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叶景星故作夸张地哀嚎了几声，凑到周茹楠面前，微微嘟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样，“周姑娘，可以消气了么？”比周茹楠回答先到的，是慕之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叶景星睁大眼接着又皱眉哼了声，不满地回头，“慕公子，你手劲怎么这么大？”


    对方毫无愧色地收回手，“还好吧。”他朝前方抬抬下巴，“看天气晚上可能会下雨，先抓紧时间赶路。”


    要下雨？周茹楠听到这个消息开始着急，也不再与叶景星打闹，拿着木棍试了试，发现比先前走路要轻松不少，便朝二人点头道：“我们快赶路吧，别再耽误时间了。”


    “好，若有不好走的地方，我会提前告知，需要的话，也可以像刚才那般帮你。”说完这句，慕之安继续沿着陡峭的山路攀爬，这次的速度稍微放缓了些，而且时不时会转头告诉周茹楠走哪儿会更安全。


    有了木棍借力和慕之安的引导，路程轻松不少，至少她不需要手脚并用狼狈爬行了。


    根据方才周茹楠的描述和环境判断，慕之安将她们带到一处背阴的巨大岩壁下方，这里苔藓湿滑，岩石缝隙间是其中一种药草的理想生长环境。


    “去那里看看！”周茹楠指着一处，带着几分期待加快脚步跑去，全然没了方才寸步难行的蹒跚模样。


    三人兴致冲冲走过去，心却瞬间下沉，岩缝附近地面一片狼藉，泥土看着像是前不久新翻过的，附近还有几株草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甚至有些微陷泥土中，明显有人来过且将此处的药草摘走了。


    叶景星用剑随意拨了拨岩石上的泥土，土质湿润柔软，打量了一会，他与慕之安异口同声道：“三天之内有人来过。”


    “有什么问题吗？”周茹楠明白两人的意思，但不确定来人采摘的是不是她需要的药材，而且肯定也有像慕之安这样为了节省开销，亲自上山采药的人，她觉得太早下定判断有些草率。


    “这些痕迹比起采药，更像是在销毁东西，”叶景星十分认同地点头，而慕之安指着那狼狈凌乱的地方继续解释，“当然也不排除那个人动作比较生疏，我们可以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然而又找了几个地方，都是同样的情况——本该长有药草的地方杂乱无章，除了被翻出来的泥土和脚印看不到其他东西。


    “虽然看不出具体人数，但是这些鞋印纹路清晰，不像是猎户的草鞋或兽皮靴，更像是布靴……”叶景星蹲下身盯着那些脚印，将心中判断缓缓道出，“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这种纹路呢……奇怪。”


    周茹楠将鞋印纹路默默记下，“来的路上也遇见许多药草，但都没有被摘或者销毁，只有我们寻到的地方有人来过并将其破坏……看来是真有人不希望我研制出解药。”说着她脑海里闪过许多可疑的身影，最后定格在宋郎中身上。


    她抬头看向更为陡峭的岩壁，目光里带着希冀和一丝不甘，“我不信没有遗漏的，慕之安你带我们去更高的地方看看，说不定那里还没来得及破坏。”再往上，就要到达山顶也就是山匪窝的旧址附近。


    “好，跟我来。”慕之安对她的提议几乎都是支持，而叶景星抱胸审视的目光落在周茹楠脸上，语气里带着困惑，“你不怕吗？”


    “像只老鼠只会在阴沟里爬行，暗中破坏的人有什么好怕的？还是说——”周茹楠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你觉得那些山匪的冤魂还停留在山顶夜夜哭泣？”经过面前人的提醒，她才想起来叶景星这人怕鬼，便起了几分调侃的心思。


    “害怕的话，叶公子就留在这里吧。”慕之安头也不回地建议道。


    “你——！！！我、我怎么可能怕！他们为非作歹，害人性命，有什么要申冤，恐怕早就被打入十八地狱里了。”似乎是被自己说服，叶景星的声音越来越有底气，最后还重重“嗯”了声作为对这套说法的肯定。


    “……哦。”周茹楠压下笑意和想要捉弄的心思无情转身，与慕之安交换了眼神，“那我们继续赶路吧。”


    天色悄然发生了变化，天空堆积起了厚重的铅灰色乌云向着山顶逼近，山风变得湿冷强劲，吹得林涛阵阵呜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土腥味。


    三人收敛神色，不敢再耽搁，沿着小径快速前行。


    这条小道更加崎岖，已经没有可以踮脚的石头，而是一个又一个的泥坑，还有半人高的灌木和藤蔓阻拦，慕之安拨开挡路的枝叶，不忘回头提醒她小心。


    周茹楠想起那个夜晚，因为她是受伤被慕之安背下去的，再加上夜色模糊，她并不知道这条路如此崎岖，现在亲自尝试过后不得不感叹当时慕之安能把她从山顶背到山下有多么不易。


    越接近山顶那片被烧毁的山匪窝，气氛越发压抑，残垣断壁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鬼影绰绰，山风呼啸像是女子啼哭。一阵寒意上涌，周茹楠打了个颤，说不清是被山风吹凉了还是被氛围唬到的缘故。


    她吸吸鼻子正要开口，却对上慕之安担忧的目光和叶景星嘲笑的视线。


    周茹楠：……


    现在没时间辩解，她指着前路，“别愣着了，继续走吧。”


