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公主...您……

作品:《原来大理寺卿是忠犬

    东宫。


    窗外忽而细雨绵绵,打湿了庭院中的青石板。


    “有关蛊虫之事,微臣有新的线索。”


    盛祈年恭敬道,“方才收到苗疆来信,此蛊近年在西漠盛行。”


    “西漠?”


    温晋仁猛地转身,冷着脸,一字一顿:“苏和?”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温晋仁骤然阴沉的面容,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旁兵器架上的红缨枪。


    复杂的情感油然而生。


    他猜想过任何人,唯独不曾怀疑过远在西漠的苏和。虽说苏和是他亲自擒回汴京的,可从不曾虐待,甚至视他为知己。


    可他,确实有理由痛恨温晋仁。


    在汴京那段时日,苏和的母亲和弟弟丧命于叔父之手。他曾求温晋仁能不能让他回去,而温晋仁也无能为力。


    若非将他擒过来,苏和说不定能救下他的家人。可若当时没讲苏和擒过来当质子,边疆的局势恐怕更加复杂,受苦受累的都是百姓。


    此事盛祈年不便多言,识趣地垂首,“微臣告退。”


    余下的事情,还需太子殿下仔细思量后再作定夺。


    出了东宫,段锦墨并没有上马车。


    他道,“少卿大人,在下还有事要与太子殿下商讨。您慢走。”


    盛祈年轻轻点头。


    见马车走远,段锦墨找来东宫的总管孙公公。


    “不知孙公公可有能耐,将昭云公主殿下请过来?”


    “这......”


    孙公公眯起眼睛,摆了摆手中的拂尘,“段公子有什么事不如先禀明殿下?”


    “殿下正为公务所忧,不宜叨扰。”段锦墨说,“清源城的案子,有些细节需要在下亲自告知公主。烦请孙公公相助。”


    孙公公打量了一下段锦墨。


    西平段家的公子,又替殿下四处卖命,还确实参与了清源城一案,应当可信。


    良久,孙公公才应下,“那就请段公子到偏厅稍后片刻。”


    段锦墨作揖,“有劳。”


    不多时,昭云公主的銮驾到了东宫偏厅。


    雨势渐小,淅淅沥沥地敲在琉璃瓦上,檐下滴落的水珠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宫人们低眉顺眼地侍立两侧,温初瑶扶着泉韵的手缓步走入,嫩黄色的裙裾逶迤,却未沾半分湿意。


    段锦墨垂首行礼,姿态恭敬却不显卑微,“草民见过昭云公主,公主千岁。”


    温初瑶徐徐落座主位,动作矜贵而优雅,美眸漫不经心地落在他身上。


    前些年便从皇兄口中听闻过此人。称他看似风流倜傥,桀骜不羁,实则学富五车,胆大心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不过他段家本就世显赫,有钱有地位,所以并不稀罕进朝廷争名逐利,只听从太子的吩咐在外办事,既能探案,又无拘无束。


    “段公子免礼。”


    她略一抬手,示意他起身,“清源城的案子,小侯爷已将案中细节告知。不知段公子今日寻本宫,所为何事?”


    总不会是为了案子。


    估摸着,是为了皇兄?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却见段锦墨微微一笑,“微臣有要事,需与公主单独禀明。”


    温初瑶眉梢微挑,略一沉吟,便挥退了左右。


    待殿内只剩二人,她才开口,“现在,段公子可以说了吧?”


    段锦墨抬眸,眼底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随即低声道,“方才进宫前,在大理寺外遇见一位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口口声声要见盛少卿。”


    温初瑶一怔,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竟是为了这事?


    她还当是什么要紧的,结果...是盛祈年的风流债?


    她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小酸涩,故作镇定地问,“哦?哪家的姑娘?”


    “古寺丞的表妹,听闻与少卿大人是旧识。”


    古家表妹?


