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大大咧咧习惯了，但今天难得没有多说话。


    她和苏岩说，“妾身去安排两位贵客。”


    “去吧。”


    苏岩和老夫人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容玥，尤其是老夫人，看容玥的目光深深的，似有所感，又有些疑惑。


    三个人一块儿走到老夫人的院子里。


    老夫人吩咐苏岩，“你去给老大报个信，就说容儿回来了，暂居在苏府。”


    苏岩知道，这是老夫人有意支开自己。


    他也好奇想问啊。


    但对上老夫人满是深意的目光，苏岩突然闭嘴了。


    他的母亲，出身名门贵族，与太皇太后是闺中密友。


    苏岚性情软弱，年轻时多数时间在外征战，顾氏懦弱，是老夫人一手撑起镇北侯府。


    也就是在容玥走失，顾氏抱回苏嫣儿之后，老夫人对侯府失望了，才不开始管事。


    一个早年丧夫，为大儿子守住镇北侯府，培养小儿子官至国子监祭酒的女人，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真好，真好。”


    老夫人摩挲着容玥额前的碎发，浑浊的眸子里满是感慨和欣慰。


    老人枯瘦的手掌握着容玥白皙的手，眼中都是不舍。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夫人这话说得实在奇怪。


    容玥不解的看着老夫人。


    总感觉她这话说得别有深意。


    她乖巧的坐在老夫人对面，也不接话，等着老夫人反问她。


    “孩子，你从富阳县出去，去了哪里？”


    老夫人这话问的别有深意。


    她说，你从富阳县出去，去了哪里？


    而不是问容玥，你去哪里？在富阳县困住这么久吗？


    容玥说：“出去之后迷失了方向。”


    老夫人笑着问容玥，“你走南闯北习惯了，应该很快就能认出来。”


    看老夫人这幅模样，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容玥笑着看老夫人，“祖母是……知道些什么吗？”


    老夫人笑了笑，她默不作声的撩开容玥的袖子，摩挲着她纤细的手腕。


    容玥的目光顺着老夫人的目光看过去，看着自己手腕上那翡翠金丝镯子。


    “富阳县啊……”


    老夫人果然知道些什么！


    “容儿，我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但也能猜到。”


    ……


    容玥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时，只觉得头重脚轻，难受的厉害。


    老夫人的话一字一句的在耳边回荡。


    “容儿，老身年纪大了，有些话说出来你别嫌不好听。”


    “盛京城的人都是既得利益者。”


    “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


    “你就算行走江湖，也不全是善恶分明的。”


    “每个人都不是无辜的。”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能听懂我的话……”


    苏岩从外面回来，有些气喘吁吁。


    他看到容玥有些诧异，“怎么出来了？二叔准备好了晚饭。”


    容玥摇摇头，脸色苍白的难看，“不了二叔，我有些累。”


    苏岩沉默的看着容玥，他在官场混迹多年，看人脸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容玥一直很记挂老夫人这个祖母。


    但她失踪了半年，老夫人不见悲伤，今天见面之后，一共说了这么几句话。


    里面怕是有……


    苏岩沉下脸色。


    容玥突然问苏岩，“二叔，您……知道从前发生了什么？”


    苏岩咧了咧嘴，“从前什么？你有什么话直接问二叔，二叔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容玥苦涩的摇了摇头，“算了二叔，没什么事儿。”


    容玥握着剑往外走。


    她突然想去问问萧华漓，问萧华漓知道从前那些事情吗？


    苏岩：“容儿，你去哪？还在府里吃饭没？”


    “我进宫去。”


    苏岩：“进宫？这个时间，已经关宫门了吧。”


    “那就闯进去。”


    苏岩沉默了。


    别人说能闯进去，他还不信。


    但是容玥闯进去，那还是有点真实成分在里面的。


    苏岩：“扇窗宫门可是大罪，你悠着点。”


    容玥摆摆手，足尖轻点运起轻功，只给苏岩留下一句话。


    “照顾好他俩。”


    “放心。”


    ……


    容玥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地震过去了半年，距离先帝驾崩也半年了，盛京城的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熙熙攘攘，又是风国第一大城池。


    容玥走到宫门口。


    守门的侍卫看到容玥，沉默大于惊讶。


    他们说：“摄政王已经交代过了，容小姐什么时候来，都能开宫门进去。”


    听到这话，容玥便知晓，萧华漓早就知道她回来的消息了。


    不知怎的，容玥突然有些逃避见到萧华漓。


    明明前脚还说好，要回来成亲的。


    礼部的婚仪都准备好了。


    哪成想，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半年多。


    如今已经进了六月，本就燥热，加上心里有事，容玥越想越烦躁。


    一路上被人带着走到御书房，容玥才回过神来。


    “容小姐请进。”


    侯在门口的内侍打开大门，御书房昏暗，打开门后，风吹得房间里的烛火摇曳，看起来愈发昏暗。


    御书房里的龙涎香浓郁到有些腻人。


    “吱呀——”


    大门缓缓关上，将容玥一个人留在御书房中。


    御书房安静的吓人，世界重归于寂静。


    “萧华漓？”


    容玥东张西望，没听到动静，也没听到呼吸声。


    她并不害怕，只是有些疑惑。


    御书房她已经来过无数趟，轻车熟路。


    她一步步走上高台，目光落在御案上堆积的奏折上。


    奏折上积了一层灰尘，看起来多日不曾动过。


    这不对劲。


    就算萧华漓不批阅奏折，也会有伺候在御书房的内侍宫女收拾卫生，不会任由灰尘积成厚厚的一层。


    越过御案，撩开琉璃串穿成的帘子，再绕过一扇金丝云锦屏风，容玥打量着这里的一点一滴。


    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她走到偏殿门口，偏殿里更黑更暗。


    还有一股龙涎香也掩盖不住的灰尘味。


    不对！


    萧华漓喜洁，他不会允许自己生活办公的地方不净。


    容玥沉默的站在门口，想着自己要不要进偏殿。


    思考了一瞬，她突然折回身子，去翻看御案上的奏折。


    顾不住奏折上的灰尘，容玥去翻着奏折上的日期。


    果然如她所料！


    这不是最近的奏折，是两个月前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