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 65 章
作品:《三小姐今天长反骨了吗》 沈宗芳沉静地看着站立不稳的韩长生慢慢倒了下去。
韩长生对他和丁凤声和盘托出身世之谜时,就提到过周氏有可能的“狗急跳墙”。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的选择大概会和从前一样,盲目抹杀掉一切以绝后患。
他们原本是打算捉了金珠——或者随便来的谁——做人证,当庭验毒逼得周氏认罪。
但韩长生却在他们都来不及反应时,端起那碗荠菜烩鱼羹三口两口吃了下去。
飞光吓了一跳:“你疯了?这说不定有毒!”
韩长生冷静地看着沈宗芳道:“王爷,他们总有替死鬼的,不是么?就好比我们把这些证据呈堂,他们说都是这丫头一意孤行,或者是身边哪个老嬷嬷的主意……诚然我可以揭露出她当年的丑事,但许家难道会为我主持公道?只会想着如何遮掩了此事。”
“我很累了。这十八年里……我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到了今天,即便不为旁人,我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不惜一切。”
她的目光落进手中的空碗里:“许家人不是爱赌一把么?我也赌一把。若是这碗她亲手做的荠菜烩鱼羹里没有毒,我就接受这可能的功亏一篑。若是有……”
她没有说完,但沈宗芳已经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想说的其实是,若是我的生母还有一丝顾念这份血缘之情,她就放了我,也放了自己一条生路。
若是这道周氏亲手所做的菜肴里下了毒,那她饮下的不是最初也是最后的来自母亲的温情,而是血淋淋的恨。
此时此刻,韩长生唇边沾着发黑的鲜血,却直视着周氏笑得无比畅怀。她问:“娘,你当真恨我恨到要杀我两次么?”
她没有等周氏回答,或许她也并不期待听到周氏的回答,她只是这样看着周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一阵尖叫。兴许是周氏,或者旁观的福安公主,但谁也没有去注意发出声音的人,只是呆呆看着韩长生的尸体。
先有动作的却是长乐公主。
她几步走下来,轻轻合上了韩长生的眼睛,叹道:“这么说来,她岂不是和许惠音一样的身份才对?这么些年里,却没享过一天富贵……生得这么漂亮,竟是一日盛妆都不曾有过,唉,可惜了。”
张豫也回过神来,一拍惊堂木道:“周夫人,此人所说你可认罪?”
周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似乎说不出话来。许远山淡淡扔下了四个字:“口说无凭。”
“许大人真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沈宗芳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许远山,“你问问周夫人,金珠人在哪里,她敢说么?”
“周夫人,其实韩管事不用死的,你知道么?她知道你给她下毒了,我想她只是真的太累了,累到不想再深究她的生母为什么能这么干脆的要她的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听闻你的孩子尚在人世,就没有一次是为她高兴的,不是么?”
周氏喉头一动,虚弱地移开眼睛,挣扎着说道:“我、我不——我不知道!”
“够了!”被接二连三的事态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明蘅突然厉声打断了周氏。她如梦初醒般走到长乐公主身边,俯下身扶起韩长生的脸。
长乐的那句话深深击中了明蘅。
是啊,她是许东楼和周氏的女儿,那她不也是明蘅的表姐才对么?可是在许惠音吟风弄月,尽享人间富贵时,她这个表姐却掩了容貌,穿起男装,低三下四做一个仆役。
打蛇场那种地方,倾海单是听说她带明蘅去了都会恼怒,她却在里面如鱼得水般得心应手……她这一生是怎样过来的?
“周夫人,”明蘅咬着牙压下眼中的泪意,“当年你怕自己造了杀孽引得你女儿冤魂不散,如今不怕了?你想没想过,‘韩长生’不是她的真名实姓,便是做法事安葬了她,坟头都立不起一块有名有姓的碑来。”
“周夫人,你不怕她来找你要个姓名么?你说你不知道,你看看她和你生得是不是一模一样?你看着她的脸再说!”
周氏呆滞的目光落在了韩长生的脸上——自然,那不是韩长生。可那是谁呢?那只是一段冤孽,一个阴魂不散的噩梦!
