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隐蔽

作品:《请君入瓮

    不止会见到元青聿。


    三天车程,她将与谢浔共乘一车,密闭空间内,他们的气息相互交融,她将在谢浔睡着时想办法碰碰他。


    元衾水难得乐观地如此畅想。


    不过很快,元衾水对“出行”一事的热情与期待,在接下来长达数个时辰的马车颠簸中,彻底平息下来。


    她天不亮就起身等待,出了王府大门才得知,原来她与谢浔不会共用一乘,她甚至没有见到谢浔就上了马车。


    日暮四合时,疾驰一路的马车终于停歇,元衾水心力俱疲,因昨日一摔,身上本就处处都疼,颠簸一路更使她头昏脑胀。


    反观谢浔,眉眼竟无一丝疲惫。


    衣冠整洁神色淡漠的男人走下马车,此刻正从容应对前来接待人员的问候。


    扶着车厢休憩时,她一边盯谢浔一边放空自己。


    贫瘠了一整日的大脑开始展开幻想。


    除却为案牍伤神,谢浔会有其他时刻感到疲惫吗?


    譬如倘若他与人行房事时。


    太冒犯,别想了。


    ……譬如他与人行房事时,是不是也会像谢昀秋一样发出粗.喘,额上有细汗滴落时是因为太累吗,他会感到舒服吗,那个时候他会沉默,还是会说一些助兴的话。


    元衾水希望是后者,因她想象不出来谢浔褪下这层清贵外衣的模样。


    当然,她又下流了。


    但是元衾水已有些习惯了。


    思绪乱飞了片刻,憋闷感总算少了一些。


    停脚处是片王庄,一眼望去青绿一片,粟米已拔节,风掠过时带来一阵禾香。


    晋王府名下庄田有一万两千多顷,此处王庄只是一小部分。


    这里不属街市,但歇脚是够了。


    元衾水原该回房休息,但谢浔在院中坐着与庄头叙事,她想多看看他,便退后几步等在了离他三丈远的地方。


    庄前满塘荷花开的正盛,青盘叠浪,红渠照水,元衾水闲着无聊摘了片荷叶。


    下人给她搬了个板凳,她就坐在那一边心不在焉地用捡来的树枝在荷叶上作画,一边兢兢业业地当个偷窥者。


    庄头在介绍田庄收成,谢浔眉宇轻蹙,偶尔问询两句。


    庄头因天热而面色发红。


    谢浔依旧如霜似雪。


    男人说话时薄唇开合。


    自认下流的元衾水很想亲一亲。


    “姐姐,这是什么?”


    元衾水回神,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蹲在她脚边,天真地盯着她手里的荷叶。


    她垂眸一看,自己无意识画出的图案,竟是一张圆桌,上面两个重叠的小人。


    “姐姐可以也给我画这个吗?”


    元衾水立刻把荷叶盖在地上。


    她对上小孩明亮的目光,脸庞燥热道:“这个不好,换一个吧。”


    元衾水给女孩画了只小兔子,小女孩拿到新荷叶后,蹦蹦跳跳地走了。


    ——只不过很快她就带了一群小孩围到元衾水身边。


    “姐姐!我想要画大马车!”


    “我要糖葫芦!”


    “姐姐我要小猫儿……”


    元衾水有点发懵,她实在拙于应对此事,于是很快,总是难以拒绝别人的她,莫名其妙地就开始画起了莲叶画。


    元衾水气质柔和,很讨小孩喜欢,再加上她又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围她身侧的小孩便越来越多。


    三丈外的庄头还在接着汇报:“今年是首年种植玉麦,长势比预想中好一些,就在院后那块地,殿下您可以随小的去看看。”


    “也快到收成时候……”


    说着说着,庄头声音弱了下来。


    只见原先还在与他谈论今年田庄税收一事的晋王世子,正不动声色地看向某处。


    他顺着谢浔目光看过去。


    一群拿着莲叶的孩童正团团围着世子带来的少女,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


    里面偶尔传来少女几声柔和的抗拒,却也在小孩响亮的声音下被湮没。


    庄头立即怒道:“应该是那群佃农的孩子,平日在地里野惯了,竟这么没大没小,我去——”


    谢浔却缓缓抬手制止了他。


    庄头愣了下,只见神色平淡的男人,视线仍落在那个焦头烂额的少女身上。


    只是那显然与欣赏或爱慕搭不上关系。


    他只能从世子那毫无波澜的目光中,瞧出几分堪称刻意的,恶劣的,可以勉强称之为兴味的东西。


    被孩童簇拥的元衾水,坐在板凳上缩成局促又无助的小小一团。


    她时不时甩手腕,额上泛出细汗。


    显然已应对不暇,但又说不出呵斥之言。


    连小孩子都应付不了。


    果然很呆。


    在元衾水手腕发酸地画了十面后,她终于窝窝囊囊道:“我不想画了。”


    “姐姐都给瑶瑶画了,为什么偏心?”


