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冥冥之中听到了她的祈祷，慕之安艰难地攀上了悬崖顶边缘。周茹楠和叶景星连忙扑上前，扶起近乎脱力，如同溺水般湿透的人。


    慕之安重重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剧烈起伏，连说的话力气都没有了，可他的手打着颤从怀里掏出只是打湿，还残留他体温的药草。


    “快……收好……”


    周茹楠伸手才碰到他指尖，相触的肌肤传来一阵异常的滚烫！她心头猛地一沉，将药草收好后，探向慕之安的额头，那温度烫得吓人。


    “他发高热了！”周茹楠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借着微弱的天光，她看清慕之安双手血肉模糊，估计是攀岩是岩石划开的伤口，血混着泥被雨水不断冲刷，颜色变浅了，可淡淡腥味在空中弥漫萦绕鼻尖。


    “雨太大了，下山反而有些危险，”周茹楠抹掉脸上的雨水，指着不远处伫立在雨中若隐若现的废墟，“我们去山匪窝里躲躲？”


    叶景星点点头，“好主意！”他迅速低下身确认假扮熊的男人还处于昏迷中，又解开慕之安身上的绳索，把可疑男子紧紧捆好。方才喂了大半的药，恐怕此人要昏睡到明日才能清醒过来。


    二人一左一右架着意识已经模糊的慕之安，朝着那片被火烧毁的山匪窝蹒跚挪去。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半塌可以避风躲雨的角落安顿下来，周茹楠又凭着记忆找到原本厨房位置，捡了些还没被雨水打湿的柴火。


    她抱着柴回来时，叶景星正好昏迷的可疑男人背上来，将身上的熊皮脱去后，把人牢牢捆在一根尚未完全断裂的石柱上。


    “我来生火，周姑娘你快去看看慕公子，”叶景星眼尖，立马接过周茹楠怀里的木柴，露出担忧的神色，“他身子好烫，意识也不太清醒，你还有能用的药吗？”


    “有！我先看看他的情况。”周茹楠顾不上身上湿冷的衣服，抱着药箱跪坐在慕之安身边，只见人紧闭这双眼，眉头紧锁，呼吸急促灼热，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身子在无意识地微微颤抖。


    她看了眼脱下的熊皮，用手摸了摸，外面的皮毛部分虽然被打湿了，但里面却比较干燥温暖，大概估量了一下宽度，她们三个人挤一挤，应该能度过这个夜晚。


    叶景星动作熟练地把柴火点燃，角落瞬间充斥着暖黄的火光，慕之安依照本能想要往热源靠去，被周茹楠按回去。她朝熊皮抬抬下巴，“叶景星，你看看那熊皮能不能从中间隔开，晚上我们就盖着它过夜吧。”


    叶景星立马会意，拿起镰刀，将熊皮在火堆旁铺开，一边烘干上面的雨水，一边大量熊皮看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周茹楠迅速打开药箱，还好之前以往万一带了许多药，而且在药箱外层包裹了一层油布，药材和那些瓶瓶罐罐都没有破损。


    想起厨房水缸里还有些水，她打了些干净的水，拿出有清热功效的药粉混着水，费力扶起慕之安沉重的头，缓缓送进他口中。喂药过程十分艰难，慕之安吞咽动作微小，药从口中流出不少。


    周茹楠耐心地一点点擦拭，反复尝试，直到慕之安咽下足够分量的药后，才收手。


    随后她找出一包药递给正在割熊皮的叶景星，“这个你也喝了，要是你中途病倒，我们三恐怕要等李郎中找人来救了。”


    “放心，我的身子——”叶景星直起身，拍着胸脯一开始有些得意，但看到周茹楠瞪着眼的模样，把剩下的话吞下，乖巧接过药，喃喃，“我喝就是，你别这么凶啊。”他有意地往慕之安方向瞟了眼，仿佛在控诉她的区别对待。


    周茹楠没时间解释，她取出干净的布巾就这外面的雨水浸湿，宁得半干，小心翼翼擦拭着慕之安的额头，脖颈。接着动作轻柔地捧起慕之安的伤痕累累的双手，看他伤口被泥水和雨水浸泡得有些发白外翻，心口一紧。


    尽管心疼，周茹楠抿着唇，用布巾一点点擦拭掉伤口上的泥沙，每一次触碰，昏迷中的慕之安都会无意识瑟缩一下，发出低低的闷哼声。


    “就快好了……再忍忍吧。”周茹楠低声安抚，垂着眼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只是放缓了动作。清洗完毕后，她拿出效果最好的药粉，仔细而又温柔地洒在狰狞的伤口上。


    药粉铺洒在伤痕，会产生强烈的刺痛，慕之安身子猛地一颤，手掌本能想要合拢缩回。周茹楠早有预防地握住他的手指，摩挲着指尖，似在安抚，又像是在捂热那冰冷的肌肤，同时她撒药的动作没有停下。


