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谈武和新秀才们的死

作品:《明朝科举日常

    他的名声又危险了,这是为什么?


    谈远思索的时候,龚子传不满了。


    “费兄,你怎么不和我说话?怎么好像我是专为了拖延时间等你来一样。”


    “你就是子传兄吧?在下费墨,笔墨纸砚的墨。”费铅从腰间抽出一把扇子,刷地打开了,“子传兄当然不是为了我等着的,不过我很是感谢子传兄让我见到了谈兄。”


    费墨释放了自己的善意,龚子传也柔软起来,“不用谢,你怎么一个人来?你身边不是常有个小厮?”


    费墨看着谈远道:“是啊。不过今日他有事,我着急出门,干脆一个人追来了。”


    “这样可不行,费兄还是要多注意安全,身边常留人才行。”谈远道。


    他心想,费墨的出身一定不错。像吴骄哪怕家里出事,身边还有小马小乔,而他们三个虽今非昔比,可都不喜欢身边有个小厮,也不好那样。


    费墨笑着点点头,问:“远兄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


    正是因为明白,谈远更觉得费墨不凡,真是大心胸,居然还能笑出来。


    龚子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到底没插嘴。也不盯着他们了,眼睛看路两边的草,想找到些野果。


    谈远和费墨稍稍落在龚子传身后,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谈远凑过去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是吉安府的事情一定会败露,现在正是多事的时候,以前从宽从缓现在一定从速从重,他们,或许会,死!虽然他们有罪但罪不至死,因此反对新政的人会以此为由,对抗官府。他们必定更加不满支持新政的人,而我们远山书院又刚好是反对的人声音特别大,这么一来,反对派必定给我泼脏水,把我赶下台。”


    费墨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就是这个意思,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


    “把你赶下去,他们就胜利了。好在,朝廷新政可不是说笑,如今已经试行半年了,眼看着至少施新政三五年。你不必和他们争一时得失,现在还早着呢。”


    谈远冲他笑了笑。之后垂了垂眸,他不是这样想的。他认为新政迟早完蛋,而完蛋的东西,一般在名义上完蛋之前就已经完蛋了,他如果因为支持新政被泼脏水,估计以后都干净不了了,得转变立场才行。


    谈远没想到因为费墨,他想得明白了,因此很是喜欢他。


    谈远把转变立场的想法压在心里,打算回去细想。


    “远兄在想什么?”费铅问完歉然一笑,“还记得几年前你们远山书院的秀才科试作弊,我还与友人嘲笑了你们。当时他脸色就有点怪,可我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真是无脸见人了。”


    “是不是脸上火辣辣的。”谈远开玩笑道。“虽然你们吉安府的人作弊多,但其实还是有真才实学的。他们固然有错,但朝廷也有错,只给学子们留了这一条登天梯,且又说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读书人多了,歪心思的人自然也多了,谁不想永远高高在上呢?”


    费铅不赞同,他觉得错在同乡身上,朝廷无大错。


    但谈远并没有和他争,两人一路上聊得还不错,爬累了七个人在一处平台休息。


    这处平台不大,海拔较高,但已经有人在此了。因此七个人不得不聚一块,或许是因为对新政的想法不同,七个人分了三块,谈远和费铅一块,龚子传独自一块,剩下四个一块。


    “看,树莓,你要吃吗?”龚子传一路找野果都没找到,到了这处平台反而看到了。


    树莓总共也没几个,谈远被塞了两个。龚子传给完谈远,给费铅两个,“你也吃。”


    他自己吃剩下的两个,对谈远说:“远哥儿,看你的意思,你们聊得很好喽?”


    谈远点头,算是吧。


    “那你如今还支持新政吗?”


    这真是问到点子上了,龚子传从不骗人,谈远也不好骗他,“算是吧!”


    “算是吧,那我知道了。”


    费铅想到两人说是会说给龚子传听,但其实没有,不由得有些心虚。


    “他知道了就好。”


    谈远笑了一下,看着山下,拢了拢衣服。“还是庐山风景好,云雾吞没群峰,寒风沁人心脾,又有鸟叫点缀,让人忘记自身,只感觉天地辽阔。”


    “是啊,庐山美景天下闻名,我已爬过许多次了。”费铅道。


    爬山时,他们故意选了一条难爬但风景好的路,下山时则相反,回到书院就像再次进入红尘。


    谈远回去后就和杜先生讨论想办法,十多天后,他有了个改变立场的好方案,只等着实施。


    谈远手痒,因此每天都很注意学院里的风向,但不知道是因为他们看得太远了,还是怎么,学院里的气氛并没有什么大改变,他完全能应付。


    “我大姐给我写了一封信,你也有一封。”龚子传把谈远的信递给他,就高兴地撕开自己的信封看。


    谈远慢慢用工具拆开信看,他与家里通信很多,不着急。


    他一列一列地看过去,他叹了口气。他算是如愿以偿了,爷爷生病的消息一样给了他,只是,他们说人老了就多病,叫他不要回去,专心读书。而他,也确实更想留在书院看风向。


    谈远心情不是很好,从抽屉里找出信纸写了一封简短的回信。


    出去走了走,好多了,他又开始写常规的长信。他独自在外,父母挂念,信越长他们越高兴。


    信寄了出去,谈远想,不怪那些少爷都喜欢身边有两个小厮,有人帮忙办事,他就不用亲自去了,一去就好像明星出街一样。


    其实,这么多天了,他已经习惯被人注意了。不过因为言论被注意还可以,生活琐事他们就不必关心了。


    关门关窗,谈远在书桌处看书。虽然考进士读书多少已经不重要了,但多读书多受益不会错。如果谁考完举人就四处赴宴交友,那么就会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了。


