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平晋城(九)

作品:《道长,你好香啊

    虞怜第一次听说阴尸,听其名字,很快反应过来是什么玩意儿。


    阴尸行动比活人迟缓不少,力气却大得惊人,虞怜一个躲避不及时,被其中一只阴尸抓住衣袍,一时竟没挣脱开,结实上好的锦帛应声而裂。


    连她用妖力甩出的藤蔓都轻易被尖利的指甲掐断。


    因着阴尸并不算真正的妖,黄符对它的影响也大打折扣。


    楼渊拔剑和它们周旋。


    阴尸毕竟只是具无法思考的死尸,对付起来是要费些力气,但也不算太难。


    楼渊手中剑如残影,剑势干净利落。手腕翻转间削去阴尸脑袋。


    身首分离的瞬间,几具阴尸动作停滞,像是有片刻的茫然。


    下一秒,头颅砸进雪地里,身子也横歪着栽倒,枯瘦的手还朝空中抓握两下才直愣愣垂下。


    无头尸血骨淋漓地躺着,一旁的脑袋眼球外凸,灰蒙蒙地瞳孔死死瞪着虞怜。


    虞怜只觉头皮发麻。


    她大着胆子上前。


    雪天里风大,头颅上的血肉水分被吹干,皮肤如干老的枯树皮松松垮垮挂在头骨上,看不出原本模样。


    虞怜提着裙摆小心翼翼走到尸身旁,尽量不沾碰到秽物,操纵藤蔓拨开尸体身上衣物。


    顿时,一股冲天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衣物下腐烂发臭的血肉、内脏混在不知名黏稠业体利,一股脑流淌出来。


    呕


    饶是生活习性生猛的妖族,虞怜见到这样的场景,胃里不受控制翻腾起来,连着后退好几步扶着树弯腰干呕起来。


    她唇色略苍白,缓了好一会儿,道:“……这些尸体至少是死了一个月以上。”


    楼渊捏着一张黄符,擦拭剑身上的秽物,再掐了清洁术去除尸臭,彻底清理干净后才变回炼妖塔挂在腰间。


    “虞怜,”


    他轻唤她的名字,指向其中一具无头尸道:“你可还记得,他是同我们一道上山的。”


    风雪依旧,宽大的袖袍随之晃荡,搅动着周遭空气变得凝重。


    虞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眼睛倏地瞪大。


    灰旧衣料上的花纹的确有点眼熟……


    是了!


    这座山头地势陡峭,往神庙的小路狭窄,今早时,它还因走路太慢,堵着上山的路,被后边的人骂了。


    虞怜当时听见有吵闹声,好奇伸着脑袋凑热闹,就看见它浑浊的瞳眸直勾勾盯着那人,瓮声瓮气道歉的模样。


    如今想来,有些瘆人了。


    “他……那时已经死了?”


    虞怜拧着眉,匪夷所思道。


    她很确信,按照躯体的腐烂程度,身体主人绝对断气一月有余。


    但她明明也在两个时辰前,亲眼见到他说话!


    虞怜大脑混沌,有种在做梦般荒诞的不真实感。


    “大概是。”


    楼渊神色未动,长睫轻轻颤动,在眼睑处投下阴影,遮住眼底看不清的墨色。


    “阴尸炼成后是不会腐化的,受主人操控亦能行走。但去世之人不得吃阳间食,阴尸是以活人肉为食,若是吃了阳间物,身躯则会腐烂。”


    沉吟片刻,楼渊补充道。


    虞怜了然。


    旋即,想到什么,她目光变得担忧,“既如此,道长,你说平晋城中会不会还有……”


    余下的话语不言而喻。


    毕竟就如那雨后春笋,当有两三个冒头时,地面下实则早已藏着数不清的笋尖,随时都有可能破土而出。


    “不清楚,先回去临风居罢。”楼渊道。


    阴尸并非妖,他此前只在古籍中读到过有关记载,对它所知甚少,只知是用将死之人炼出的没有思想的傀儡。


    非人非妖。


    他不甚了解是如何炼制阴尸的,也不知平晋城中如今有多少人被炼做阴尸,除去城主府的人,暗地里是否还藏有帮凶……


    楼渊一概不知。


    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所幸下山后,城中秩序依旧维持着诡异的井然,百姓麻木着忙忙碌碌,像是全然不知阴尸的事。


