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我喜欢的人不是大师兄!

    中秋月圆夜,玄霄宗千机林中的某处小院。


    千机林林主微生一家团聚一堂,煮茶赏月,好不热闹。


    家主微生苍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手中扑着葵扇,一下一下,悠然自得。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抱着花灯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对他说。


    “大伯父,凡间过的这中秋节真好玩。我们不如每年都过吧。”


    微生苍看着自己这小侄子,笑着摇摇头。


    “阿荻,你的小伯伯喜欢在外云游,你爹也忙得不见人影。今天人能齐聚已是十分不易。”


    微生荻刚才只顾与弟弟妹妹们追逐打闹,现在特地掰着指头数了一圈,发现家里的伯伯姑姑难得到齐了。


    “那是因为苏苏姐姐要生小宝宝了,你要当祖父了,所以把大家都叫回来吗?”


    如此童言童语,引得微生苍哈哈大笑。


    “是啊,要不是这小宝宝,想把这些家伙叫齐可要费老牛鼻子劲了。”


    老管家脚步匆匆地走走到院子里,附身在微生苍耳边低声询问。


    “老爷,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但大小姐不知道何时才来。您看要何时开宴?”


    “不用等师姐了。”


    人未至,声先到。


    一人朗声说着,大步走进院子。


    紫衣散发,带着黑玉坠抹额,很是张扬,话语间还提了提手里的两坛酒。


    “师父,师姐给您送来好酒,说你们要喝尽兴了,别去扰她清净。”


    “止戈大哥!”


    微生荻见到来人眼睛一亮,马上放下花灯,跑着凑到了陈止戈跟前,崇拜地看着他。


    “你终于来了!大伯跟我说你已经完全掌握了微生阵诀,这是真的吗?”


    陈止戈把酒递给老管家,和小迷弟解释。


    “这也太夸大了,微生阵诀奥妙无穷,我只算学了八成……况且微生阵诀的最后的一式,只有微生一族的血脉才能掌握。”


    不知道是谁在喊了一句;


    “开饭啦!要不跑快点,就怕连最后一块红烧肉都抢不到了。”


    院子里玩耍的孩子闻言,纷纷嬉闹着跑进屋里,围坐成一桌。


    桌上一家人把酒言欢,语笑喧阗。


    陈止戈坐在小孩那一桌,喝着给孩子们特制的果汁,心里十分无奈。


    “陈大哥,你为什么不坐到大桌子那里去啊?”


    坐了一圈的小萝卜头对误入小人国的高个大哥哥十分好奇。


    以前有师姐这个大孩子王,带孩子的任务自然是归她的。


    但现在师姐已经有孕七八个月了,只得由陈止戈自己顶上。


    正想着,陈止戈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心中大震。


    “饭菜有毒!”


    他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却还是失去了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止戈恢复了意识。


    他倒在地上,血液像是在燃烧一样灼烫着身体。


    耳边嗡鸣尖锐,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红色。


    火光从房子连到竹林,高大的竹子和房梁噼啪作响着倒下。


    木摇椅上溅了血迹斑斑。


    花灯滚落到地上,被血色浸透。


    师父微生苍被一把长刀贯穿,钉在地上,眼睛怒瞪着,死不瞑目。


    凶手似乎怕小孩子容易藏着漏着,把孩子们一个一个拖到院子里摆成一排。


    “我看看,还差一个老二的儿子,微生荻。”


    老管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声音还是那样的憨厚老实,却令陈止戈毛骨悚然。


    “哦,刚才忘在这里了。”


    一个湿漉漉的圆滚滚的东西被踢到院子中间。


    “那就齐了。”


    陈止戈目眦欲裂,身体却不听使唤,无法动弹。


    老管家转身走过来,血腥味的黑色布鞋停在陈止戈眼前。


    陈止戈的头发被一把抓起,仰头看见老管家扭曲的笑容。


    “至于你,真是意外的惊喜!”


