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萧华漓朝容玥幽幽叹气，眼中看着一抹哀痛和释然解脱。


    萧华漓说：“太皇太后自缢了。”


    容玥听到这话没有反应过来，又和萧华漓确认了一边，“太皇太后自缢？”


    “嗯，白绫悬在寿康宫，在咱们出来地洞的前一刻。”


    “嘭——”


    容玥手中的书落在地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华漓，眼中带着一丝的迷茫。


    萧华漓只当容玥太过于震惊，连忙开口安慰她，“没事的玥儿，皇祖母心高气盛惯了，想来受不住失败的折辱，这才一气之下走了极端。”


    “不……说得对不是这个……”


    容玥沉默的喃喃自语，她像是呆滞了一样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容玥突然站起来，双手握住萧华漓的肩膀，厉声询问他，“太皇太后可有留下什么东西？比如说绝笔又或者其他的东西……”


    “玥儿你怎么了？”


    女孩如一张破碎的纸，飘飘然落下。


    萧华漓看到这样的容玥，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他一把将容玥搂到怀里，轻轻的安慰着：“皇祖母什么都没有留下，你别激动，发生了什么慢慢说。”


    “为什么会什么都没留下呢？”


    容玥眼神空洞，她注视着空气像是被夺走了生气一样，木讷又不可置信。


    容玥说：“萧华漓，我方才在手札上发现了开国皇帝的手书，我想太皇太后一定知道什么秘密，但她竟然这般决绝。”


    其实没有什么秘密了。


    太皇太后的野心昭然若揭，她谋划了几十年的局早就被人识破。


    这个女人在政治上无疑是敏锐的，但她的私心同样很重。


    萧华漓看了容玥一眼，少女虽然不动神色，但他能发现，容玥有一种很大的压力。


    “慢慢说，你在古籍上发现了什么。”


    “风国吴国两国国君生了私心，以神祇为阵眼，布下庇佑祖国昌盛的大阵，所以，风国也好，吴国也罢，每国国君都短命……”


    “……后来，为了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他们发明了以人命换命的方法，富阳县的地洞只是个开始，这样的地洞……想必后来我也和你说了。”


    萧华漓听到这话，深深的叹了口气。


    “容儿，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


    “没错萧华漓！”


    容玥从萧华漓的怀里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所以我们没有人是无辜的，风国的皇室身上染着肮脏的血液，是拿人命换来的。”


    “但这不代表着风国的百姓无辜……”


    容玥突然想起来富阳一行，中州刺史留下的话。


    “你以为他们就无辜吗？没有任何人是无辜的，每个人都是肮脏的。”


    最开始，容玥是热血的，她满脸迷茫，她不解其意。


    后来容玥懂了。


    当今这个和平的世界是拿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换来的，每个人的安居乐业都是因为暗处那个神祇的牺牲。


    萧华漓把人搂到怀里，看少女因为情绪激动浑身都在颤抖，看少女眼中含着泪看着自己。


    萧华漓的心都要碎了。


    这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啊，但从回来之后，她却一直面对着各种复杂的事情。


    “但这不怪你。”男人的声音温润如泉水，他像是有神奇的魔力，安抚着容玥慢慢冷静下来。


    萧华漓说：“玥儿，囚禁神祇供国泰民安，不是百姓的选择。百姓虽然受益，但不知者无罪，所以他们不是加害者，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们都是受害者。”


    萧华漓知道，面前的女孩自幼接受的就是光明磊落的教育，这两年来她接触了太多的龌龊，以至于让那颗纯洁炽热的心脏慢慢凉了下来。


    但这谁都怪不了。


    容玥总得要成长。


    容玥看着萧华漓，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心中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站的角度和旁人不同，她是风国的百姓，是镇北侯之女，是萧华漓未来的王妃……同样是那位神祇的转世。


    容玥问萧华漓：“你知道棺材里的那具尸身是谁的吗？”


    萧华漓点头：“知道。”


    但看和容玥有八分像，但看容玥看到那个尸身时奇怪的模样，萧华漓就能确定，容玥就是那具尸身的转世。


    容玥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她现在就像是无根的浮萍，沉沉浮浮晃晃悠悠的飘在大海之中，分不清自己的情绪，也辨不清方向。


    她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但总是想从熟悉的人那里寻求点慰藉。


    容玥问萧华漓：“那具身体滋养着国运，是护国的阵眼。如果把尸体挪开入安葬，风国和吴国可能会陷入无休止的战乱。”


    萧华漓沉默了。


    战争频发生灵涂炭，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但……那是容玥的原身啊……


    萧华漓咽了口唾沫，目光始终停留在容玥的身上：“我只信事在人为，风国和吴国是否能安居乐业，主要在于当权者的能力。我不信一个阵法就能护住所有人。”


    容玥听到这话低低笑出了声。


    她看着萧华漓，神色郑重又认真。


    “萧华漓，从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


    容玥欲言又止，她停止了话音。


    其实她想问萧华漓，如果她将自己的尸身安葬，届时风国发生了大规模的动荡，萧华漓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萧华漓会不会又埋怨自己的自私？


    容玥的目光闪躲。


    萧华漓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下文，迫不及待的问容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倒是说啊！”


    容玥摇头：“没必要了。”


    人心经不住试探，萧华漓肯给自己现在的安慰，容玥已经很知足了。


    但萧华漓却像是会读心。


    他将容玥搂到怀里：“永远不会怪你的，你是我心中最好的容玥。”


    “若真到了那一天，我只会怨恨自己能力不足，守护不住所有想守护住的人。”


    这句话比海誓山盟还要感人。


    容玥终于忍不住了。


    她抬头深深的看着萧华漓，最后踮起脚尖，温热馨香的唇瓣触碰到萧华漓的脸。


    容玥说：“萧华漓，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