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谢诀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主峰之上,属于云渺的那间小院之外。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落在这处——离答案一墙之隔的地方。


    他已然猜到了李仲舟的意图。


    他也很清楚阿姐的性子。


    若是李仲舟真的真的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那阿姐会怎么做,他很清楚……


    或许是胸口处那无来由的心慌,一直不断地在向他预示着那个他最坏的那个猜想。


    积聚到极限的浊气自胸口处被挤压而出,他的心慌感并没有半点缓解的感觉。


    反倒是愈演愈烈。


    云层缓慢移动着,恰好将正中的月亮遮了个完全。


    落在谢诀身上的,最后一点柔和的光亮也被隐去。


    他短暂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过,不多时月亮便重新探了出来。


    照得白墙之上竹影摇曳绰约,他的身影也被一道投了上去。


    竹叶相互摩挲“沙沙”声不断钻入他的耳廓之中,像是在不断催促着他做出反应。


    矮墙之后,半点光亮也未散出。


    除了虫鸣,他听不到里头的半点声音。


    甚至平日里,那只颇为聒噪的小犬,此时竟然也安静得不像话。


    谢诀第一次对自己这过于敏锐的听觉而感到困扰。


    一切都在寂静之中。


    自然也包括了那个他不愿揭开的答案。


    可偏偏他又止不住地去想,若是李仲舟并没有成功呢?又或者说此时的阿姐只是无聊同她那几位师兄师姐一道去温茶煮酒了呢?


    兴许他走入屋中就能看到阿姐给他留下的告知去处的字条,又兴许下一刻,阿姐便会同那只聒噪的小犬一道出现在他的身后,轻拍他的肩膀,问他今日去了何处,怎得这会儿才回来,又或者问他怎得站在外头不进屋去……


    谢诀请闭了闭眼,却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矮墙之上的身影消失在竹影之中。


    他走入院中,径直走向那扇紧阖着的木门。


    “吱扭——”


    木门被推开的声响,在夜色之中被无限放大。


    尽管屋中没有点灯,但是借着从自己身后一道落入屋中的清浅月色,谢诀敏锐的视觉还是让他看清了不远处桌上搁着的那卷画轴,还有那个不知装着什么的信封。


    悬在头顶已久的刀锋是否落下,似乎完全取决于那薄薄一张信笺。


    或许一秒重回美好梦境,又或许下一秒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抬脚,往桌边走去。


    短短几步路,时间却像是被无尽地拉长。


    钝刀割肉,大抵也不过如是。


    已经快要燃到底的烛火被点燃,连带着信封之上的“和离书”一道跃进谢诀的眼中。


    自然,还有旁侧那卷他再熟悉不过的画卷。


    刀锋猛然落下——


    原本被拉长的时间,在这一刻被摁下了暂停键。


    方才点燃烛灯还未来的及收回的手,微不可察地轻颤着。


    他的注意力全然在桌上的那封写着“和离书”三字的信封之上。


    明明三个字每一个都是再简单常见不过的字,可偏偏谢诀却怎么都难以将这三个连在一起,而后接受它的存在。


    火舌舔过那只仍旧被遗忘在半空的手,灼烫感自指尖传来,牵动着神经,让人短暂从回了神。


    谢诀后知后觉将那只手收回,但却是丝毫感受不到被火舌燎到的痛楚一般。


    他的视线再一次往桌面上落去。


    短暂地缓神过后,再次看到那封态度再明显不过的和离书,以及画卷,谢诀险些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


    仿佛整个人的精气都被抽干了一般。


    这种感觉,一如百年前的那段日子一般。


    百年前,阿姐也是在再寻常不过的一天出了门,后来便再也没回来。


    他在青涯山的那间小木屋中,独自等了一日又一日,却始终没有等到关于对方的半点消息。


    后来,几乎是确定对方再也不会回来后,他才离开了那间小屋。


    再后来,他几乎找过了人间的所有地方,可依旧没有她的任何踪迹。


    甚至最坏的可能,也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次。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样度过那段日子的。


    同行尸走肉,好像也没太大区别。


    而那个自称为是他“父亲”的男人也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同他说,是他亏欠了他们母子。


    他说,他也知道他似乎再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还说,若是他愿意同他回去,他会帮他找人,哪怕对方不在了,他也可以用雪狼一族的圣物帮他将人以死复生……