    “……”


    元衾水难受极了,她现在很想念方胧。


    小孩们等地着急,竟然上手抓她的衣袖,一双手自然没什么,但这是十几个孩子,姐姐姐姐的,吵的她要晕过去了。


    “你们不要抓我。”


    元衾水被迫站起身来,却根本摆脱不开,汗流浃背地挣扎了半天,她将目光投向了谢浔的方向。


    结果碰巧撞上谢浔的目光。


    男人目露询问。


    元衾水忍了半天,最后愁眉苦脸地求救道:“……殿下,我想出去。”


    谢浔无甚反应地收回目光。


    片刻后,他掸了掸衣袍上落的灰尘,缓缓站起身来,悠然道:“罢了,去看看吧。”


    庄头问:“请问是看……?”


    谢浔答:“后地的玉麦。”


    他们一行才起身朝这边靠近,原本吵闹地孩童便忽而安静了下来,个个仰目看着那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目露怯弱。


    庄头呵斥道:“谁让你们在这的,还不回去!”


    一群个孩童作鸟兽散。


    元衾水终于得到一丝喘息。


    谢浔于元衾水面前停驻时,那群孩子已经跑到远处去。


    元衾水鼻头泛着汗,她整整衣裙,正要跟谢浔行礼,第一个找她画画的小姑娘忽而从远处跑了过来。


    “姐姐,这个是你的。”


    “刚刚快掉塘里了,我捡回来啦!”


    小姑娘邀功似的手里捧着荷叶,是元衾水起初盖地上的那张。


    此刻正面朝上。


    元衾水顿时两眼一黑气血上涌。


    谢浔在最前方,故而理应是最先看见的,男人视线不经意扫过去,但才触及,元衾水就一把夺过。


    谢浔看向她。


    元衾水脚趾蜷起:“随便画的!”


    谢浔了然。


    不过他显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与她拉扯,也完全没有要多问的意思,只转而提醒道:“你该回房了。”


    元衾水不太想这么早回去,她攥紧莲叶,小声问:“殿下呢?”


    谢浔一时没应。


    气氛沉寂半天,师青一番察言观色后,试探着接话道:“属下随殿下一同要去后院看看新种的玉麦,元姑娘要一起去吗?”


    说完他立即扫了眼谢浔。


    果然没反对。


    他放松几分,又劝告道:“不过地中蚊虫多,枝叶乱生,姑娘您恐怕……”


    “没关系,没关系的。”


    元衾水总是想方设法与谢浔多待几刻,说完她就立刻提着裙摆挪去了谢浔身边。


    谢浔垂眸看了元衾水一眼。


    少女仰着张被汗水浸润的秀丽脸庞,清亮眼眸睁大,露出一副力求严肃,但仍难掩欣喜的做作神情。


    元衾水觉得谢浔要撵她,立即挣扎道:“殿下,我没见过玉麦。”


    谢浔嗯了一声。


    默许她跟在身边。


    院后景象与院前差异极大,密密匝匝的高耸绿色植株一片接着一片。


    元衾水紧跟着谢浔,好奇地打量这陌生的,个头比她还要高的作物。


    玉麦俗称玉米,叶面布满绒刺,人行其中虽不至于被划伤,但也不大舒服。


    庄头与师青走在前面,一边拨开这绿叶一边回头跟谢浔介绍。


    晋地多山,土壤不如中原地区,栗米产量每年都很勉强,百姓交了税便不够一年口粮,一年饱腹了便不够赋税。


    而玉麦对土壤质量要求不高,耐旱耐贫瘠,自其从番国传来后,谢浔便特地交代批出一部分王府庄田进行尝试,若是收成尚可,完全可以推行全国。


    元衾水一面听着,一面又冒出疑惑。


    ——谢浔他只是晋王府世子,就算有所想法,又如何推行全国?


    不过这不是元衾水该烦扰的事。


    许是前几日才下过雨,泥土略显泥泞,行走并不便利。


    元衾水怕弄脏裙摆,落后了几步。


    谢浔走在她前面,正观察这成片的植株,似也没留意她。


    元衾水手里还握着那片色.情的莲叶,心道现在不就是她毁尸灭迹的好时机?


