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队伍便抵达了州府官舍。


    在张俭的指引下，楚天青将车稳稳停靠在一处较为宽敞的空地上。


    众人依次下车。


    张俭赶紧小跑上前，再次躬身请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此刻安静得如同巨兽蛰伏般的铁车，心中堆满了困惑。


    他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指着汽车向李世民小心翼翼地问道。


    “陛下，您这坐骑，当真是神骏非凡！臣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知......它平日需用何种草料？饮清水还是需掺些精料？臣好即刻命人去准备，定当精心照料，不敢有丝毫怠慢！”


    听到这话，程咬金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张刺史有心了。不过它不吃草，也不喝水。”


    “不......不吃草料？”


    张俭万分不解：“那......那它如何有力气日行千里？”


    在他的认知里，但凡是能跑能走的，无论是牛马还是传说中的麒麟、天马，总得要吃东西才对，否则哪来的力气？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楚天青此刻打了个哈欠，带着浓重的倦意随口道。


    “别的不用，你找人帮忙冲洗一下车身上的泥渍就行，跑了远路，脏了。”


    张俭听到楚天青那带着哈欠、毫不拘礼的回答，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暗想。


    此子何人？


    看年纪不过弱冠，竟如此不知礼数！


    陛下与诸位国公尚未发话，他倒先指派起事务来了，言语间还如此惫懒随意......”


    看他这一脸疲惫样，不能是驾车驾糊涂了吧？


    他正待开口，想维持一下官场体统，委婉提醒一下尊卑之别，却听楚天青又冲着李世民摆了摆手。


    “行了，我可不陪你们几位熬了，这一路精神紧绷，太累了，赶紧给我找个房间歇会儿。”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低声抱怨了一句。


    毕竟这几位爷困了还能在车上眯会儿，自己可是实打实集中精神开了十五个钟头啊！


    张俭听到这话，则是彻底懵了。


    毕竟哪怕是李靖、程咬金这些个国公，在陛下面前，哪个不是恭谨有加，言行举止恪守臣子本分？


    谁敢在圣驾面前如此“你你你我我我”地随意称呼？


    谁敢用这种近乎抱怨，还带着点不耐烦的语气跟陛下说话？


    更别提那随意的摆手动作，简直是......简直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想到这儿，张俭下意识地用余光扫向李世民和几位国公的脸，生怕下一刻就是龙颜震怒，雷霆骤降。


    然而，预想中的怒斥并未到来。


    李世民非但没有丝毫愠色，反而很是自然地接过话头，对自己吩咐道。


    “天青一路驾车，确是辛苦。张卿，那你便先为他安排一处清净住所，让他好生歇息，勿要让人打扰。”


    他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体谅。


    张俭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他再次看向那个已经打着哈欠，准备跟着仆役离开的年轻人，心中翻江倒海。


    陛下对他的宽容，已然超出了对待心腹重臣的范畴！


    这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张俭虽然想不通，但他也明白，能让陛下如此对待的人，无论表象如何，其里子都绝不是他一个边州刺史能够轻易揣度甚至得罪的。


    “是是是！下官明白！下官愚钝，未能体察楚先生之辛劳！”


    张俭反应极快，脸上的惊愕瞬间转化为无比的热情与周到。


    “楚先生一路辛苦！功高劳苦！请随下官的人来，下官定安排最安静的厢房，绝不让任何人打扰先生休息！”


    楚天青实在是困得不得了，也懒得客套，只是摆了摆手，便跟着一名引路的仆役摇摇晃晃地往客房走去。


    他确实是累得够呛，连续十几个小时高度集中精神驾驶，即便有汽车代步，在这古代的土路上颠簸，也足以耗尽他的体力和心神。


    此刻他只觉得眼皮沉的一逼，腰也是酸痛不已，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找个地方躺下。


    一进到安排给他的房间，他便直接走到床边，身子一歪，倒在了那铺着厚实褥子的床榻上，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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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靴子都忘了脱，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沉睡。


    ......


    楚天青离开后，李世民舒展了一下因长途乘车而略显僵硬的筋骨。


    虽有些许疲乏，但因在车上确实断断续续打过盹，此刻倒也不算十分困倦。


    “张卿。”


    “臣在！”张俭一个激灵，连忙应声。


    “你且随朕与几位国公走走，说说朔州近况。”


    “是，陛下！臣遵旨！”


    张俭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陛下肯问政事，那说明至少目前没有立刻问罪的意思。


    他连忙在前引路，将李世民、李靖、李勣、程咬金几人请至官舍内一间较为宽敞肃静的花厅。


    众人落座，李世民喝了口水，便开门见山。


    “张卿，朔州乃北疆门户，直面突厥。朕问你，如今城中存粮几何？可供多少兵马几日之用？军械库甲杖、箭矢是否充足？马匹草料储备如何？”


    张俭不敢怠慢，连忙收敛心神，将他烂熟于胸的数据一一道来。


    “回陛下，去年朔州及下辖各县收成尚可，加之朝廷调拨，目前州城大仓存粮约有三万石，若仅供应城中现有府兵及守军，可支应三月有余。”


    “若有大股兵马过境或驻扎，则需另行计算。”


    “军械方面，**具全，箭矢存量约十五万支，刀枪盾牌皆定期检修，堪用者十之七八。马料储备稍显紧张，仅够现有军马及驿传牲畜月余之用，主要是今年关内早情影响，干草收购不易......”


    他回答得条理清晰，数据准确，显然是下了功夫的。


    李靖在一旁微微颔首，李勣也是抚须，若有所思。


    不过程咬金性子急，听到马料紧张，忍不住插话道：“才月余？那可不行！张刺史你得赶紧想办法，多囤些！这仗要是打起来，马跑不起来可要命！”


    “仗？”


    张俭正在为自己的应答得体而稍感安心，听到程咬金这话，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问道。


    “朝廷......朝廷要对突厥用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