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斯羽从云南回去后，回了趟西镇。街坊邻里都知道她找到了父亲，为她高兴。


    罗珊更是兴高采烈，准备了大餐庆祝他们父女团圆。之前的胡思乱想转变成这样的结局令她开心不已。


    顾南庭对他们一家感激不尽，打算给秦朗送套房子。秦朗不要，罗珊坚决反对。


    “我们把斯羽当自家人看的，不需要任何感谢。如果必须感谢，就请顾总把这份心意换成爱，好好对我们斯羽。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乖巧懂事。虽然乔爷爷对她好，给她撑起了一个家，但父母的缺失在她心里多多少少留有遗憾，她从小到大承受的心理压力要比同龄孩子多很多，但她从来没有抱怨，总是那么听话，真的很让人心疼。”


    “要是斯羽爷爷还在，那该多好。”罗珊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她是真替乔斯羽高兴。也为乔如松的突然离开而感到难过。


    乔斯羽经不住这种场面，也跟着哭。秦朗爸爸赶忙安慰：“好好的日子，你俩哭什么。来来来，我们一起举杯，庆祝斯羽找到爸爸。”


    吃完饭，乔斯羽帮罗珊收拾，罗珊提到了一件事。


    她说有天看到个衣着光鲜的女人在门口桥上坐了一上午，她早上出去买菜的时候看她在那哭，中午回来的时候，看她还在那哭。


    她有些担心，怕她一时想不开跳河。于是好心劝着，把她带到了家里。


    “我现在这么一回想......”罗珊蹙着眉头，道，“不会是你妈妈吧，可是你说你妈妈在国外，这要是她回来了肯定要跟你见面才对呀！”


    “什么时候的事？”乔斯羽紧跟着问。


    “五一，你回沪城的那天。她在我们家坐了好一会，走的时候看到客厅挂墙上的照片，还问你是谁呢！就你跟秦朗小时候表演节目的那张，我看她神情不对，像是又要哭。”罗珊后知后觉，“不会真是你妈妈吧，你们没见过面？”


    “她长什么样？”


    “长得挺好的，短头发，很有气质，一看都是大户人家。”


    乔斯羽好几次都想问顾南庭她的妈妈到底是谁，可最终都没有开口，既然对方不愿意跟她相认，她知道是谁又能怎样呢。


    没有具体的目标，就不会想那么多，也不会因为想起那个人而难过。


    乔斯羽公寓里还有些东西没有搬走，这天她回来收拾。放在客厅角落的那个纸箱子自从梁帆送上门后，她就没动过。


    她打开箱子，想着把里面的包包和珠宝拿去卖掉捐出去好了，她一样样地拿出来，在箱子底下看到了一个白色金边的丝绒盒子。


    印象中，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枚流光溢彩的粉色爱心戒指，白钻耀眼，粉钻夺目。


    乔斯羽愣了愣，这不正是去年在香港珠宝会上展出的那枚戒指吗？当时她被吸走了目光，看了好一会，喜欢死了。


    她的心跳忽地加快，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奔大脑。视线上移，盒子背面写着一句线条优美的英文：Myonlylove！


    那枚戒指价格昂贵，可以在寸土寸金的沪城买一套房子了。如此昂贵的东西，他竟然都没说一声，就这么放到了箱子里。


    乔斯羽瘫坐在地上，她看着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像是看到他的心似的。


    他不能给她名分，不能给她婚姻，唯有把那颗最珍贵的心放到这里。


    乔斯羽把戒指还了回去。


    那天萧俊麒到家中做客，她下班回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客厅和顾南庭说话。保姆已经做好了饭菜，他没走，跟他们一起吃饭。


    吃完饭，顾南庭借故离开，家里就剩他俩了。乔斯羽去楼上房间把戒指拿来丢给他。


    “这么贵重的东西，随便乱丢，你可真有钱。”


    萧俊麒垂眸，看到她像扔垃圾一样的，把戒指甩给他，脸上依然保持从容。


    “我可没有随便乱丢，是你自己把它放角落才翻出来吧！”


    “是，顺便说一句，那些包包和珠宝我打算全卖了捐给慈善机构，捐款人写你的名字，不用谢。”她从沙发里起身，“我上楼休息了，不送。”


    “晚安，做个美梦。”


    乔斯羽洗完澡出来听到楼道有动静，她以为顾南庭回来了。打开卧室门，却见萧俊麒正推开对面的房门。


    他要在这住？


    萧俊麒侧身，看到她穿着一条吊带裙，身形瘦得跟竹竿似的，正要说什么，她把门给关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进屋。


    次日，乔斯羽没有早起，在楼上磨蹭到很晚才下楼。萧俊麒有早起的习惯，想来早就走了。她打开房门，看见对面的门开着。


    听了下，没有动静。她径直走了进去，里面空空如也。可是她仿佛闻到了属于他的气息，挥不去，散不了。


    楼下只有保姆在打扫卫生，乔斯羽拿上钥匙，开车出门，她约了程星吃午饭。


    夏日炎炎，室外烈日当空照。


    程星跟她见上面就表白：“你问我爱你有多深，太阳代表我的心，炙热的，强烈的，发烫的爱你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了。”乔斯羽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她。


    程星打开一看，竟是她心心念念的包包，高兴得合不拢嘴：“哇塞哇塞，高温算什么，即便天上下刀子，只要你唤我，我冒死也要与你相聚。”