那是——那是和她如此相似的一张脸,是她的……女儿。
周氏忽然捂着脸倒在地上,长长的指甲嵌入血肉,她发出了阵阵不像是人类的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
但明蘅不觉得那里面有多少悲痛。
沈宗芳拿出了那个缂丝兰草纹的荷包,像是在对所有人说话,目光却紧盯着福安公主:“我这里有个沾血的荷包。此物华贵,可不是这位没能恢复许家小姐身份的姑娘用得起的。”
“如今证明了我家王妃并没有在佛堂同他人私会——既然诸位信誓旦旦去佛堂的是这位许家小姐——我还是那句话,三嫂死于青影盟亡命徒之手,若非我家王妃昏迷不醒只怕也难逃一劫。”
“诸位若是不信,那不妨顺着这荷包查一查,再查一查到底是谁找了‘青影盟’的人要来刺杀我,又为什么撞上了三嫂——甚至,三嫂为什么要去没人的僻静处,”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拂过福安公主,落在了三王爷身上,“佛堂,或者什么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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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宗芳的话其实就是暗示了双方各退一步,他不追究明蘅究竟在佛堂里中了什么圈套,许家和三王爷也别想将这杀人的罪名推到明蘅身上,囫囵都算给江湖杀手,免得大家撕破了脸皮不好看。
福安公主见到那荷包就变了脸色,既然沈宗芳愿意退一步,她再顾不得许家或者沈宗芳有什么旁的想法,一力逼着三王爷就这样认下来。
三王爷当然不满,可许家和福安公主都表了态,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难道当真让沈宗芳继续查?莫说买凶确有其事,为了定死韩长生的罪名,他们可没少在物证上动手脚,真要查出来更是因小失大。
许远山这次来不及对周氏做什么除族的处置,当年的事虽然追究不了,但“韩长生”此次身死和金珠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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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系,许远山不保周氏,周氏也插翅难飞。
听上去一切都尘埃落定,但明蘅想到此处,心里就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
“韩长生”,那不是“韩长生”,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许东楼和周氏确实都遭了报应,她的复仇已经达成了。可若不是钱鸣英,若不是福安公主,若不是这离奇的事态,她或许并不是非要选择这条路。
钱鸣英甚至至今逍遥法外!
明蘅手里的茶盏没端稳,水洒了一地,她小小惊呼了一声跳起来,倾海连忙上来给她擦拭。
沈宗芳静静地问道:“你想什么呢?”
明蘅张了张口。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但她觉得,沈宗芳并不是当真不清楚她在想什么才这样问她的,他只是想让她说出来。
“我——”明蘅看着沈宗芳,下定了决心张口道,“我想让福安公主付出代价。他们理应付出代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才是报应不爽。”
她不知道这样说话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确实做了不少事——破坏了许家的算计,甚至救了一些人。
可那和她主动要去算计谁不一样。她……她其实并不清楚这能不能做到,或者该不该做。
但她就是……意难平。她觉得她需要这样去做。
沈宗芳却不当一回事地点了点头,随意地笑着说:“自然。这有何不可?”
明蘅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扑向沈宗芳抓住了他的衣袖:“真的?这不会和你们的计划有什么冲突之处么?”
沈宗芳笑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什么做不得的。”
“我这就去——”明蘅顿住了。
往日这种时候,她就该去找韩长生和他商议一番,看该如何行事了。
沈宗芳自然也看出了她为什么顿住。本想安慰她几句,明蘅却在短暂的沉默后昂起了头:“我这就去想想我能做什么。”
沈宗芳的笑意里多了三分真心。
但他目送明蘅出了门,却慢慢沉下了脸。
离开刑部的时候,许远山冷淡地看着他说:“王爷是不是觉得自己此番大获全胜?”
“凶手都没伏法,我怎么算大获全胜呢?许大人说笑了。”他回了许远山一个八风不动的微笑。
许远山却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似的点了点头道:“是啊,这次王妃娘娘红杏出墙之事是假,可难保以后一直是假。王妃娘娘舍了王爷去和下人私会这种事,旁人听来荒谬滑稽,但王爷自己知道未必。”
“不是么?”
沈宗芳一抬手把茶盏摔向了墙壁,撞了个粉碎。
但他心里却冷静得彻骨的寒。
他知道许远山在挑衅他,但许远山说错了么?没有。
一个欺骗开始的故事,怎么可能迎来皆大欢喜的结局。
理应付出代价的人,其实也包括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