    老管家佝偻着身体,癫狂地大笑着。


    他把陈止戈拖往火光里,直至两人的身影完全被火焰所吞没。


    千机林燃起熊熊魔火,宗门弟子惊觉魔族作乱。


    但魔火难以扑灭,支援不及。


    在外养胎的微生家长女虽逃过一劫,但听闻噩耗后,悲痛过度,难产而死。


    一夜间,微生家无人幸存。


    陈止戈作为千机竹林的第一个外姓林主,临危受命,弟子尊称廉贞道尊。


    ——————————


    十六年后。


    清晨的藏书阁很清净。


    看门的老大爷把大门打开,美滋滋地坐在门口抽旱烟。


    “爷爷早上好!”


    一个穿外门弟子服的少女气喘吁吁地从门前的山阶跑上来。


    柳眉杏眼,脸颊红扑扑的。


    “哟,挽云今天来这么早。”


    老大爷乐呵呵地掂了踮烟杆,桌子上的簿子凭空显现出字来。


    “登记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挽云谢过老爷爷,熟门熟路的拐到一个偏僻的房间,在最靠墙书架上找出一本破旧的书。


    灰蓝色的封面,泛黄的书页,书角被墨水浸黑了一大片。


    挽云小心地翻页,把一张纸条从中抖落出来。


    那个神秘的人给她回复了!


    挽云期待着展开来看,纸条上的字却让她眉头紧锁。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佳人盈盈上楼去,明月皎皎照窗来。痴痴心许兮,寤寐思服。不见佳人兮,思之如狂。但求佳人怜顾我,若有期,月下逢。”


    挽云费解:“这是什么意思?思慕我?想见我?”


    可是挽云只和那神秘人靠留纸条交流了一些阵法论。


    未通姓名,也未曾见过。


    这是哪里来的暗恋思慕?


    不会是恶作剧或是什么图谋不轨的陷阱吧?


    这神秘人究竟是什么人,又意欲何为?


    挽云攥着纸条从房间的左边走到房子的右边,又从右边踱步到左边。


    她思来想去,还是相信对阵法论如此热诚的人不会是坏人。


    她像以往一样收走对方的纸条,表示自已已经收到。


    又夹了一张自己刚写的进去:


    “花前月下寒露浓,不如期会未时午后。春分后,廿二日,后山见鹿亭外相见。”


    第二日,挽云留下的字条被人拿走了。


    挽云对此早有预料,但是一想到明天要见陌生人就紧张焦虑起来。


    她早早从藏书阁回到家中休息。


    她要养精蓄锐,好好会一会那个神秘人。


    不一会,挽云就陷入睡梦中。


    又是那个反复折磨她的噩梦。


    咽喉被无形的手扼住,可供呼吸的空气被一点点剥夺。


    她想逃,身体却仿佛被千斤的石头压住,动弹不得。


    黑暗中,烈火的灼热气浪拍打着房间的门,窒息的烟尘开始弥漫。


    大火就要烧进来了——


    挽云猛地坐起身来,冷汗浸湿了衣衫。


    “是梦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手指触了触脸颊,有泪水的痕迹。


    挽云恍惚了片刻,披了件外衣,拨开轻纱床幔,坐到桌前,从壶里倒了碗甜水小口小口地喝。


    她沉浸在梦中,失神地看着空气。


    睫毛像刚从冬眠中苏醒的蝴蝶,笨重地眨巴几下。


    窗外的春光明媚,莺雀啁啾婉转,把她从黑暗阴湿的梦魇中带回现实。


    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阳光破窗而入,将晚云的影子投在散落的宣纸上,好心地用影子的位置提醒:已经快到中午时分了。


    挽云后知后觉,彻底清醒过来,心里哀嚎一声:“完蛋!要迟到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这噩梦怎么偏生赶上最要早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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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挽云抓起青色的罗裙穿上,边用素色的玉簪把披散的长发簪起来,一边侧身顶开门往外飞奔。


