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总算消停一些。


    当叶景星吃完第三碗米饭，直率地问还有没有饭时，余芳华欢喜地进厨房，面露难色地端着只有一勺米饭的碗出来，“叶公子……你先吃点这些饱腹吧，我再给你煮点粥。”


    “不用麻烦了，这些……”他垂眼看着碗里的分量，眸里闪过一丝纠结，有些痛心地移开眼，“这些够了！”


    明显不够，“不够”二字直接写脸上的那种“不够”。


    “你不是喝了很多茶吗……”慕之安也不再委婉，直接问出自己的困惑。周茹楠闻言提了提桌上的茶壶，嚯，满满一壶空了。


    叶景星：“……”


    “哎呀，没事没事，叶公子看着还小，还在长身体，多吃点也好。”余芳华边说边向厨房走去，应该是准备再煮点东西。


    “我不小了，我们习武之人食量……大了点而已。”说着他的脸渐渐染上一层绯红。周茹楠立马开口缓解此人的尴尬，“正常正常，你们捕快的每天都要锻炼，自然吃得多。”


    “饭没有了，但菜——”她转头，只见桌子上的盘子基本都见底了，“你等会喝点粥吧……”周茹楠安抚地拍拍叶景星的肩膀。


    然而就在余芳华准备淘米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粗犷陌生的声音响起：“打扰了，叶景星可在此处？”


    叶景星正往嘴里塞饭，连忙放下饭，就着最后一点茶水把口中的米饭吞下去，站起身挥手道：“顾师兄，我在这里！”


    被叶景星叫做师兄的人站在门口，朝周茹楠和慕之安行礼问好后，视线落在桌子上一顿，又看向嘴角油还没擦干净的叶景星，蹙起眉道：“你小子，说要送个东西，怎么还在别人家吃上饭了？”


    “官爷不要责怪叶公子，是我留他吃饭的。”余芳华从厨房中走出来，为叶景星解围。可那位顾师兄神色没有因此有所缓解，而是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在叶景星后脑勺上。


    “和你说过多少遍，你所做的都是本分工作，百姓再热情，也不可擅自收取他们的东西。”


    “！？”这一巴掌让周茹楠明白为何觉得此人眼熟了，每次她去官府似乎都能与这位顾师兄碰上，而每次落在叶景星头上的巴掌，虽迟但到。


    “我……”叶景星不服气地撇着嘴，说不出话来。


    “顾捕快，其实留叶景星吃饭，也有我们私交的原因，他最近帮了我极大的忙。”周茹楠连忙解释，叶景星听后猛猛点头。


    既然周茹楠如此说了，顾捕快收敛了神色，盯着叶景星半晌，抬手替他捋了下后脑勺凌乱的发丝，“这种事怎么不早说，非要挨一顿打才肯开口么？”


    叶景星睁大眼，嗤笑一声，手指在二人之间来回点了几下，最终说道：“师兄，你、你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我正要说，你这巴掌就落下来……”叶景星摸了摸后脑勺，“嘶”了一声，“还用了七成力，我这都肿了！”


    “少来这一套，你的皮有多厚，师兄还能不知道？”虽是这么说，顾师兄却心虚地弯腰向叶景星后脑勺探去，


    周茹楠还记得叶景星的师兄们各个身强体壮，皮肤是常年日晒雨淋的黝黑，脸上或手上都有旧伤。


    而叶景星面容白皙清俊，眉眼间带着几分未褪尽的少男气息，站在其中就显得像是一团揉好的面粉，掉进刚熄火的柴灰里，格外显眼。


    听到起包了，她也有些担忧地探头看去，还没瞧清楚，叶景星已经放下手，双手抱胸开始以此威胁面前的人。“我不管，反正这里有三个人能为我作证，师兄无缘无故打了我一巴掌，还嘴硬不肯道歉。”


    顾师兄：“……”


    没想到能见到如此厚颜无耻的叶景星，周茹楠和慕之安坐下来，抿了口各自杯中的茶，两个脑袋凑一起，小声蛐蛐这人要讹他师兄些什么。


    “要钱的话，这点伤也给不了多少吧？”周茹楠没看见包肿得有多大，但这种东西只要不太严重，消肿都是又快又简单。


    慕之安晃晃头：“不至于，他不像是为了钱会做如此无耻之事的人。”


    “那他还能为了啥？”


    一旁的叶景星捏紧拳头忍了又忍，最后破罐破摔转过身，朝蛐蛐的二人吼道：“我还能为了谁，当然是为了你们啊！”


    “我？”慕之安疑惑挑起眉。


    “我们？”周茹楠歪着头不解。


    “刚刚商量的事，你们转眼就忘了！？”叶景星眼神瞟向周茹楠的房间，疯狂暗示。


    “哦哦哦！”周茹楠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要现在就试探他师兄的口风，“原来如此，这般，那……你继续？”说完她握拳在胸前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但想到古代人没有“加油”的概念，手在空中苦难地乱画了一圈，最后竖起大拇指，笑得纯良。


