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张叔就拿着食盒来了。


    原先还满满当当的蒸笼，如今却只有七八个清明饼了。


    恭叔一瞧见他来，赶忙放下手中的清明饼，往他的食盒内装上两个，说着：“老张啊，你带来的食盒实在是小了些。这样好嘞，这两个呢你就带回去给王婶，还有你女儿尝尝。剩下这个，你就拿在手上，边走边吃。放心，好吃的。”


    张叔看着恭叔边说还不忘吃着清明饼，不禁吃了起来。


    却发现果然不一般，只是咬下的那一瞬间，却觉得柔韧的外皮带着植物特有的清冽，又宛若裹着春雾般软滑。内里掺入的红豆沙质地细腻，唇齿之中留着甜香。让人品味的不仅是食物的味道，更是将春意嚼进了肚子里。


    “这也太好吃了！”张叔吃上一口，不禁赞叹道，“一点都不苦，里面的红豆馅也太好吃了！怎么能把红豆烧得这么好吃！”


    恭叔听着张叔的夸赞，还不忘得瑟道：“羡慕吧？这可是阿晏做的。嘿嘿，这我可就有福了，以后就能经常吃上咯！”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张叔一见恭叔这般得瑟样，总是忍不住想呛他两口。


    “赶紧走吧啊，”恭叔还不忘赶客，“东西凉了就不好吃咯！”


    张叔无法，实在是不像再看见恭叔这般老顽童的形象，赶紧带着东西回家。


    张叔一回到家，就见到王婶守在家门口了。


    “芸儿，出来吃点心咯——”


    在屋内呆着的芸儿听见爹爹喊自己，迈着小短腿跑了出来。瞧着她头上扎着两条马尾辫，拉着他的裤脚，抬头看着他手中拿着的食盒，问道：“爹爹，这是什么啊？”


    张叔蹲下身来，抬手抚摸着芸儿的头，道：“这是清明饼。芸儿啊，爹爹这次可是给你和你娘带了好东西，你要不要来尝尝？”


    芸儿一听到爹爹给自己带来好东西，恨不得抱紧爹爹的大腿，好让爹爹快些把从镇上买来的东西给她。


    王婶听说自己也有份，下意识地道：“老张啊，你不用给我买的。你就给芸儿买些就好了，我没关系的。”


    张叔明白妻子的意思，还是道：“放心，芸儿一个人吃，吃不完的。这东西要趁热吃，你天天在家干活，也辛苦了。趁现在也吃点。”


    她见老张这么说，也不好推辞。年轻的时候和老张在一起，穷是穷了点，也幸好老张勤快，能做手工活，给村里人做个一年，也能贴补家用；若是做多了，也可以放在镇里碰碰运气，说不定就碰上个有钱人直接打包了。


    这应该是老张从镇上回来顺带买的。


    待他打开食盒，盒中的香气铺面而来，瞧见里面装着两个碧绿的青团子，王婶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张叔没回答，只是拿出其中一个先给芸儿尝尝，“好吃吗？”


    芸儿用胖乎乎的小手接过这绿色的团子，小嘴轻咬一口，脸上渐渐浮现出满意的笑容：“爹爹，这是从镇上买来的吗？这也太好吃了！”


    张叔看着芸儿的笑容，解释着：“这不是从镇上买来的，这是你恭爷爷给你的。”


    “恭爷爷？”芸儿用孩童般清澈的眼神看向爹爹，“就是住在隔壁的恭爷爷吗？”


    “对，你经常去他那儿，总会去他那儿拿来一把零食。”


    这么说芸儿还真有印象了。


    以前总会趁爹爹不注意，偷溜进恭爷爷的家，每次恭爷爷都不会把她赶走，而且她回家的时候，手上和口袋里总会装着恭爷爷塞进来的零嘴。


    张叔看着芸儿吃着香，干脆又将食盒内剩下的那个给了王婶。


    王婶吃上一口，忍不住夸赞：“这个真是太好吃了！里面的豆腐烧得真是软滑，笋也不涩口，而且做这团子的人还真舍得放五花肉。”


    什么？


    张叔根本不知道，阿晏做得清明饼竟然有两种味道。


    “这得多少钱啊！”张叔喃喃自语。白云村内的村民很少有吃得起肉的，而且还是上好的五花肉，瞧着妻子咬开的清明饼，馅料内蔓延都是扎实的五花肉沫，顿时觉得要多给点东西才是。


    “老张，这……”就连王婶自己也看呆了，“包这么好的馅料，肯定是要放在镇上卖的。要不……”


    “要不咱们少算他们一点材料钱？”


    王婶大半辈子操劳着家务，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是觉得白拿别人的东西不太好。


    张叔想到以后阿晏会经常来他这里订做食盒，顺势坐在木工房内赶着机会给他多做几个。


    “爹爹。”