    她遂而故意落后几步,然后悄悄寻了个植株最茂盛之地,将莲叶对半撕开扔掉。


    此刻,日已西沉。


    暮色吻过粗长的玉麦枝叶,元衾水提着裙摆加快脚步意图追上谢浔,但转过一处转角后,竟又是转角。


    她继续向前,不断穿梭狭窄地小径中,然而一盏茶后,竟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开辟出的田垄纵横交错,她走错一截便可能与谢浔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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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肩而过。


    元衾水渐渐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她竟然有点想笑。


    为自己的愚笨。


    举目皆是高耸植株,仰头只能看见零疏星辰,周遭蛙鸣声声。


    哪怕到这种时候,惯于隐藏自己不愿给人添麻烦的元衾水,依然做不到大声呼救。


    她沉默地在玉米地里穿梭,暗自记住每一个转角,但她根本不知前路有多长。


    全然陌生的田地与越来越暗的天色,使得元衾水心中生出焦躁。


    她打算不找谢浔了。


    按原路返回。


    提着裙摆不知跑了多久,元衾水才终于看见那片被她扔掉的莲叶。


    她心中一喜,速度也快了不少。


    结果刚转过一个转角,耳边忽而传来一道平淡的声音。


    “元衾水。”


    元衾水被吓了一跳,她冲的太急来不及停下,手腕便被一只有力大手握住。


    这力道突如其来,元衾水的脚步跟着踉跄了一下。


    她跌出去又摔回来,因田垄泥土泥泞,搂着她的男人向后退了几步。


    元衾水抬头,看见一截冷白的下颌。


    要推拒的手就这么硬生生停了下来。


    又碰到了,而且比上次更近。


    元衾水又十分善变地,当即又开始为自己方才的愚笨感到幸运。


    她屏住呼吸,整个人仿若置身云雾,也不敢动,就这么紧紧贴着谢浔。


    郁郁苍苍的寂静玉米地,夜色蔓延,好似能掩盖所有不堪与放纵的妄想。


    元衾水悄悄抬眼,视线擦过他的脖颈,嘴唇无意识抿了抿。


    “还没站稳?”


    头顶忽而传来冷淡声音。


    元衾水觉得自己变了。


    她这次非但不为此慌乱,脊柱反而因他的声音一阵阵发麻。


    她垂下眼睫,不由自主地在退开时,侧了下脸颊,唇瓣吻在他的胸口。


    她呼吸重了几分,头皮战栗之余又忍不住图求更多,但她不能。


    “……对不起。”她低声开口


    谢浔松开她的手腕,道:“师青与徐庄头在沿前路找你。”


    元衾水越发愧疚。


    师青和徐庄头在找她,而谢浔大概是猜到她可能会回来,所以特地停在这里。


    地里无一丝风,这显然不是个等人的好地方,元衾水低下头真诚道:“我知道错了。”


    谢浔没理会她,只道:“跟着。”


    元衾水老老实实地应下。


    孤月渐升,在她退到一旁给谢浔让路时,才发觉自己与谢浔脚下已不是田垄,而是一片倾倒的玉米。


    上面还覆着一层花布,凌乱的摊着。


    今日的元衾水已与当初懵懂无知的她不可同日而语。


    她盯了半晌,忽然意识到,这在夜色中高耸成墙的成熟期玉麦,不止临近丰收,更构建出了一片绝佳的欢好之地。


    “元姑娘,你在看什么?”


    谢浔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元衾水握紧手指,仰面看着男人清冷的脸庞,那种不受控地,鬼使神差般的感觉又来了,她听见自己声音很轻地问谢浔:


    “殿下,这里的茎杆,为什么是倒下的,你知道吗?”


    但开弓已无回头箭了。


    谢浔略显意外地敛下眼眸看她,一时未语。


    须臾后,他才道:“你说呢?”


    元衾水摇摇头,“我不知道。”


    谢浔挪开了一步,脚下的花布满是褶皱,不难猜测,就在最近几天,也许就是昨夜,这里曾经历一场急不可耐的激烈床事。


    闷热中,忽而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晚风,送来似有若无的香气。


    就在元衾水以为,谢浔必定不会回答这个极其敏感的问题时,男人却忽而缓声道:


    “因为要方便交合。”


    元衾水愣住,被这意料不到的,直白的话语弄的不知所措。


    “……什么。”


    谢浔则看着她开始变得退缩的眼睛,像在陈述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毫无波澜道:


    “在辛劳忙碌的田庄中,银钱匮乏消遣匮乏,男女交合自然而然会成为其中最迅速,最快乐,且几乎毫无成本的发泄方式。而这里,幕天席地,连秆成墙,于此交合——或偷情,对他们而言,俨然更具趣味。”


    “而且元姑娘,你踩到了。”


    元衾水已然不知今夕何夕,问:“……踩到什么?”


    谢浔垂眸道:“自己看看。”


    元衾水一抬脚,只见花布上几点白星。


    元衾水顿时面露窘迫,略显嫌弃地深吸一口气,连忙跑到田垄上去。


    谢浔这才扬了扬唇角,问:“还不走吗,元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