    两人手挽手到了餐厅，点了喜欢吃的菜，也点了酒水，等会她们打算先逛街，再去看电影。


    不过在这之前，乔斯羽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给她汇报，也不知道她听了什么心情，会不会气得转头就走。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乔斯羽抬头看了一眼，见她心情还不错，放下筷子，理了理心绪。


    “程星，我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程星放下酒杯。


    “我......”她顿了顿，“我想休息一段时间，不想工作了。”


    闻言，程星没有多想，立马说：“可以啊！”


    乔斯羽知道她没理解过来，补充道：“不止一段时间，可能要一两年，我打算出国学设计。”


    程星这才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抱歉，这个决定的确自私。”乔斯羽心里堵塞，有些难受，“但是我感觉我没有激情了，也没有灵感了，我时常感觉被几座大山挤压在中间，前进不了，后退不得。我心里很乱，乱得我有时候无法呼吸，我感觉我只有抛开所有，去到一个新环境，才能将自己拉出来，对不起，我......”


    她抿了抿唇，说着话，眼里湿润了。


    这一年了，她经历了太多事情，在失去中悲痛，在得到中激动。经过大喜大悲的冲刷后，心脏好像悬浮在半空中，飘飘荡荡，落不到实处。


    面对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熟悉的物，总有种逃避的心境，她想消失，也想重生。


    没想到程星只是看了她一会，便给出她的回应。


    “去吧，我支持你！放心，我会把乔阿星好好地做下去。”


    乔斯羽嘴角颤了颤：“谢谢理解，我的那一半就算是对你和公司的补偿吧！到时候......”


    “说什么呢，乔阿星是我俩共同创立的，你想怎样？丢给我一个人？没门，它永远属于我俩，赚的平半分，你去好好学你的设计，我好好管好公司，等你学成归来，咱们再把它做大做强。”


    乔斯羽喉头一哽，泪水夺眶而出。


    “哭什么，这是好事，你是去学习，去镀金，作为公司的总设计师没点真枪实弹，哪能跟上潮流。不过......”程星看了她一眼，想着她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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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千金身份，说道，“不过你要是看不上乔阿星了，就当我没说......”


    “怎么会！”乔斯羽抹掉眼泪，“那可是我们的梦想，相当于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程星听到这话，笑了声：“既然你也舍不得这个宝贝，那我就提个要求，设计这块还得是你把控，给你配助理远程工作，公司的其它事我来负责。”


    “程星，谢谢你。”乔斯羽发自肺腑地感谢。她都做好了退出乔阿星的准备。公司好不容易走到崭露头角，站稳脚跟的这一步，她却要离开，不讲道义，可她也是没有办法。


    “不用，今天这顿饭你请，待会再给我买几套衣服。”


    程星的仗义让她感动，顾南庭的支持亦让她动容。


    晚上，她一回家就跟他说了这事。顾南庭没有反对，只说：“你做出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他当即就给她联系了学校，次日带她去办签证。


    萧俊麒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医院陪他奶奶，他奶奶最近病情恶化，只能喝粥了。


    挂掉电话，他坐在椅子上，像失了魂一样。


    梁安舒过来送粥，看到他没精打采，以为他这几天熬夜累到了，叫他回家休息。他没动，也没说话，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绞痛。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曾经他能体会到乔斯羽的悲伤，可那种体会只是感受。现在，才是真正地经历与体验。


    失去，就像有人手握他的心脏，与他背道而驰，那根细细地连接线断不了，扯着肉身发出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梁安舒看完老太太出来，不见了儿子，问护士，护士说没看见他离开。


    她走回来，朝过道尽头走去，转向，便是楼梯间。推开门，就见萧俊麒正靠在墙边吸烟。


    两人对视一眼，他的眸子冷若冰霜。


    梁安舒心里沉了沉。


    这大半年来，家里屡遭不顺，年初萧俊麒车祸，而后周家退婚，没过多久，老太太的身体就垮了，老爷子最近也不怎么好。


    一桩接一桩的糟心事笼罩而来，致使家里氛围低沉颓废，母子俩也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家里人都认为是萧俊麒做了什么，把好好的婚事给搅黄了，对他意见颇大。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他没有使用手段，但也与他脱不了干系。长辈们都在责怪他，怪他平时对周昕态度不好，别人成天热脸相迎，他却冷脸相对，哪个姑娘受得了。


    “你怎么了？”梁安舒问。


    萧俊麒吸了口烟，淡声：“没什么。”


    “你现在抽烟的频率是不是过了点？身体还要不要了？”


    他没正面回应，只说：“您先回去吧，我今晚在这陪着。”


    “不行，今天你得回去好好睡一觉，这里不用你管，你小叔待会过来。”


    “反正睡不着，在哪都一样。”


    他破罐子破摔的语气传到梁安舒耳里，跟针刺一样，脸色瞬间暗下来，充满担忧。


    知儿莫如母，梁安舒怎么不可能知道他的心思。周家一退婚，他迫不及待地就往沪城跑，但一次一次往返，却没见他高兴过。


    想来对方已经放手，他没能如愿。但无论如何，他们的事她不会松口。


    “俊麒，能不能不要妈妈担心。”梁安舒一脸愁容，指着心窝子说，“看到你这个样子，我这里堵得疼，寝食难安。男子汉大丈夫，能不能振作点，不让家人担忧？”


    萧俊麒轻笑了声，长指弹去烟灰：“只是有点失眠而已，没那么夸张，我很好，就别操心我了，管好自己。您先过去吧，我抽完这支烟就回去。”


    梁安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声，掉头离开。


    萧俊麒看向窗外，黑夜将尽，沉郁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