    没看懂几人互动的顾师兄抱胸思索半天，问叶景星：“周姑娘手抽筋了？”


    “……”


    “……”


    “…………”


    本以为三人已经漏出破绽，对叶景星不抱希望的慕之安放下扶额的手，向面前的男人投去感激又带着怜悯的眼神。


    顾师兄：？


    叶景星双眼一闭，深吸口气后开始了他的试探。“师兄，这位周姑娘想必您有所耳闻，就是——”


    “自然，已经是我们官府的熟客了！”


    “嘶——”周茹楠喝了口茶，把吐槽的话咽下去。


    “这么说也没错，您也知道她医术高超，救治帮助了不少人……您还记得陈蓉小姐提到的林姑娘吗，周姑娘发现林姑娘神志不清，症状和那名在狱中发疯而死的男子很像。”


    顾师兄和叶景星朝周茹楠看来，这件事由她来讲述会更好。“我大概知晓那男子和林姑娘服下了何种药物，并且也能做出相似的迷药。”


    “但请放心，我做出迷药不是为了害人，更不是为了获利，而是……想帮助林姑娘恢复神志，以及预防日后有人用迷药做出丧天害理之事。”


    皱眉沉思的顾师兄比方才打闹交谈时多了几分严肃和压迫，整个人看着也聪明敏锐了许多。


    “昨日那男子就是我们在山上摘能制作出解药的药草，遇见的想要阻拦我们的人，除他以外还有七八个人，可见制作迷药的人就在附近，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


    “此时叶景星同我说过大概，他还说这批人和当时在你妇科课堂上闹事的男子，很有可能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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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到同一人的指示。”


    周茹楠点点头，对此表示认同。


    “那周姑娘……可有怀疑的人选？”叶景星的师兄与周茹楠对上视线，似乎想从她脸上获取另外的线索答案。可惜周茹楠知道的也很少，有些为难道：“有一人，但我没有充足的证据，为了不误导你们判断，还请原谅我不能说。”


    “那现在周姑娘想怎么做呢？”


    周茹楠：“……”说好的试探，怎么变成她来了？


    她摸不准对方的性子，不知道要不要直接开口提出自己的想法，更何况，怎么个试探法要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也很不现实。好在叶景星反应迅速，把周茹楠挡在身后，切断二人交汇的视线。


    “师兄，现在有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就是，周姑娘就算做出解药，却没有人能帮她试药。”叶景星把手指伸出来，开始一一举例，“周姑娘是唯一一个知道怎么制作解药和迷药的人，自然不能以身试药。”


    “已中毒的林姑娘怀有身孕，试药危险。”


    “李郎中……李郎中还要给城镇上的人看病，可不能出了岔子。”


    “不过慕公子他……”慕之安挑起眉，正要说自己愿意时，叶景星挥挥手道：“慕公子一普通百姓，不必牵扯进来。”


    慕之安：……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找个人帮周姑娘试药？”顾师兄抱胸，右手手指在左臂上有节奏地点了几下。见叶景星点头，他笑了笑，“这件事多简单，我已经想到合适的人选了。”


    “真的？是谁！？”叶景星微微前倾追问。


    “还能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看见对方眼里的神情，周茹楠默默压下嘴角的笑意。


    “……”叶景星扫了一圈，视线半是怀疑半是担忧地落在面前的师兄身上，“师兄，你？”


    顾师兄嗤笑道：“是你！”


    “？？？”


    “瞧你最近也不忙，还吃了周姑娘的饭，试药这种小事怎么能让旁人来呢，还是你自己上吧。”顾师兄拍拍叶景星的肩膀，作势要离开，却被人一把拉住拽回来。


    “师兄你就别同我开玩笑了，你哪怕让我们动在牢狱里享福的刘——”周茹楠心道不妙，正要用茶杯堵住叶景星的嘴时，那顾师兄先一步把巴掌落在叶景星头上，他压低声音严肃道：“和你说了多少遍，在外面别乱说话！”


    “我又不怕他……”叶景星不服气回道。


    顾师兄叹了口气，“这不是怕不怕的事。”本想多说，但看到周边还有他人，他只好戳了戳叶景星的头，恶狠狠道：“回去再好好教训你！”


    “周姑娘，我师弟已经替你说了不少，但我更想知道，你……是如何想的？”有了叶景星这一遭，顾师兄的视线多了些审视的意味，似乎在判断想要对刘仁德动手，究竟是叶景星一时呈口舌之快，还是她的授意。


    周茹楠明白，现在得好好说话，不能出岔子。她不由地直起身，回道：“此迷药可以混淆人神志，令对方按照自己指示做事。”


    “所以我想，在对昨日带回来的那名男子审讯结束或者审讯遇到瓶颈时，可否允许我先用迷药让他说出关键信息后，再拿他试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