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听后，一脸不可置信。


    “哥哥，你竟为了一个女人，要送我去和亲？”


    萧允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妹妹，眼里不复往日温情，只有说不出的阴冷。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以后不要为难她？”


    萧珏看到萧允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没了耐心，准备和自己撕破脸了。


    她咬了咬牙，恨声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哥哥好。”


    “宋轻瓷一个商户之女，曾与别人谈婚论嫁不说，还曾被山贼掳走多日，她根本配不上哥哥。”


    她幼时在冷宫，和母后、萧允三人相依为命，吃尽了苦头。


    若非萧允，她和母后根本出不了冷宫，更不可能过上今日的好日子。


    在她心里，这世上没有女人能碰得上萧允，更何况是宋轻瓷这样低贱的女人。


    萧允冷笑一声，目光愈加冰冷，看萧珏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配不配得上，我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置喙？”


    萧珏心下一慌，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敢再直视萧允的目光，可心下还是有几分不服气。


    “我，我是哥哥的亲妹妹，哥哥想娶谁做太子妃，难道我不能干涉吗？”


    萧允脸上闪过一抹讥笑，眼里满是鄙夷。


    “你拿什么干涉？你手上有兵吗？有权吗？有钱吗？”


    “还是靠着虚弱的兄妹亲情？这些年，我手上杀过多少兄弟姐妹，珏儿不知道吗？”


    “远的不说，最近的端王和宁王之死，珏儿难道没看到吗？”


    萧允眼里迸发的阴冷，让萧珏心里发冷，身体晃了几下，随即双腿发软，无力地倒在软榻之上。


    “哥，哥哥，我，我们是亲兄妹啊……”


    她牙齿都在打战，是被吓的，也是被冻的。


    萧允冷眼看着她：“亲兄妹又如何？你除了会给我拖后腿，还能做什么？”


    “我被刺杀濒死之际，你可曾救过我？我身受重伤被人围堵，你可曾护过我？”


    “靠着我的厮杀坐上高位，不捧着我顺着我，反而处处逆我心意，你当真以为，我会顾念那点兄妹亲情？”


    他凑近一步，低头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妹妹。


    他知道这个妹妹与他一样，偏执残暴，但她没有惹到他时，他可以当什么也不知道。


    反正她折磨的，都是没什么用的下人，死或残于他而言无关紧要。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对宋轻瓷下手。


    他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见真心喜欢的人，绝不允许她插手搅黄。


    萧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萧允对她发火。


    前两次，她当众拂了宋轻瓷的面子，萧允虽然话说得难听，但也没对她动真格，让她以为他并未生气。


    这么多年，他对自己向来如此，宠溺，包容，无论她犯了什么事，都会替她摆平。


    他在她心里，一直是那个无所不能，对她宠爱有加的哥哥。


    可今天他对她摆的脸色，和她说的话，根本没有顾及兄妹之情，仿若将她当成了敌人。


    “哥哥，哥哥，我错了，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萧允听了她这话，脸色却没有一点缓和，反而直接上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告诉我，轻瓷在哪里？”


    萧珏全身哆嗦着，牙齿也在打战，怕得说不出话来。


    萧允有些不耐烦了，将她拉到近前，愤怒的气息直喷向面门。


    “妹妹，我们都生在皇家，见惯了夺嫡之争。别说手足相残，便是生母杀子都不少见，你应该不会逼我对我动手吧。”


    “这些年断送在我手上的命不止三两条，多这一条，我也不介意。”


    “可你的命就一条，没了就没了。”


    抬眼对上萧允满眼的愤怒与杀意，萧珏再不也打意，伸手抓住萧允揪着她衣领的手，抖抖索索地说道。


    “我，我，我带哥哥去找她。”


    萧允这才放开了她。


    萧珏近乎屁滚尿流地出了房间，派人召来了白日掳走宋轻瓷的暗卫们，和他们一起带着萧允去找宋轻瓷。


    夜色深重，城门已闭，萧允拿着腰牌，让守城将士开了门，一群人举着火把，往护国寺的方向赶去。


    -


    尸坑并不高，宋轻瓷站起来便能够到坑顶，她伸出手，扒着坑顶泥土，奋力往上爬去。


    膝盖顶着圭窝，眼看就要爬上去，忽然一只手脚抓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宋轻瓷惊呼出声，用力蹬开了抓着她脚踝的手后，拼命爬到了坑顶。


    “救，救，救我……”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虽低，但在万籁俱寂中，还是十分清晰。


    宋轻瓷参与过剿匪，见多了尸体，对尸坑早已不惧，但大晚上听到这形如鬼魅的声音，还是有几分害怕。


    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借着月光，勉强看清了坑中的情形。


    坑底密密麻麻堆叠着许多尸体，她刚刚攀爬上来的地方，有一个人正慢腾腾地蠕动着，双手无力地向上伸起，很快又无力地掉了下去了，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宋轻瓷看到这一幕，颇有不忍，但还是按捺着同情心说道。


    “你得了疫病，我不能救你。”


    她心下有些惶恐，她与这些得了疫病死去的尸体待了那么久，也许她也已经染上了疫病。


    她不能再去人多的地方了，否则很有可能将疫病传染给别人。


    那人闻言，有些艰难地抬头，看着坑顶的宋轻瓷，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


    “这，这病，我，我能，能治……”


    这看来还是个大夫。


    若是自己染了疫病，他能治好，自己也不用去送死了。


    沉默片刻，宋轻瓷脱下了身下的衣服，当成绳索把男人拉了上来。


    担心刚刚找自己的那群盗匪会去而复返，宋轻瓷也不敢再多待，搀扶着男子匆匆离开了现场。


    她初次来京城，又一直待在皇宫，对护国寺周边地形根本不熟，只能扶着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待萧珏的暗卫带着众人来到弃车现场，又顺着脚印追踪到尸坑处，却看到坑中除了一堆尸体，什么也没有。


    萧允转头看着萧珏，面色冷沉。


    “珏儿，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