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之术，各有传承，虽良莠不齐，却亦是无数医家安身立命之本，维系着民间医疗网络的基底。


    若因朝廷之力扶持一家而致使百家凋零，非但夺人生计，有损陛下仁德之名，更可能使得许多有价值的医术秘方就此失传。


    于长远来看，是医道之损。


    更何况，这种骤然打破平衡的做法，容易引起不满甚至动荡，并非治国良策。


    更深一层的隐忧在于，如此强大的、近乎垄断性的医事机构，若完全倚赖宫廷输血壮大，其本身虽为楚天青所创，却难免逐渐被视为皇权的延伸。


    其兴衰荣辱，皆与皇家紧密捆绑。


    一旦日后经营稍有差池，或出现难以预料的医疗**，其反噬之力，亦将直指宫廷体面与陛下声望。


    这其中的**风险，不可不察。


    因此，他的沉声告诫，其核心是希望这医院的成长，需遵循一定的“道”，而非仅仅依仗“势”。


    要在济世惠民与维系行业生态间找到平衡。


    楚天青自然明白房玄龄在担忧什么，毕竟这种事他之前就已经想过了，而且还跟李世民提过，要不要增加诊费，只治疗一些疑难杂症，或者重症，寻常病症还是交给那些老大夫。


    悬乎济世，绝非仅凭一腔热血与超越时代的知识就能实现。


    它需要扎根于当下的土壤，需要考虑错综复杂的世情与人心。


    自己掌握的医术如同利刃，可活人，亦可无意中伤人。


    伤及那些依靠传统行医方式生存的大夫，破坏已然形成的、虽不完美却勉强运转的医疗生态。


    若因自己的“善举”，导致无数医家失业，秘方失传，甚至引发社会层面的抵触与动荡，那这“济世”二字，反而成了罪过。


    因此，济世，也需要“术”。


    需要审时度势，需要权衡妥协。


    他曾向李世民提议的“提高诊费、专注重症”，便是一种无奈的“术”。


    是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划下的一条界限，试图以此为自己，也为传统医者们保留缓冲的空间。


    所以，现阶段，楚天青是打算把医院弄成大唐的“梅奥诊所”。


    也就是“集众智于一体”的模式。


    梅奥并非依靠一两个神医，而是将不同领域的专科医者汇聚一堂，共同为复杂病例商讨出最佳方案。


    在此处，他无需立刻变出无数个精通现代医学的大夫，却可以尝试建立一个“疑难杂症会诊”的机制。


    可邀请长安城中有真才实学、心怀开放的老名医参与，将传统医学的辨证与现代医学的洞察相结合。


    如此，非但不是挤兑，反而是抬举和融合，将竞争者变为合作者，博采众长，反而能促进医道交流。


    同样，梅奥诊所还坚持“教学与研究并重”


    楚天青认为，医院不应只是一个看病的地方，更应成为孕育新知的土壤。


    他寻思着日后可以设立一个“医学馆”，不仅培训自家的护士学徒，更可向外界有志于医道的青年才俊开放，传授现代医学的基础，然后再和古中医相结合，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所以，楚天青要打造的，是一个以卓越疗效和人性关怀立身、以学术研究和人才培养为芯、并能与传统医界形成一定互补与共生的“医学殿堂”。


    它或许规模不会无限膨胀，但其影响力、其标杆意义，将远胜于单纯的患者数量。


    这，或许才是于此时代，既能践行济世初心，又能遵循房玄龄所言之“道”的稳妥之路。


    念及此处，楚天青笑了笑，看着房玄龄和程咬金道。


    “我刚刚所说的人手不够，不是说缺宫里那样的医女。她们心细，照料病人、配合手术、执行医嘱都是极好的，这方面人手目前还算够用。”


    “现在我这儿真正缺少的。是男大夫，或者说是男护。”


    ”男护？


    楚天青耐心解释道：“现在那些医女们其实都学的不错，她们心思细腻，照顾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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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为体贴，许多工作做得比男子更好。但是。”


    他话锋一转：“医院里终究有些力气活，或是需要男性病患更方便处理的场合，仅有女子是不够的。比如，协助重伤员翻身、搬运体沉的患者、值守夜班以防突发状况、甚至是处理一些男性病患的私密护理。”


    楚天青看心情程咬金，笑道。


    “就像处默的肛周手术，如果我不在，谁给他上药？让那些医女吗？”


    程咬金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他虽是个粗人，但道理一点就透。


    “唔……你这么一说，倒也是这个理儿！”


    他摸着自己的络腮胡，铜铃大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大老爷们儿躺那儿，净让一群小娘子伺候，是有点抹不开面儿！的确得.....诶？”


    程咬金话说到一半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将身子往前探了探


    “天青啊，你要太监不要？你要的话，我过几天给你送来。”


    太.....太监？


    楚天青一时愣住了。


    不应该是老婆吗？


    程咬金见他没明白，嘿嘿一笑，凑得更近了，耐心地解释道：“有不少苦命人家的小子，净了身，想着送进宫里去谋条活路。可那皇宫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么？”


    他掰着手指头数着：“有的是净身之后伤口没养好，身子骨太弱，宫里不收；有的是长得不够周正，或者年纪不太对盘；还有的更冤，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一刀，家里却打点不起进宫门的门路，没钱孝敬管事太监，也就被硬生生挡在了外头。”


    “这些人啊。”


    程咬金摊了摊手：“说他们是太监吧，宫门都没进去过，说不是吧，却又实实在在挨了那一刀，种不了地，当不了兵，寻常人干的营生他们都做不了，处境着实尴尬。你要是愿意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来你这医院学着伺候人，换药清理什么的，他们指定比谁都精心仔细——毕竟，这可是条难得的活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