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偏厅，容栩与苏箐宁并行在前面，季晏词抱着胳膊跟在后面。


    容栩道：“半年前江南大旱，若那微风山寨真的是半年前建起，那恐怕是与那旱灾脱不了关系。孙知县也必定难辞其咎。”


    苏箐宁边走边道：“是啊，何况孙家的媳妇儿是江南首富于家的人，单看财力恐怕也没法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你打算如何？裴世子不能在此地久待，还要到临城去治理水灾吧？”容栩摸摸下巴，思索着提醒。


    “我知道，咱们速战速决。”苏箐宁道。


    容栩蹙眉：“如何速战速决？孙家可不会将账本放在明面上给我们查啊？”


    苏箐宁眨眨眼睛道：“这你就别管了，山人自有妙计。”


    *


    第二日一早，苏箐宁一行人就与阿萱姑娘在府门口碰头。


    这回裴翎也跟在后面，虽然苏箐宁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但其余人依旧是当他是个草包废物，所以这该装的还是要装。


    于是此人摇晃着一把镂空的扇子，穿着一身浅蓝色鲜嫩的袍子，长发挑起些许半束起来，含情的桃花眼水光潋滟的转动着，红唇微抿，肤色白皙。


    走在大街上，招得大姑娘小妹妹们频频回头，甚至还有俊俏的公子小生们也回红着脸偷看。


    苏箐宁嘴角抽抽，强忍着恼火，谁让他穿这么什么一身出来，一看就不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们四个从青楼里面包的小倌。


    “你过来。”苏箐宁对着凑在小摊旁边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裴翎勾勾手指。


    裴翎见她叫他，很快乐地弯起唇，颠颠儿地就上来：“怎么了宁宁？你累了吗？要不要我背你？”


    这下更像是她花钱买的了，她扶额：“我不累，你别到处瞎看，回头走丢了我可不找你。”


    裴翎笑眯眯地牵起她的手，弯腰俯身在她耳边道：“你牵着我走，我就不会丢了。”


    苏箐宁耳根子一热，偏头，但手还是十分诚实地抓住了裴翎的手：“知道了。”


    裴翎体会着掌心柔软的温度，得逞地笑起来，他将手指钻进苏箐宁的指缝里，紧紧的与人十指相扣。


    苏箐宁今日穿的也是一身蓝色，两个人站在一起，倒是十分登对。


    两人落在对我后面牵手并行。


    她心里的那一点不爽总算是消散了个七七八八，她握着裴翎的手，心想着，看见了吗？这是我的，我的男人。


    两人都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但谁也没表现出一副十分志得意满的模样，彼此心照不宣。


    越城的瓷器向来享誉大江南北，皇帝御用的茶盏也有不少是出自此地。


    所以沿途其实有不少是卖这样子的陶瓷小工艺品的，很招姑娘们的喜爱。


    容栩看着沿途一副安宁和乐的景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江南临城水灾严重，而此地离临城其实很近，而且位于临城地势上方，按理来说应该会有很多灾民投奔越城才对，如今为何越城却是如此祥和的景象？


    总不能真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孙知县，治理有方吧？若真治理有方又为何会有微风山寨百余名寨众？


    这说不通，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们没有发现。


    一路走着，不知不觉，几人来到了一家很大的店面门口。


    为什么说大呢？因为这家店面足足占了半条街的位置，饶是见识过不少好东西好地方的容栩都愣了几秒。


    鎏金的牌匾配上鎏金是大门，苏箐宁心想着这若是有小贼来这儿都不用费心费力地想着怎么进去，光是在这门外蹭走几块金子，都够他好好过活半辈子了。


    这是什么地方？如此奢华，竟然似乎比皇宫还要华贵？


    之间鎏金牌匾上，潦草疏狂地提着三个大字，聚宝阁。


    阿萱姑娘在他们仰着头观察这巨大的店铺时，温语介绍道：“这是我们府的产业，在这里天南地北的东西，不怕诸位买不到就怕诸位想不到。”


    “豁，这么厉害？那本宫定要好好见识一番。”容栩说着，率先踏步走进去。


    阿萱姑娘跟在她身边为她领路。


    苏箐宁暗自心惊，这真是好大的口气，好大的手笔。


    迈过这聚宝阁门槛的那一刹那，苏箐宁就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聚宝阁的奢华程度。


    脚下墨色的光滑地砖透着沁人的微凉，那些清透似玉一般的地砖一块块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细致，几乎看不出每块砖的衔接之处，一低头就能将人的容貌一台映照出来，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抬头望去，此地珍藏的宝贝还真是不少，先不提那紫檀木刻花细雕的围栏墙柱，墙顶上是一颗颗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想星穹苍顶一般浩瀚漂亮，四周的廊柱上垂落下飘逸鎏光的流云丝锦，梦幻一般的摇曳着，让人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就连最不值得一提的插花瓷器都是前朝官窑烧制的青花缠枝梅瓶。