    或者是知道阴尸的存在,但也并不足以给他们的生活掀起波澜。


    楼渊此刻没有心思去探究这点。


    他一路上沉默着,思索着从抵达平晋城后的每一处细节


    不厌其烦地将那些被忽略的细枝末节重新拼凑,脑海中渐渐明了起来。


    社神出现将近二十余年,妖物出现在平晋城的时间只会更久。


    人和妖勾结,谋划布局几十年,用神明名义洗脑城中人,家家户户供奉者神像,以此来掌控全城,再配合媒介熏香,吸取人精魄,却不取其性命。


    顾忌无非两点,一是怕事态闹大引得玄门天师围剿,二则是活着的人能给它提供源源不断的养料。


    只要不打破长久形成的平衡,很难被外界之人发现异常,完全可以如同圈养牲畜般压榨平晋城百姓世世代代。


    竭泽而渔并不划算。


    只是唯有一点,另一媒介阵法似乎有杀鸡取卵之势。


    各个神庙以及临风居地底下藏有阵法,楼渊暂未寻到阴尸是由阵法转化的证据。


    但直觉告诉他,二者一定有某种密切的关联。


    方才在神庙中所见,阵法下的人们精魄在被快速抽走,按照那个架势,分明是要在短时间置他们于死地的。


    死后正好是炼制阴尸的绝佳原料。


    不过有一点,他却是想不通,


    于妖物而言,前者细水长流才是最稳妥的,何至于走险用上第二种方式。


    一座城里大量的人无缘无故死亡,以及阴尸现世,这些加在一起压根不可能瞒过世人。


    何况,把力量用来炼制阴尸,对妖物可没有任何益处。


    他脑中不由浮现一个猜测。


    ……背后操纵着城中一切的妖物和人之间的关系有裂痕……


    且目前来看,人占了上风啊。


    在回去的路上,楼渊有条不紊将自己的推测说与虞怜听。


    等回到临风居后,虞怜直奔暖阁所在的院子。


    白浔正坐在廊檐下品茶。


    袅袅白雾升腾,氤氲着他柔和俊美的轮廓。


    虞怜见到他的第一眼,下意识好奇他坐着轮椅,是如何将方案几搬到屋檐下的。


    但很快反应过来此行的目的。


    压下那点儿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小跑上前去,双手撑在桌案上,微微俯身盯着他,“白浔,你之前为何要骗我们!”


    白浔刚扬起的笑意有瞬间凝滞,很快恢复如常,眸中困惑,似是不解道:“小虞姑娘何出此言?”


    “你此前说妖物是通过熏香害人,其实压根就不准确,对不对?”


    白浔松散地靠在椅背上,微微抬眸注视着站在石阶上的少女,依旧笑得温柔,“不对,我没骗你们,的确只有熏香和神像是连接妖物的媒介。”


    “那阵法呢,你敢说你不知道害人的还有阵法?”虞怜道。


    白浔叹口气,不答反问,“小虞姑娘,这几日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一个病秧子,还被监禁着困在临风居里,你为何这般笃定我就能知晓这些?”


    对方说话温温柔柔,虞怜态度也软下来,没了先前的气势,说道:“你这话不也自相矛盾吗?那熏香有吸收了人的精魄掩盖妖气,连捉妖无数的天师都未能发现异常。你说你一直被困在一方小院子里,可你清楚熏香有问题,还知道是唯一和妖物有关的媒介。”


    “很难不怀疑你知道内幕啊!”


    白浔见抵赖不得,也不否认,弯唇笑起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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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那就算我知道。”


    虞怜:“……”


    她没有证据,只是诈一诈他,还真给诈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城中有阵法会害人性命?”虞怜不能理解,双手叉着腰问道。


    她和楼渊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过平晋城中会有阵法的存在。


    阵法是人族修士的手段,哪怕是妖族的虞怜,她也知晓些,阵法是天师们公认最难学的术法之一,其内容冗杂晦涩,对天赋和领悟力要求极高。


    能布下这种覆盖全城的大型阵法的人实属凤毛麟角。


    只当城中一切异常皆是妖物作祟的缘故。


    白白浪费这些时日,到今日才发现不对劲处。


    “为什么要说呢?”白浔理所应当。


    “当然是为了救人啊!”虞怜认真道,“你若是早点提醒,我和楼渊才能更好更快地发现这儿的真相和阴谋,找到救出你们的办法呀!”


    白浔轻笑,带着些许讽意,“可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发现。”


    虞怜不知该说什么,只觉今日的白浔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他平日待人总是温和没脾气,此刻,他话语分明也是轻柔地不像话,但莫名多了扎手的软刺。


    “我从来都不想让你们掺和这儿的事,谁知你们态度坚决,那我便只好故意提及熏香。我想着,眼下症结不在熏香上,你们必是查不出所以然的,等撞了南墙,才好叫你们知难而退。”


    被揭穿后,白浔大大方方坦白道。


    “不过,你们比我预想中的更厉害些。”


    他语气透着遗憾。


    “少城主不愿让我们掺和平晋城的事,是担心我们丢了性命,还是担心我们成了养料,让你母亲如意了?”


    楼渊慢悠悠走过来,笑着问道。


    “二者皆有吧。但这些都不重要,不是么?”


    楼渊不否认,转而问另外一个问题,“那你可知晓城中有人被炼做了阴尸?”


    “阴尸?”白浔面上划过一丝怔愣,转眼又恢复如常,“不知道,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反正和我也无干关系。”


    楼渊没错过他眼底的愕然。


    正欲再说些什么,白浔垂下眼,手扶着车轮转动,往屋内走。


    “我今日乏了,你们回去吧。”


    “不要再来套我话了,何必自寻烦恼,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要紧事。”


    说罢,暖阁门阖上。


    虞怜和楼渊面面相觑。


    也不好继续赖在这儿打扰他,先回院子了。


    ……


    白浔虽在这件事上态度消沉,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没能打听到更多消息。


    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至少证明了推断方向是正确的。


    如今还不能确定妖物的踪迹,但可以几乎可以确定阵法是出自章夫人之手。


    这种大型阵法,除了有无数阵眼分布在各处不断变换,还会有一个定舵灵盘,来维系其下各个小法阵的运转。


    一个行踪未定的妖物,和一个收割人性命的阵法,不用想,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破除阵法,之后顺藤摸瓜再收妖物也不迟。


    楼渊果断做了决定。


    要想摧毁一个阵法,要么找出全部阵眼破除,要么毁去灵盘,阵法自然而然也会溃散。


    临风居里的阵法应该是大阵法的一部分,他已经推演得差不多,明日便可算出最后一个阵眼。


    阵法规律千变万化,以小可见大。有了临风居里的规律,要推演其他地方的阵眼倒也不难,但需要费些时间。


    阵法多运作一日,就多些预料不到的风险。


    最简单迅速的办法还是直接找到灵盘位置。


    “……我明天再去探一探白浔的口风罢。”楼渊最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