下,几乎是跑着撞开了厚重的会议室大门。


    意识像是沉在黏稠冰冷的深海里,挣扎着,一点一点向上浮。


    最先刺破混沌的,是鼻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浓烈而熟悉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某种极淡清冽,让她莫名安心的雪松尾调。


    脑袋一阵阵沉闷的,带着回响的钝痛,像有人拿着小锤子在里面不紧不慢地敲。


    林峤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一片模糊的白,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头顶惨白的天花板和单调的吸顶灯。


    她微微转动眼球,干涩的视线掠过床边冰冷的金属输液架,透明的药液正一滴一滴,缓慢而规律地坠入细长的软管。


    最后,视线定格在床边,商浔砚就坐在那里。


    一把对他来说明显过于矮小的陪护椅,他高大的身躯有些委屈地蜷坐在上面,背脊却依旧挺直。


    窗外透进来的天光已经蒙蒙亮,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穿着的那件手工定制的黑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了小臂,昂贵的面料此刻却布满了凌乱的褶皱,像是被人粗暴地揉搓过,失去了往昔一丝不苟的挺括。


    林峤的目光落在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上。


    冷白的手背上横亘着几道狰狞的,已经干涸结痂的暗红色划痕,指关节处更是明显红肿破皮,甚至能看到皮下的淤青,与他手背其余细腻的皮肤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注视,商浔砚倏地抬起了眼。


    四目相对的刹那,林峤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深邃的眼底布满红血丝,眼睑下是浓重得化不开的青黑,像几天几夜未曾合眼。向来矜贵清冷的人,现在像是蒙着层挥之不去的压抑和疲惫。


    “小乔,”他的声音异常沙哑,低沉得像是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你终于醒了!”


    林峤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痛,只发出一个气音。


    商浔砚立刻倾身,紧紧攥住她的手,“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林峤说不出话,之前可怜地看着他舔了舔唇。


    商浔砚立即走到床头柜,倒了小半杯温水,试了试温度,然后小心翼翼地托起林峤的后颈,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


    杯沿凑近她干裂的唇瓣。


    温水浸润喉咙的瞬间,林峤舒服地喟叹一声。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目光却无法从他憔悴的侧脸上移开。


    商浔砚低垂着眼睫,专注地看着水流,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那片骇人的红血丝,却遮不住周身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沉郁和紧绷。


    林峤发觉自己醒来后,商浔砚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他好像产生了某种应激后遗症,对她的任何小事都很焦虑。明明她伤到的是脑袋,却连她下床走路都不放心。


    即便这里是栖港最好的私人医院vip病房,商浔砚仍然怕她住不惯,回家将她常用的物品拿过来。


    他刚走没多久,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推着换药车进来,后面跟着查房的年轻医生。


    “商太太您醒啦?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护士笑容甜美,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换药。


    医生则仔细检查了她的瞳孔反应和伤口:“轻微脑震荡,万幸没有颅内出血。头晕恶心是正常的,需要静养至少两周,避免用脑过度和情绪激动。”


    护士一边小心地揭开林峤头上的纱布,一边忍不住小声说,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感慨,“商董这下可以稍微放心了。您昏迷这三天,他几乎寸步不离,我们护士站的小姑娘都羡慕,商董一定很爱您!”


    林峤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很爱她……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峤沉寂已久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圈无法忽视的涟漪。


    结婚以后,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过,旁敲侧击地询问过,甚至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勇气表露过心迹,得到的永远是他冷静自持、滴水不漏的回应,像一堵温文尔雅却冰冷坚硬的墙。


    她几乎要认定,这场婚姻于他,不过是利益权衡下的最优解。


    可回想起她醒来时看见的那个憔悴不堪、失魂落魄,不眠不休攥着她手守候的男人。


    林峤压抑许久的小心思,悄悄活泛起来。


    她住院这段时间,病房成了临时的会客厅。鲜花、果篮堆满了角落。


    唐星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粉色短发,趴在林峤腿上,嚎啕痛哭,只是没有眼泪,“小乔,我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吓死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峤被她压得腿发麻,后脑勺隐隐作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给我起开,能不能盼我点好?”语气是虚弱的,气势却半点不减。


    唐星若的哭声噎了一下,老老实实爬起来,“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医生说你撞到头了,昏迷了三天,吓死我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林峤无奈安抚她后,才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问,“我当时的车祸……”


    唐星若凑近林峤,声音也压低了,带着后怕和愤怒:“是莉亚那个疯女人,已经被抓了。”


    “莉亚?”林峤瞳孔微缩。


    “就是她!”唐星若咬牙切齿,“之前她想用假视频害你身败名裂,结果被戳穿了。不仅网上掀不起风浪,在圈子里也彻底臭了名声。她背了太多违约金,走投无路了,就想报复你。”


    林峤的眉头深深蹙起,“可就凭她,还进不了荣光星娱的地下停车场,肯定有人帮忙。”


    “哎呀我的小祖宗!”唐星若立刻打断她,反手握住她的手,“医生都说了让你静养,歇歇脑子吧。”


    她努了努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敬畏和隐秘的兴奋,“你家那位商大佬,早就雷霆手段在查了!你是没看见他处理这件事的样子,简直要杀人。”


