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风雨

作品:《公主说她全都要

    好静。


    好近。


    顾疏桐眼中漾开一丝浅笑,带着洞悉的清明,抬眸望向萧清淮,一言未发。


    萧清淮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偏过头去,视线仓促地钉在河中缓缓漂移的水色上。


    点点暖光映在他深邃的眸子里,却驱不散其中的沉郁。良久,久到顾疏桐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他才艰难地吐字,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不日微臣将随家父远赴北疆巡防,归期难料,多日不在京中……殿下在京中若遇棘手之事,或有所需,可去寻左将军之府戚大公子。寻他,与寻微臣是一样的。”


    萧清淮从不这样啰嗦,便是以往更凶险的出征,他也从不多说。如今似乎与以往并无什么不同,却巴巴地嘱咐了那么些。


    他顿了顿,轻轻咳嗽一声,方说道:“殿下可有什么想要的?微臣可带些。”


    一个臣子,倒问起公主想要些什么了;再者,萧清淮此次出京是戍边巡防,又不是去玩的,哪里好带呢。


    顾疏桐看着那盏承载着自己思念渐渐远去的水色,忽地明白了萧清淮的意思。


    特意告诉她一声他会长时间不在京……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侧过头看了萧清淮一眼,像是在笑,却又不那么像。她叹道:“我想要的啊……”


    顾疏桐缓缓摇头,声音在喧嚣背景中清晰而郑重:“只要你少受些伤,平安归来便好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萧清淮又咳了几声,耳朵已红了半边,垂眼说道:“多谢殿下挂念,微臣一定谨记。此次出征会途经邑安,若能得遇邑安王,公主可有什么想带的话吗?”


    好怪,萧清淮为何总是懂她需要些什么。


    因为她多年前在书上偶然读到民间会在十月初一寒衣节这日给故去的亲人烧些“五彩衣”,却又因为宫中不可私祭且看管严格拿不到外人所赠之物,所以萧清淮记挂了这么久,在她能够出宫后第一时间赠上,了却她幼时的一桩心愿。


    她贵为公主,这世间本就没什么她得不到的。天命难违,人心难测,非她所能强求。除了这二者,她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


    除了母后,除了二哥。


    若是多年前,在得知能不经宗族之手带给顾承安什么话,她一定会欣然同意;可现在,她已经不再强求任何一段关系。


    她只是隐隐觉得不安,觉得萧清淮反常的背后,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所以,她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年节宫宴,总能相见。倒是你,多保重。”


    萧清淮点了点头。


    “从前随大将军出征,也不曾见你这般殷殷嘱托。今日这是怎么了?说了那么些。”顾疏桐微微倾身,压低声音,瞧着像是在说笑,“这京中要变天了么?”


    “是啊,钦天监说过几日怕是要落雨呢。”萧清淮轻轻叹息,“没什么事,不过是因为此次出京时间良久,心里总是记挂……没什么事。”


    真的只是这样吗?


    顾疏桐亲手放的那盏水色已经不见踪影,她收回视线,望向身后的万家灯火:“起风了,走吧。”


    萧清淮跟在她身后,左手下意识搭上披风的绳结,却又收了回去。他看着街边喧闹的人群,说道:“下元节民间常食豆泥骨朵……公主可要用些?”


    “豆泥骨朵?”这还是顾疏桐第一次听说,因此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是,一种应节小食。公主尝尝吧。”


    夜色如水,萧清淮走在顾疏桐外侧,给她挡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还是顾疏桐第一次见到夜里的京城,因此瞧什么都新奇。二人并肩走了一阵,萧清淮指着前方一个蒸汽氤氲、人头攒动的小摊,说道:“请殿下在此稍候片刻,微臣去去就来。”


    “嗯。”顾疏桐答应一声,目送着萧清淮去了那破热闹的小摊。


    顾疏桐安静等候,目光随意扫视四周。见身侧的不远处排起了长队,便有些好奇那处在做些什么。


    不过刚走出两步,不经意间就与长队尽头的那人对上了视线。天已转寒,晏栖穿得依旧有些单薄。他正将一个个用油纸仔细包好的东西递给排队的人们,不知道在分些什么。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指尖在冷风中微微泛红。


    隔着涌动的人潮,两人的视线猝然相接,不过几秒。


    有些时日不见,晏栖似乎又清减了。


    顾疏桐有些想问问寒衣节的纸包究竟是为什么,却又明白自己不该轻易开口。她迅速收回视线,正想转身离开,晏栖却已在片刻失神后迅速回过神来。


    他将手中剩余的纸包交给身旁的伙计,抬步便欲穿过人流向她走来。


    只是,当他终于拨开重重人影,看到的已是萧清淮稳稳站在顾疏桐身侧的画面。


    萧清淮手中捧着几个热气腾腾的油纸包,正微微倾身,低声对顾疏桐说着什么,眉眼间只剩温和。


    下元之日顾疏桐会出现在此地,晏栖并不意外;可天色已晚,他既为大宁臣子,难免忧心公主安全……好在,是有人陪着的。


    萧清淮将买来的豆泥骨朵献宝一般在顾疏桐眼前晃了晃,笑意里带着几分少年气:“除却豆泥骨朵,微臣还买了些麻腐包子,也不知道合不合公主心意。”


    “少将军挑的自然是合的。”


    纸包烫手,萧清淮便自己稳稳拿着,两人沿着灯火阑珊的河岸缓步而行。


    萧清淮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状似随意地开口:“近来七殿下可还安好?”


