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诸葛亮率领余部星夜兼程赶到白帝城时，刘备早已经病入膏肓，在床榻上躺了多日。


    刘备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他吊着最后一口气，只为等待诸葛亮回来，好亲自交代后事。


    这些日子以来，他时常梦见桃园结义时的场景。


    梦见三兄弟举杯共饮，立誓同生共死。


    可如今，云长已去，他自己也即将踏上黄泉路，只留下翼德一人，叫他如何放心得下。


    还有他那年幼的儿子阿斗，也让他放心不下。


    宫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几个太医跪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已经竭尽全力，却终究回天乏术。


    烛火摇曳不定，映着刘备苍白的面容。


    夷陵那场大火，不仅烧毁了蜀汉七百里连营，也将刘备一生的理想与抱负，都烧成了灰烬。


    那一夜，他站在高地上，眼睁睁看着火海吞噬了数万将士的性命，也吞噬了他复兴汉室的希望。


    更是彻底烧尽了刘备心中最后的那点念想。


    加上得知关羽败走麦城、惨死他乡的悲痛，这位年过花甲的帝王，终究是撑不住了。


    “大哥！孔明来了！”张飞紧紧握着刘备冰凉的手。


    这个一向豪爽粗犷的汉子，此刻眼眶通红，胡须凌乱，显然已经多日未曾好好休息。


    他看着大哥奄奄一息的模样，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刘备艰难地睁开眼，目光涣散了好一阵，最终才聚焦在诸葛亮身上。


    他看到丞相风尘仆仆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执意伐吴，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连累孔明奔波劳碌。


    “孔明，你来了……”刘备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朕啊……朕要不行了。阿斗……就托付给你了……”


    诸葛亮扑通一声跪在榻前，眼中含泪：“陛下！臣已经派人去寻庞德公了，他精通医道，定能——”


    “来不及了。”刘备打断了诸葛亮的话。


    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大限将至，纵使华佗来了恐怕也难以回天。


    随后，刘备吩咐张飞道：“三弟，你去把阿斗叫来。我有话要交代。”


    他的目光在张飞脸上停留片刻，眼中满是复杂情绪。


    张飞犹豫地看了诸葛亮一眼，这才松开刘备的手，三步一回头地出去了。


    待张飞的脚步声远去，刘备突然挣扎着想坐起来，诸葛亮连忙上前搀扶，在他背后垫了好几个软枕。


    这么一动，刘备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孔明，”刘备喘着气，“朕将阿斗托付给你了！”


    “你的才华胜过曹风十倍，必能安邦定国，成就大业。”


    “若嗣子可辅，则辅之；如其不才……”刘备顿了一下，与诸葛亮对视，郑重道，“君可自取！”


    诸葛亮闻言，猛地叩首在地：“臣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


    刘备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


    他知道孔明的为人，既然许下承诺，就一定会做到。


    如此，他也能放心地去了。


    “孔明，朕自是知道你的忠心……”刘备忽又剧烈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平复，“翼德与云长性子相反。他敬重士卒，却轻慢将领。你需时时提醒他，勿要因小失大。”


    “鞭挞将领之事，万万不可再犯。”刘备的眼中满是忧虑。


    张飞的脾气他最清楚，冲动易怒，若不是自己在中间周旋，不知会得罪多少人。


    “陛下放心，臣定当谨记。”诸葛亮声音哽咽。


    刘备的目光越过诸葛亮，望向窗外，仿佛在看很远的地方。


    “朕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三弟……”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眷恋与不舍。


    “他性子刚烈，若有冲撞，你多担待些。”


    刘备又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强打起精神。


    “马谡此人，言过其实，不可委以重任，切记切记……”刘备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李严新降，但其才可用；魏延有勇有谋，也是个堪用的，只是需把握分寸，既不可逼得太甚，也不可放任太过……”


    刘备一一交代着，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的事情。


    诸葛亮将这番话一一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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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只觉胸中酸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张飞领着刘禅走了进来。


    少年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许久。


    “父皇！”刘禅扑到榻前，抓住刘备的手，“请您不要离开儿臣！儿臣已经没了娘亲，不能再没有父皇了啊！”


    刘备身子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想起了尚在曹风手中的甘夫人。


    此刻的刘备已至弥留之际，再也没有心力顾及这些事了。


    他早已将一切托付给了诸葛亮，而诸葛亮也明白刘备对甘夫人的态度。既然如此，身后之事，交给诸葛亮便好。


    刘备只是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刘禅的头，露出一个极其疲惫却温柔的笑容。


    “阿斗不哭……父皇平日对你严厉，是望你成才……你是个好孩子……”他的声音很轻，却饱含着一个父亲最后的关爱。


    “父皇……您不要离开儿臣。儿臣保证以后会用心读书。”


    刘禅泣不成声，紧紧抓着父亲的手。


    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刘备即将逝去的生命。


    刘备艰难地转头看向诸葛亮：“阿斗，今后你待丞相，当如事父。跪下，给丞相磕头。”


    刘禅乖巧地跪地叩首：“相父！”


    这一声“相父”，让诸葛亮的心中涌起万千情绪。自己在隆中的那几亩田，怕是回不去了。


    诸葛亮连忙将刘禅扶起，声音坚定：“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备从枕边取出一双已经泛黄的草鞋，递给刘禅。


    “这双草鞋，是父皇当年落魄时所编……”他的眼中浮现出往日的艰辛，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


    “这些年来南征北战，一直带在身边，就是要提醒自己，勿忘根本。”


    刘备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力气，“阿斗，你记着：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能服于人。”


    刘备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下张飞一人。


    他最后的时光，要留给这个自桃园结义就相伴左右的兄弟。


    “三弟，把那坛酒打开。”刘备指着角落里的一个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