    温初瑶略一思索,便知不过是寻常官宦之女,不足为虑。


    她稍稍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抬眸看向段锦墨,“段公子特意邀本宫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段锦墨笑意更深,拱手道,“正是。若日后再有类似之事,微臣定当第一时间禀报公主。”


    温初瑶微微眯起眼,有些狐疑,“段公子为何对本宫的事这般上心?”


    可段锦墨不慌不忙,语气诚恳,“草民不才,只盼日后公主能在太子殿下和少卿大人面前,替草民美言几句。”


    原来如此。


    可怎么总觉得不止如此呢?


    但温初瑶并不打算深究。她轻轻颔首,语气里带了几分玩味,“好,本宫记下了。”


    段锦墨躬身一礼,“多谢公主。”


    待他退下后,温初瑶望着殿外渐停的雨,轻笑一声。


    盛祈年啊盛祈年,你倒是招人惦记得很。


    -


    得知公主来了东宫,太子妃周氏便留她下来用晚膳。


    殿内烛火融融,金丝楠木案几上摆着几道精致小菜,当中一盘炙羊肉烤得外酥里嫩,油脂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周凝烟执起银箸,夹了最嫩的一块放到温初瑶碗里,柔声道,“专门让膳房给你做的,瑶儿多吃些。”


    她眉眼温婉,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惜,“母后昨日还与我念叨,说你近来清减了。”


    温初瑶鼓着腮帮子,吃得毫不客气,含糊道,“哪儿有?我每日吃得可好了。”


    “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温晋仁斜睨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把父皇母后气成那样,这小嘴倒是一刻没停过。”


    在夫人和妹妹面前,温晋仁的脸上不见半分愁容,与平时无异。


    没有人知道,在一个时辰前,他紧紧握着那杆红缨枪,几乎要将其生生捏碎。可那缨枪的做工极佳,木质坚硬,任凭他如何施力,也坚硬不催,纹丝不动。


    温初瑶冲他皱了皱鼻子,懒得辩驳,继续悠哉悠哉地夹菜。


    晚膳的气氛温馨融洽,周凝烟抿唇一笑,忽而提起近日京中的闲话,“听闻明宣侯府,准备给他们家三郎纳妾了。”


    “正常。”


    温初瑶眸色澹然,“黎家三少夫人不能生育,侯府自是要纳妾的。”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心口却蓦地一刺。


    前世,她曾冷眼旁观过多少这样的笑话?可到头来,自己不也是一样?


    怀胎四月,胎死腹中,身子受损,再难有孕。薄遇也最终堂而皇之地将心爱的贵妾抬进府,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周凝烟并未察觉她的异样,点头附和,“是啊,而且纳的还是黎家的远方表妹,虽是个庶出的,但胜在知根知底,与黎三少自幼相识。”


    温初瑶扯了扯唇角,语气微凉,“这侯府也真是的,即便是亲戚家庶出的姑娘,身世也算干净,给寻常人家做正头夫人不好?何必委身做妾?”


    一旁的温晋仁执起茶盏轻啜,“只怕是明宣侯夫人忌惮自己的三儿媳,才急着在三郎房中安插个自己的人。”


    周凝烟赞同,“三少夫人丁氏出身官宦世家,祖父是临州州牧,在那一带声望极高。而明宣侯府虽顶着爵位,实权却大不如前,甚至不及丁氏。”


    她顿了顿,又道,“明宣侯夫人性子强势,最重尊卑,不喜儿媳压过自己,这才急着塞个亲信进去,好拿捏局面。”


    温晋仁闻言,眼底浮起笑意,伸手替周凝烟拢了拢鬓边碎发,语气宠溺,“夫人慧眼。”


    被兄嫂这般明目张胆地秀恩爱,温初瑶默默低头,狠狠咬了一口炙羊肉。


    可忽然间,她指尖一顿,脑中灵光乍现——


    等等!


    前世......泰英侯府是不是也曾有过类似的传闻?