    三人穿过一片相对开阔的、长满低矮灌木的坡地，准备向更高处攀爬时，风传来一阵窸窣声。


    “等等。”叶景星压低声音，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灌木。此时天光昏暗，顺着叶景星的目光只能看到一团耸动着的模糊阴影。周茹楠不由地屏住呼吸，放轻动作，从药箱里摸出之前准备的药粉。


    这种药粉无论是人还是野兽，吸入三秒后定会晕过去。


    周茹楠拍拍叶景星的肩膀，晃了下手中的药示意她有办法，对方紧盯着那团黑影，点了点头，但还是缓缓将腰间佩剑拔出。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从侧前方的灌木林中炸响。伴随着沉重的奔跑声和密林枝干被蛮力撞断的咔嚓声，一头体型庞大，浑身棕黑色的巨熊宛若失控的战车冲出来！


    而它冲撞的方向正是中间的周茹楠！


    “屏住呼吸！”说完这句话，她将手中的药朝熊的鼻腔撒去，粉末散开，甚至有些沾在熊的鼻尖和嘴角，然而意料之中的情景并未出现，巨熊动作没有丝毫的停缓，直愣愣向她扑来。


    药失效了！？


    周茹楠凝视着熊诡异的表情，闻见空中的腥味，比起面前巨大生物带来的恐惧，反而是脑海中冒出来的一个荒谬的想法，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令她不自在打起颤，甚至忘记了逃跑！


    千钧一发之际，叶景星手中长剑化作一道森冷寒光，精准无比地刺向巨熊较为柔软的侧腹。


    “噗嗤！”剑锋入肉，伤口侵染上血色。


    周茹楠紧盯着伤口皱眉摇头，不对劲……


    她还没看清，那熊似乎是被惹怒了，庞大的身躯猛地扭转，用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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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掌带着腥风狠狠拍向叶景星。叶景星抽剑疾腿，避开那足以震碎岩石的一掌。熊掌砸在地上，泥石飞溅！


    “你们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叶景星话音才落，慕之安匆匆留下一句“保重”牵着周茹楠的手往丛林跑出，同时天空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放心不下叶景星，周茹楠回头看去，只见一人一熊身影纠缠在一起，好在此人更占上风，又狠狠刺了巨熊一剑。巨熊直立起身，狂躁地连挥着熊掌朝叶景星扑去，都被人轻巧用剑挡开。


    “畜生，你若是惜命，现在最好离开，否则……”叶景星目光落在熊的胸膛上，那里是最脆弱的地方。巨熊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死死盯了叶景星一会，又看向周茹楠她们的方向，发出不甘的低吼，竟转身踉跄地逃走了。


    看着熊离开的模样，周茹楠心中那荒谬的猜疑又多了几分。心口急促的跳动不仅没有因为危机解除得到缓解，反而又加速了。她想要跟着熊冲上去一探究竟，可理智告诉她为了药草和三人的安全，不应该这么做。


    “没事吧？”叶景星随手摘了片叶子抹去剑上的血渍，边走边收剑。


    慕之安也察觉到周茹楠苍白的脸色，低声道：“周姑娘，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吗？”


    未等周茹楠回答，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下来，一开始只是几颗，眨眼间就成了倾盆大雨，瞬间浇湿三人的衣物，山路也变得泥泞湿滑。


    “雨大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叶景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喊道，“而且那熊机灵得很，不知道会不会原路返回又来袭击我们。”


    “此山只有山匪窝能够避雨……这雨看着一时半会不会停下，不如今天先回去，明日再来？”慕之安看向周茹楠等待她的选择。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和暗淡的天色，周茹楠知道继续下去只会遇到更多的危险，便点点头。


    三人立即转身，准备沿着远路撤回。就在她们经过一处靠近悬崖边缘、被雨水冲刷格外湿滑的地方时，周茹楠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绿影。


    “等等，你们看那边！”她指着悬崖边一块岩石，朦胧的雨幕里，几株宛如从医术抠出来的绿植药草顽强地生长在石缝中，只一眼周茹楠便认出那就是她苦苦寻找的东西！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慕之安和叶景星也露出欣喜的表情。


    “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太好了，那几株还没被破坏！”


    尽管找到了，而且就在眼前不远处，可方才被野兽袭击，现在气候又如此恶劣，周茹楠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要冒着危险去摘药草。


    “我去摘！”慕之安当机立断，迅速接下背篓和药箱，取出绳索绑在一棵粗壮的树上，“茹楠你退去安全的地方，叶公子麻烦你帮忙警惕四周。”周茹楠开口想要阻拦，慕之安神色严肃地晃晃头，“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谁也不知明日这药草是否还会在。”


    叶景星二话不说帮忙检查绳结是否牢固，并附和道：“是啊，既然都看到了，那就把它摘了，今日我们也不算白来。”


    “……好，那你小心，我替你看绳子。”这本是周茹楠的事情，她不忍自己退去安全的地方，让这两个人暴露在危险中，便握着绳子的末端，保障慕之安的安全。


    “轰隆隆隆——”


    一道闪电落下，照亮了三张被雨水打湿的脸……和一团蠢蠢欲动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