    “嗯?”顾疏桐微怔,讶异地看向他,“怎么突然问起七哥?”


    “偶然间想到了……说起来,微臣与七殿下倒是许久未见了。”


    “我也是啊,不知七哥整日里在忙些什么,总见不到人。”顾疏桐顿了一下,随即笑道,“不过,我与七哥一直不大亲,鲜少联系。”


    不知为何,萧清淮的语气竟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那,只好待微臣归来再去拜见了。”


    ……


    宫门落钥的时辰将近。顾疏桐捧着萧清淮买来的温热吃食,随他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经过晏栖先前所在的位置时,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顾疏桐与晏栖都知道对方在何处,却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好像他们从不认识。


    回宫的路途异常沉默,萧清淮亲自驾驶马车将顾疏桐送回宫中,敏锐地察觉到了车厢内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顾疏桐闭目养神,身旁搁着的纸包散发出甜香与热气。


    她脑海中反复回响着萧清淮今夜每一句反常的话语,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却又没什么头绪。


    她担心自己多心,更怕自己想得太少。自秋猎那场风波起,她便深知自己已被迫深陷皇室权争的漩涡,再无抽身的可能。


    不多时,马车照例在老地方停下。甫一停下,软帘便从外边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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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来,伸进一只瘦削修长的手。


    顾疏桐搭着那截手腕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的蔺寒枝,笑道:“等了多久了?”


    “不久。”蔺寒枝言简意赅,对着车辕上的萧清淮微微颔首,“有劳少将军。”


    “是,时候不早了,清淮你先回去吧。”顾疏桐挥了挥手,“多保重,我们过几日再见。”


    “是。”萧清淮行了个礼,一时没动。直到再看不见顾疏桐与蔺寒枝的身影,才驾车离去。


    “多谢大人前几日送来的饺耳,味道甚好。下元节民间常吃豆泥骨朵与麻腐包子。”顾疏桐递给蔺寒枝一个纸包,“大人回去可尝尝。”


    “多谢公主。”蔺寒枝接过那温热的纸包,说道,“公主回来得果然晚啊。再迟片刻,微臣也进不来了。”


    顾疏桐自知理亏,并未辩解什么,只默默地又塞给蔺寒枝一个纸包。


    蔺寒枝却没接,转头说起了其他事:“听闻今日圣上召见了九皇子,还同他一起用了晚膳呢。”


    顾景明?


    顾疏桐有些诧异:“怎么这么突然?”


    顾景明身世的特殊皇宫内无人不知,他的不受重视大家也看在眼里。平日里别说召见了,就是来请安都未必会见一面,今日这是……


    “只听说是在御花园里遇见了,想来是说了些什么吧。陛下的爱贤公主也是知晓的,九殿下又是个贤能之人。”


    蔺寒枝点到为止,顾疏桐却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缘由。


    顾景明进宫本是为了默默祭奠母妃,却又恰好偶遇了父皇。近几日皇上为朝中之事焦头烂额,顾景明又是个极有见识的,若得机会陈情献策……


    她心里很为顾景明高兴,面上却不表现出来:“这样,那可真是巧了。”


    “是啊。”


    说话间,已行至天枢阁附近。夜色深沉,宫道寂静。


    这还是顾疏桐第一次回来那么晚,蔺寒枝担心路上会遇到什么人盘问,便要将顾疏桐送至止鸾殿。若有人问起,还可说是去天枢阁问了些要事。


    顾疏桐并未说些什么,在路上便将那纸包拆了开来,拈起一个小巧的豆泥骨朵尝了一口。


    甜糯细腻,只是多吃易腻。她只尝了一个,便细心包好。


    她一面包着,一面说:“今日下元节,大人没在宫中主持法会吗?”


    “法会自有专人打理,微臣是国师,不是法师。”


    “……哦,这些市井小食,味道倒还不错。”


    “是么?微臣回去尝尝。”


    话毕,二人又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好在此时离鸾止殿已不太远,顾疏桐抬头看了眼薄云遮蔽、显得格外黯淡的月亮,叹道:“明日,少将军就要随大将军出征了。”


    “是,微臣听说了。”


    顾疏桐有些好奇了,蔺寒枝瞧着沉默寡言,只与星盘为伴,消息何以如此灵通?


    “北狄虽蠢蠢欲动,少将军却骁勇善战,公主不必忧虑。”


    蔺寒枝是很不懂那些民俗节日的,自寒衣节后,他又向天枢阁子弟讨教了些。他知道今日是下元节,也知道顾疏桐出去是做些什么。


    他觉得他该跟顾疏桐说些什么的,可是他从不善于此。他再三鼓足勇气,顿了又顿,依旧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直到二人站在鸾止殿门口,看着已经转过身的顾疏桐,蔺寒枝说道:“公主早些歇息。”


    最后,他只剩了那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