    “今天午后未时,后山见鹿亭。”


    她不会御剑御风,阿爹给的众多法器也不能在外使用。


    后山遥遥,山阶漫漫,她靠着双脚恐怕难以按时抵达,只求有好心的其他宗门弟子送她一程。


    实在不行有脾气好的仙鹤也行。


    一抹素青色的身影从尾舱阁楼里冲出来,穿过中舱和船头的门廊,直直向湖水掠去。


    这是一座临水而建的船舫,如烟柳丝为饰,如镜湖面作衬。


    若是有炼器的修士看见挽云的住处,定会无比震惊。


    这里正是玄霄宗失窃已久的空间法器“不系舟”内。


    传闻这飞舟可一日千里,当年流风剑祖连斩三剑不能破其防御。没想到它竟然就在玄霄宗里,被当成日常居所。


    挽云从湖面上跑过,水没有打湿她的鞋袜,只是惊起圈圈涟漪。


    她停在湖心某处,心中念诀,睁眼已在一个简陋的竹屋里。


    挽云掀开屋子门帘,准备出院子去。


    抬眼便看见竹棚下有一只高大的仙鹤,那仙鹤正在低头梳理羽毛,气质从容优雅。


    “玉露!”


    晚云惊喜万分,扑上去抱住她。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和金风一起去昆仑了吗?”


    挽云揽住仙鹤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走,我们到后山去。”


    那只叫玉露的仙鹤,清越地叫了一声,俯下修长的脖颈让挽云翻上去,双翅一震,飞入山间雾霭中去了。


    而此时此刻,重山之外,白云的另一端,后山的见鹿亭前已经有人早早来到。


    有御剑飞行带起劲风刮过,一人翻身踢剑,轻巧跃下,可此处只有空空孤亭一座,没有人影。


    独孤一念挠挠头,有些纳闷。


    “怎么没有人,难道我记错了?”


    他掏出一张字条,仔仔细细再读了一遍。


    “花前月下寒露浓,不如期会未时午后。春分后,廿二日,后山见鹿亭外相见。”


    独孤一念宽心地想,这姑娘可能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他打算先等一等,收剑入鞘,斜倚着亭旁的老松,掐着新学的剑诀玩。


    但一想到待会那姑娘知道痴心错付,会呜呜哭喊,独孤一念就感到十分头疼。


    大师兄怎么在藏书阁看书都能惹上桃花债?


    大师兄是心善体贴,不想亲自出面伤害那姑娘,可也不能让他的亲亲师弟来做这门苦差事啊!


    挽云莫名打了个喷嚏。


    “是谁在念叨我?”


    她暗道奇怪,仙鹤飞在云中,她趴在暖呼呼的玉露身上。


    飞行中袭来的劲风也被手链上的法器一一挡下,怎么想都不会受寒打喷嚏。


    仙鹤鸣叫几声,似乎在疑问什么。


    玉露是不一般的神鸟,开了灵智,能懂人言。


    挽云同她解释此行目的。


    “我先前在藏书阁见到一个很有趣的批注。


    我夹了张纸条进去,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看到了,也留自己的见解给我。


    本来是好好的,但却说什么要见我。”


    玉露声调高而尖细地咯咯叫了两声,表示自己对此事的看法。


    “对吧,你也这样觉得。我和他只有讨论学问,怎么连面也没见过就妄言喜欢,太轻浮了。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所以我就约他在后山见面,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我来会会他。”


    挽云边腾出手来整理自己凌乱的衣带和发丝。


    边发愁地呐呐自语。


    “要是他是一个好人,我要怎么不伤人地拒绝他的心意呢?”


    见鹿亭边,独孤一念也在心中祈祷。


    “希望这位女弟子别太暴躁。上次我被打了还不敢还手,回去被嘲笑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