    上完药后，她有从药箱找出最后两条干燥的布条，仔细包扎慕之安双手。


    余光中，叶景星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她又掏出怀里半湿的手帕，再次用雨水打湿洗净，递给他。


    “喏，”想起方才叶景星的抱怨，周茹楠放柔了语气，“你也擦擦。”


    对方有些意外地挑挑眉，道声谢后准备接过帕子，但看清是周茹楠的手帕后，神情复杂地瞥了眼。周茹楠不懂叶景星什么意思，正要开口催促，对方已经伸手拿着帕子，动作略僵硬地擦拭着脸上的水渍。


    “慕公子怎么样？”叶景星动作迅速，已经将熊皮切割好，并用几根木材和从他外衣撕下的布条打了个支架，将熊皮搭在上面烘干。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两人疲惫却不敢松懈的面庞上。


    “外伤处理了，退热的药也喂下去了，现在只能等待药效发作。”周茹楠盯着慕之安身上紧贴的潮湿的衣服，她也差不多，所以知道现在感受并不舒服，哪怕已经有了热源，可寒意依旧无法驱散。


    几乎没有思考太多，她提议道：“我们把衣服脱了，现在这样还是很容易感冒。”


    “什、什么！？”叶景星几乎是在尖叫，反应比周茹楠想象中还要激烈。“只是脱掉上半身，放心，我不会心生歹念的。”


    “问题是这个吗！？”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叶景星甚至双手抱胸死死拽着衣服，动作莫名娇羞。


    “……活下去和死在这里，你选一个。”周茹楠严肃问道。


    “活下去。”叶景星认真回答。


    “那就脱。”


    “为什么啊！我身体挺好的，真的不用这样！”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叶景星急得恨不得站起来连打一套拳，然而下一秒——“阿嚏！”他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叶景星：…………


    周茹楠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现在药箱里的药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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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一个人退烧，不确定慕之安的病情会不会加重，所以我们两人必须确保不会生病。”


    “更何况，这里清醒的就我两，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今晚什么情况。”说完周茹总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像是什么渣男语录，但现在也没时间去纠结这些细节。


    叶景星沉默片刻，移开眼，耳朵染上绯红，分不清是害羞还是发热。“行吧……那你也要脱衣服吗？”


    “当然，我倒下了，才是真麻烦。”她若出事了，叶景星一拖三估计也会累死在半路。听了她的话，叶景星耳朵上的红蔓延到脸颊，颜色还变深了。“我知道了，不过你最后脱衣服！而且我现在要做件事！”


    说完他站起身，又从外衣扯下几条比较干净的布，一条拧干后，蒙在慕之安眼睛上，另一条则直接绑在昏迷男子眼上。最后一条，他咬边缘，正要脱下外袍时，猛地转头看向周茹楠，目光里带着害羞和恼怒。


    “你先转过去！”


    “……”这应该是她的词吧？周茹楠压下吐槽的冲动，配合地转过身，只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停顿了几秒，再次响起。


    周茹楠听得莫名其妙，困惑开口：“叶景星，你到底穿了几件？”


    “我在帮慕公子脱衣服，”对方声音闷闷地传来，随后又提高音调，“不然等会你肯定犯难。”


    犯难倒不至于，但念在叶景星是在帮她考虑，周茹楠把话咽了回去，不过最后她没忍住提醒道：


    “叶景星，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两把衣服脱了，我等会还是能看到的。”她一个现代人无所谓，但就害怕一会儿回头，叶景星意识到这一点，又开始跳脚。


    “……”显然对方没想过这点，他重重地吸了口气，几乎是咬牙说道，“你等下，我有办法。”


    身后又响起一阵动静，就在周茹楠快要盘腿睡着时，叶景星终于开口：“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周茹楠缓缓转身，看见面前有些滑稽的场景——叶景星与慕之安眼睛上都蒙着布条，两人已经盖着熊皮，可视线稍微往下还是能看见裸露的锁骨和肩膀。


    一声无奈的嗤笑从扬起的嘴角溜出来，周茹楠动作利索地脱掉外衣，留下最后一层比较干燥的贴身衣物，把外衣晾在架子上后，转进熊皮上。


    空间比想象中宽敞，她起身看向身旁的二人，几乎是背对背挤在一起，便了解叶景星的用意。


    “你快睡吧，我守夜。”明明声音充满倦意，叶景星却强撑着精神如此提议。周茹楠也知道由他守夜是最好的选择，便不再推脱，闭上眼，用微弱的声音回应，“那就……拜托你了。”


    柴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温暖干燥的熊皮包裹着疲倦的身子，周茹楠很快陷入睡梦中，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一道影子被摇曳的火光投射在烧焦的墙壁上。


    叶景星眼睛被蒙着，目光却仿佛能穿透阻隔，精准落在周茹楠身上。他抬起手，指尖沿着蒙眼的布条边缘，轻微地来回摩挲。


    最后，他放下手，缩回熊皮里，发出一声难以察觉的轻叹。


    火光猛地跃起，将那叹息无声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