    芸儿一见到爹爹要离开，连忙叫住。


    张叔没有丝毫不耐烦，只是蹲下身，耐心地看着还在吃着清明饼的芸儿，眼眸之下满是温和，问道：“芸儿叫爹爹，是有事吗？”


    芸儿年纪是小了些，但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爹爹没有吃，就把没咬过的那面摆在爹爹跟前，糯糯地道：“爹爹，你也吃。”


    张叔看着自家的小棉袄贴心地让自己尝一口，心中顿时泛起了一丝涟漪，便道：“芸儿啊，爹爹之前带去的食盒太小，只能装上两个清明饼。所以爹爹自己的那个已经在路上吃掉了。芸儿的就自己吃了吧，不用给爹爹的。”


    说着，又将芸儿递过来的清明饼推了回去。


    张叔并没有说谎，但芸儿依旧是半信半疑，又看着爹爹坚持，也只好作罢。


    恭叔屋内。


    江时晏和恭叔一起享用着用清明饼充当的午餐，边吃边聊着清明那天卖多少文一个清明饼合适。


    “不如，咸口的就卖二十文一个，甜口的卖十五文一个。”恭叔沉思了好久，才道。


    他实在是觉得，阿晏花心思做出这么好吃的清明饼，用料足，卖低了实在是不划算。


    “好。”江时晏听从恭叔的建议，赶忙将生的清明饼放在地窖中。等清明一早，直接就把这些装在推车内。


    恭叔也不愿闲着，一早就跟着江时晏去万货镇了。


    清明节的万货镇，更是分外热闹。待两人推着推车，找到合适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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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下后，发现正好离面馆很近。


    江时晏向来以和为贵，主动将自己提前蒸好的清明饼递给掌柜，道：“掌柜这是刚忙活上，还没来得及吃早点吧？我这刚好有清明饼，您若是不介意的话，就拿去垫垫肚子好嘞。”


    那掌柜的见他食盒中拿着青团子，问道：“公子手上这是？清明饼吗？”


    江时晏道：“您也听说过吗？”


    掌柜道：“之前就有人在这儿卖过，不过那人做得……”说着，他便摇摇头。


    江时晏毫不意外这里的人不喜欢清明饼，准确地说，是不喜欢太苦的清明饼。直觉有戏，赶忙套近乎：“掌柜的您可以先尝尝，这个清明饼是阿晏自己做得，肯定不会苦的。”


    掌柜一听到他的清明饼不苦，又见他神情自若，干脆咬上一口。竟发现这个清明饼出乎意料的好吃！


    “晏老板，”掌柜的一改之前的称呼，“你这清明饼可是豆沙馅的吧？老夫活了这么多年，真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沙！”


    许是掌柜的说得声音响，吸引了在镇上闲逛的人，江时晏道：“这是红豆沙馅的，食盒内的另一个是笋肉豆腐，也很好吃的。”


    掌柜的还真是没想到，这青团子不禁味道清甜，而且还有两种口味。赶忙将手中的红豆馅的青团子塞进嘴里，又咬了另外一个团子，笋的脆爽再加上细碎的五花肉沫，还有豆腐的嫩滑，更是让他连连赞叹。


    恭叔早就蒸好一笼的清明饼了，蒸笼打开时，雾气袅袅，鼠曲草和艾草混着糯米的清香弥漫开来，笼中十个碧莹团子摆放地齐整。


    “清明饼咯！自家纯手工做的清明饼咯，用料充足，童叟无欺的嘞——”


    摊位前很快围满了人，有位客人问道：“早就注意到那卖面的掌柜手里的饼了，真是想不到这饼是晏老板做的。怎么卖的？”


    “笋肉豆腐的二十文一个，红豆沙馅的十五文一个。”江时晏道。


    这……


    有点小贵啊。


    二十文都可以给一家人吃好几顿饭了。


    “那行，给我打包一个笋肉豆腐的。”其中一位财大气粗，上来就卖最贵的笋肉豆腐馅的。


    “好嘞，您稍等！”


    江时晏手握竹片，将圆饼轻轻铲起，整齐地摆在食盒中，双手递给客人。


    那人还没把清明饼捂热乎，伸手抓起就吃。


    其他人还想问问他这饼到底好不好吃，不过看他吃一口后，又连连吃了几口，就知道这饼的味道肯定可以了。


    “真想不到春笋竟然能这么好吃！一点都不涩口！”那人真是越吃越喜欢，又买了三个笋肉豆腐馅的，还买了两个豆沙馅的。


    “我虽然不怎么吃甜的，但老板做得肯定不差。”


    说完，那人带着清明饼，心满意足地离开摊位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抢购起清明饼来，惟恐江时晏以后不卖了。江时晏给客人铲饼，恭叔收钱，两人忙得不亦乐乎，就连旁边面馆的生意都好上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