    这样的诱惑,对那时的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


    是以,他同人回了妖界。


    彼时的情况,似乎与眼下颇为相似。


    但那一次,他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离开。


    可这一次,他却再清楚不过对方离开的原因。


    是因为他。


    一早脉下的隐雷毫无征兆地在此刻被引爆,让他措手不及。


    果然,人还是不能太贪心。


    不然就会受到更让人难以承受的惩罚。


    谢诀轻阖了阖眼,烛火却不依不饶地透过眼皮敲打着他的神经。


    他重新睁开眼,伸手摸向阿姐留给他的那封和离书,在身旁那张椅子上缓缓坐了下去。


    纸张之上,似乎还残留着独属于云渺的体温,以及其身上那股淡淡的清荷香。


    甚至他不知道,不久前云渺曾坐在他眼下坐的这张椅子上等了他一整天。


    他默默盯着面前装着和离书信封,却没有半点要打开的意思。


    他不敢,也不想。


    就当自欺欺人也好。


    他想去找她,可他却怕看到她眼中厌恶的神情。


    但确实是他骗了她,她再讨厌他也是正常的。


    他微微偏眸,视线落在自己的尾指之上。


    那里还绑着,连结着二人的那根红线……


    正出神间,几步外的那扇木门却被无预兆出现的骤雨疾风刮上,砸在门框之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谢诀也不免因着这动静偏头往外看去。


    一道亮光就这么劈下,将四周照耀得宛若白昼一般,随之巨大得雷声也一道落了下来。


    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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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渺抱着怀中的小黑犬,一路往山下走去,其身影在大片大片的参天古木之中显得格外渺小。


    少女的脚步并不快,一步一步却走得格外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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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月光,云渺抱着怀中的小黑犬,走在那条她走过许多次的下山路上。


    十年前,她孑然一身,身上只有一块佩玉和一把不系舟被“师父”捡回了玄天宗。


    而十年后,她身上依旧带着那块佩玉和不系舟。


    可除了怀中的小黑犬之外,她好像依旧也没什么可以带走的。


    云渺其实并没有想好要去哪里,或许四处游历,又或许找个喜欢的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上一阵,待自己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时便回来。


    毕竟,这里还有她的师兄师姐。


    尽管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看起来好像一切决定都做得格外干脆,但是她却觉得胸膛之中好像被塞满了浸湿的棉花。


    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塞越多,堵得她险些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她的心更像是被千万根尖利的针无规律地猛戳着,鲜血淋漓。


    原来感情除了让人开心快乐,还会让人疑虑甚多、难过至此。


    她果然一点也不会处理感情。


    早知如此,或许一开始她就不该沾染这些陌生的东西。


    过于美好的东西,本就大多都带着剧毒。


    所以感情是,谢诀也是。


    云渺强迫着自己不去想任何关于这二者的事情,只一步、一步地顺着面前地石阶机械地往前走着。


    可这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自然,她也没有察觉此时自己身上那点细微的变化。


    倒是她怀中的小狗,像是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一般,忽地在她怀中挣扎了起来,小声低吠着。


    且其情绪也有愈来愈激动的趋势。


    云渺只当它是认出了二人脚下的这条下山路,误以为自己要将它送回山下才这般激动。


    “小汪,我不是要把你送回去,我会带你一起走的,”她忙一边在小黑犬发出更大的动静之前捂住了对方的嘴巴,一边安抚道,“乖,嘘。”


    或许是因为云渺的叮嘱,又或许是小狗知道自己再这般对方也难以领会到自己意思,也渐渐停下了吠叫,乖乖趴回了云渺的怀中。


    但是云渺还是能感受到怀中小黑犬的焦躁与不安。


    就像是兽类在面对巨大的危险之前,会产生的天然的预警一般。


    云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她的视线扫过四周。


    可周围除了树木,半点动静也没有。


    不过落在脚边所剩无几的那点清冷的月光,却在此时无征兆地被厚重地云层遮了个完整。


    或许有哪里真的不对劲,只是她没看出来么?


    或许也是,眼下她自己的情况确实算不得好。


    云渺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观察着附近的一切。


    可结果同方才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厚重的云层飘过月亮,清浅的月辉也再一次落下。


    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得不像话。


    云渺重新抬脚往下走,但也勉强打起精神戒备了起来。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最后几级台阶,云渺不由得稍稍放松了些。


    也许方才,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一道闪电在她眼前骤然劈下,将整片天空都照得宛若白昼。


    距离她只有半步远的那棵参天古树就在她眼前,眨眼间化成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