    送走了唐星若,林峤在床上躺着无聊,趁商浔砚不在出去走走。


    商浔砚回住院楼时,身边同行的还有林鸿靖。


    “浔砚,这件事还得仔细查。”林鸿靖声音里难得透着为难,“虽然查到了馨月和莉亚的联系记录,但也不能确定就是馨月指示的嘛。”


    “您不用再说了,小乔的安全是我的底线。”商浔砚脸色冷硬,黑眸中一闪而过狠戾,“但凡涉及到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平时商浔砚温和儒雅,对长辈更是尊敬有礼,这样强硬不留情面的态度,让林鸿靖尴尬地立在原地。


    “当初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愿意和我们林家联姻,”林鸿靖深深看了他一眼,“现在我明白了。”


    快到病房门时,林鸿靖停下脚步。


    商浔砚回头看他,林鸿靖自残形愧地摇了摇头,“出了这件事,都怪我识人不清,我没脸见小乔。”


    “也是时候,该把家事解决了。”林鸿靖转身走了。


    商浔砚沉默注视着老丈人离去的背影,进病房后发现多了两位客人,许久不见的商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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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和一个女人。


    “三叔。”商泽林起初目光全在林峤身上,听见动静抬头,眼神里带着点别扭。


    商浔砚点头,将包裹放在柜子上,林峤立即伸手,“我要家里那盏青蛙小夜灯,你有没有拿?”


    “拿了,知道你离不开。”商浔砚将包里的小夜灯,放在林峤床头,林峤抬抬下巴,骄矜表示满意。


    耿萝笑着说:“商董果然了解小乔,连这么细节的事情都能注意到。”


    商泽林的目光在林峤和商浔砚之间交换,抿唇没有说话。


    “你们谁能帮我拿个苹果,”林峤发现自己够不到另一边的果篮。


    她一开口,三个人都要有所动作,距离最近的商泽林拿起一个,“我帮你削皮。”


    “用不着你,”商浔砚将他手里的苹果捞了过去,坐回床边的扶手椅。


    男人低垂着眼睫,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格外冷硬,薄唇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


    银色刀刃在他指间转出流畅的寒光,刀锋贴着果皮游走,削下连绵不断、薄如蝉翼的浅黄色果皮,一圈圈垂落进床头的垃圾桶,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耿萝和商泽林离开时,商浔砚手里的苹果削完了。


    他拿起旁边消过毒的银质水果叉,动作自然地叉起一块大小适中的、水润的果肉,递到林峤唇边。


    “吃点。”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峤却没有去接。


    她的目光直直地,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锁在商浔砚线条紧绷的下颌上。


    沉默了几秒,她忽然微微仰起脸,苍白干燥的唇瓣轻轻张开,露出一点洁白的贝齿,眼神带着一丝挑衅,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号——喂我。


    商浔砚捏着银叉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剧烈地翻涌了一下,像是冰封的湖面下汹涌的暗流。


    他喉结上下滚动,最终,还是顺从地将苹果喂进她嘴里。


    林峤满意地咀嚼着,清甜的汁液在口腔里弥漫开,暂时滋润了干涩的喉咙。


    她目光却没有离开商浔砚的脸,声音还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你刚才为什么不高兴?”


    叉子尖端悬停在半空,商浔砚动作顿住。


    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从苹果上抬起,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他眉头微蹙,薄唇抿得更紧,声音平板地否认:“我没有不高兴。”


    “骗人。”林峤毫不客气地戳穿,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执拗,紧紧盯着他,“商浔砚,你看着我。你是不是在吃醋?”


    “吃醋”两个字,像两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那层勉强维持的平静。


    商浔砚捏着银叉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


    他猛地别开视线,下颌线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线条冷硬得几乎能割伤人。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没有。”他再次否认,声音从紧抿的唇齿间挤出,带着一种压抑的僵硬,像在极力否认某种失控的情绪。


    林峤看着他这副顽固抵抗的样子,一股憋闷了许久的委屈和愤怒猛地冲上头顶。


    车祸的惊吓,昏迷的恐惧,醒来后他沉默守护带来的悸动,以及此刻他这种死不承认的态度,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胸口剧烈起伏,牵扯到头部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带着一股执拗的力气,一把抓住了商浔砚的手,指尖的冰凉透过他温热的皮肤传递过去。


    “我不相信!”她的声音拔高,带着受伤的颤音和不容置疑的质问,苍白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商浔砚,我不相信你对我这么好,就只是出于关心!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


    商浔砚的身体骤然僵住,手背被她冰凉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微弱的力道却像带着灼人的温度。


    男人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终于涌现出波动。


    “当啷。”一声刺耳的脆响。


    他手中的银叉脱手,掉落在床头柜的瓷盘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下一秒,林峤只觉得下巴一紧,商浔砚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俯身逼近,灼热的气息带着清冽的雪松味和一丝苹果的清甜,铺天盖地地将她笼罩。


    近在咫尺的距离,林峤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密布的血丝,看到他紧咬的牙关,看到他因极力压抑而微微颤抖的肌肉线条。


    “是。”他开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和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从滚烫的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狠戾,滚烫地烙在她的耳膜上,也狠狠砸进她的心底,“我是在吃醋。”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滚烫的吻便压了下来,如同骤然而至的暴风雨,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压抑了太久的情感洪流。


    “小乔,我认输了。”唇齿纠缠后,商浔砚的声音在她耳畔停留,无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