    那时盛镜如已病逝,盛祈年袭爵,可身边始终未娶妻纳妾,连个通房都没有。这般做派,难免惹人非议,甚至被御史参过一本「不孝,无后」。


    后来,太夫人古氏便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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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将自己的远亲外甥女纳入府中。当时盛祈年并未明确拒绝,侯府甚至张灯结彩筹备喜事。可就在婚期前三日,他突然翻脸,严词拒婚,闹得古氏颜面尽失。


    这样一想,古氏的远亲外甥女,会不会就是今日段锦墨口中的那位姑娘?古少禹的表妹?


    也就是说,盛祈年曾经...准备要娶她?!


    温初瑶瞳孔骤缩,手中银箸“啪嗒”一声落在桌上。


    不行,绝对不行!


    “瑶儿?”


    周凝烟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温初瑶倏地站起身,衣袖带翻了茶盏,茶水泼了一桌。她强自镇定,挤出一丝笑,“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皇祖母让我抄的经文还未写完,我得赶紧回去了!瑶儿告退!”


    说罢,她匆匆福身,不等兄嫂反应,便提着裙摆一溜烟跑了。


    温晋仁望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无奈摇头,“啧,也就皇祖母能治得住她这毛躁性子。”


    -


    夜阑人静,雨后的空气里浮动着青苔与泥土的潮湿气息。


    大理寺的烛火彻夜未熄,盛祈年伏案批阅卷宗,墨发垂落肩头,在宣纸上投下一片阴影。公务繁重,他时常留宿,偏厅的耳房内常年备着他的换洗衣物。


    烛火摇曳,房门忽而被推开。盛祈年只当是前来服侍的小厮,眼前只盯着书案,“换一杯茶来,要大红袍。”


    可来人未应,脚步声却轻缓绵软,不似寻常小厮。


    盛祈年笔尖微顿,倏然抬眸——


    一抹粉蓝倩影已扑至身前,清甜的幽兰香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展臂,温香软玉已撞了满怀。


    “公、公主...您这是在做什么?唔......”


    柔软的唇瓣忽而贴了上来,盛祈年的身体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唇上的温热和柔软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这不是梦境。


    少女纤长的睫毛轻扫过他脸颊,痒意直窜心底。他呼吸骤乱,胸腔里心跳如雷,震得耳膜发疼。


    盛祈年的双手颤抖着,缓缓抬起,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却又怕自己的鲁莽会惊吓到她。慢慢地,盛祈年才闭上眼睛,想要回吻她,却又手足无措。


    然而,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并没有持续太久,称得上是浅尝辄止。


    温初瑶捧着他发烫的俊颜,借着烛光,看见他脸颊通红,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盛祈年羞涩到不敢直视。


    偏生她一直捧着他的脸,他只能轻轻地开口,“公、公主...咳嗯...怎么突然......”


    温初瑶故意低笑,眼神妩媚,撩人心弦,“就是过来把你这朵高岭之花先摘下来啊。”


    “盛祈年。”


    她的鼻尖贴着他的鼻尖,温热的唇畔也几乎贴近。


    盛祈年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只听她柔柔地说,“你既答应做我的驸马,日后就不能再沾花惹草了,明白吗?”


    “明白。”


    他唇瓣翕动之时,似乎轻轻地碰到了她的唇瓣,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盛祈年很陌生。


    既无所适从,又莫名地很兴奋,想要继续靠近。


    听到满意的回答,温初瑶眸光盈盈,似是藏着一汪清泉,继续道,“你的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本公主,明白吗?”


    樱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唇角,盛祈年心猿意马。


    今夜的昭云公主并没有打扮得很隆重。一身素雅又甜美的粉蓝色轻纱襦裙,乌黑的秀发只用两支琉璃莲花流苏钗挽着,不施粉黛,却是纯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盛祈年不舍得挪开眼,深邃的眼眸逐渐变得浓情,双手稍加用力,将她抱得更紧了些,隔着薄薄衣料都能感受到肌肤的温热。


    “微臣的眼里,心里,从来就只有公主。”


    “从前没有旁人,以后也定不会。”


    说得如此深情款款,温初瑶并没有不信他。


    只是,她总喜欢撩拨他,语调慢慢,“那你觉得...你做什么,才能让本公主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