    四周嵌在墙壁上的八宝展柜也都是天然紫檀木制成，四周每隔一段距离就静立着一个身子窈窕，面蒙白纱的妙龄女子，客人走过时，会乖巧恭敬地问安指路。


    苏箐宁一行人是有阿萱姑娘领进来的，若是没有阿萱，那在门口时就会有专人来领着他们进门。


    容栩原本还有些戏谑审视的目光在看见此处的珍品后也变得严谨起来，收敛了看热闹的心思。


    她的视线扫过右手边展柜最底层的一件宝贝，眼中露出微诧的神色，她放慢了脚步，目光落在那一件赤金色镶着红色宝石的头面上。


    一旁的阿萱眼色极佳地道：“公主殿下好眼光，这副头面上镶的是前些日子从海外藩国运进来的鸽血红，您仔细看，能看见里面流动的红色光晕。难得公主殿下瞧上了这物什，不如就将这头面带走。”


    容栩也不跟她客气，点头直接收下：“这海外来的东西倒是不错，你有心了。”


    “能被公主看那也是它的福气。”阿萱恭维道。


    几人继续往里面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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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宝阁实在大，走到最里面的时候，她的眼睛几乎要黏到最里面的那层架子上。


    “这些都是……孤本！”苏箐宁的语气含着略微不确定的兴奋与狂热，这里的孤本数量与镇南王府书房里的简直不相上下，甚至有一些更难寻找，几乎是已经被判定为失传，没想到这小小越城的聚宝阁竟然有！


    苏箐宁突然就明白了那些领命抄家的官员为何总是忍不住要从那被抄没的家产中挑上一些自己吞没。


    这要是来查抄聚宝阁，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忍住不拿这里的半点东西？


    “世子妃竟然识得这些孤本吗？这些都是掌柜的这些年来四处搜集的，好些连文渊阁的大学士都不认得了。世子妃真是慧眼如炬，博学多才，若是世子妃不嫌弃，不如就常来此处读书，只要是世子妃想要的，都可以拿下来阅读，世子妃意下如何？”


    不得不说阿萱真的很会做人。


    苏箐宁暗自点头，愉快地应了阿萱的说辞。


    这要是换一个心志不坚定的，收了这孙家这么多好东西，如何还能秉公执法地调查这孙家？


    裴翎见苏箐宁一副满意乐呵呵的模样，没忍住凑到苏箐宁耳边悄声道：“你想要什么夫君都可以给你买，买不到的夫君给你抢，抢不到的夫君可以给你去偷。你不要对着她笑得那么好看好吗。”


    苏箐宁：……


    他哪只眼睛看见她对着阿萱笑得开心了，那明明是假笑好吗？她真心的笑容只会奉献给那一柜子的珍藏孤本。


    参观完了最底层，阿萱带着他们往楼上走，二楼与一楼又是完全不同的格局与布置，二楼给人的感觉更加温和浅淡一些，每个隔间放的也都是茶水案几，好像就是专门给人开辟出来谈话或者交易。


    在上一楼，所有人都被里面的场景惊了一下。


    这一层楼将三层与四层完全打通，于是这一层就显得非常高，一圈的露天高台围绕着这一层，众星拱月地围着中间的白玉台，下方还有不少座位。


    这一层与地下的冷清不同，这一层人很多，玉台下方座无虚席，就连看台上也几乎没有空位，而且其中也不乏衣衫褴褛，或者衣着普通的人。


    这是——


    容栩心下一紧有了猜测。


    “贵人们今日来得也巧，正好赶上聚宝阁一年一度的拍卖会，不若就坐下来凑凑热闹？有什么看上的只管跟小女说，小女吩咐掌柜的给贵人们送上来。”阿萱一边解释这块地方的作用，一边将他们往四楼的看台上引。


    几人站上一个四面有扶手围着的平整木台，阿萱不知道按下了什么机括，木台微微一颤，随即自己缓缓地升了上去。


    苏箐宁从未见过这般神奇的玩意儿，这样上楼梯，确实极其省力，发明这件机关的人实在很聪明。


    容栩眼里倒是没有太大的震撼，毕竟她骨子里是名现代人，这不就是简易版的电梯嘛。


    木台咔咔地升上了四楼，又是“咔”的一声，稳稳地停在了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