    两人都看了一天的书,谈远笑道:“好久没见你静下心来看这些正经书了。”


    龚子传骄傲道:“我学你的。我把正经书当闲书看就好了,有人就书下酒,我把正经书当话本看。”


    “这样邪门的办法,也只适合你用了。”谈远评价。


    “是啊,我跟人家说了,都那样看我。”


    谈远忍不住笑了,“管他们呢,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正是!我就是这样想的。”


    谈远忽然想到了爷爷,“你读的闲书多,你说人老了真的多病吗?”


    “肯定呀!特别是穷人家,七十三八十四,就是老人的两道坎啊。”龚子传觉得这跟闲书没关系,哪本书上讲这些?


    “七十三八十四?好像听过。”谈远算了算,好像爷爷就快73岁?


    想到这里,谈远有点不舒服。爷爷和三皇子一样都是四月五日生人,也许能活过去?


    谈远直觉不好,于是早早就写好了给三皇子的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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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帖,又在清明节回了永宁。


    九江府距抚州府有一段距离,来回要一个月,他一般是不回的。


    到家时,家门紧闭,谈远敲了半门都不开。还是隔壁的张大师告诉他,“你家人都在谈家坪,听说你爷爷病得很重。”


    当谈远赶到谈家坪村时,家里人果然都在爷爷谈武床前,爷爷面色青紫看着吓人,但意外地精神还好。


    屋里一股药味和病气,谈安在床前伺候,熊白糕抱着孩子坐在外面通风的地方和谈家亲戚说话。


    金妮儿没想到小儿子会回来,“我给你去信了,你收到了?信还没到吧,才刚寄出去。你爷早就病了,是你安大哥照顾的,原先还好,这几天冷了,就病得格外厉害。”


    格外厉害,是将不久于人世的意思?谈远仔细地看爷爷,爷爷也看他,勉强笑笑。


    “是什么病?”


    “谁说得清,人病倒了就什么病都上来了,现在爷爷天天吃药,饭都吃不下了。”谈安说到后面已经泪流满面了。


    谈远:“那我就不走了,我和大哥一起陪着爷爷,读书哪有陪着爷爷重要。”


    谈武勉强开口:“水…”


    喝过蜜水,他道:“不要。我有安…”


    话没说完,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谈远听得心惊,谈安却已经习以为常了,代替爷爷道:“爷爷说有我就够了,你要么赶紧回去读书,要么他死了你赶紧找个媳妇,就是孝顺了。”


    谈远一句也不听,反正村里都是亲戚,他随便在谁家都能住。他在自家邻居家里住下了。


    要是以前,家里是请不起好郎中的,只能去镇上请懂一点医的人来治,治好治不好看命。


    现在不同,去年是请永宁县的大夫,后来是抚州府的大夫,现在是南昌府的大夫,银子流水一样花。


    虽然谈建还在为父亲想办法,但金妮儿觉得公公已经时日无多了,已经开始商量丧事怎么办了。


    谈远搞清楚了爷爷的病情,不过他不太懂医,只能猜测大概是肺炎,前几次应该也是,这病就是会反复,几乎治不好。


    他一边关心爷爷,抚慰父亲和大哥的情绪,还要劝娘少花点银子,真是身心俱疲。


    日子就这么过到了五月,一个消息忽然传遍了大明,就是他们这群围着病人转的人,竟然都知道了。


    谈武病得很重,有濒死之相,大夫也说就这几天了。他说话已经非常困难了,还努力说,“安哥儿,爷爷耽误你,考秀才了。”


    谈安再傻也知道,不管爷爷怎么样,今年他是无缘秀才的。


    “爷爷,没耽误,该考上会考上。远哥儿能行,我也能行,你喝药,快别说话了。”谈安看爷爷说得费力,非常心疼。


    谈远看着大哥衣不解带地给爷爷侍疾喂药,不怕脏不怕苦,心里是有些敬佩的,但也不妨碍他生大哥的气。


    最新消息:吉安府十几个新鲜出炉的秀才因为舞弊被斩,已经行刑了。家族子弟也受了牵连,五年十年不许科举。


    如果大哥三十岁还没读出名堂,必须不许大哥读了,不然谈安迟早动歪心思,害死他!谈远想这些时,心里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他们看到的事现在确实发生了。


    那他预料的新政风向的变化,也会发生吗?


    他只能在家感受了,他大概要为爷爷服丧一年,在家读书不用回书院了。一年之后,他如果是对的,答案就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