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斯简单问了具体位置便挂断了电话，修伊从来不敢麻烦他，既然开口了那边状况恐怕比他透露的要糟。


    他立刻准备动身，想问米夏是否同行时，却发现她脸色煞白。


    米夏刷完了季宁发给她的最新消息，一抬头，恰好与卢西斯视线撞上。她张了张口，勉强笑道：“卢西斯，我们分头行动，谁先忙完就打个电话。”


    卢西斯问：“怎么了？”


    “旅行社……被，围攻了。”米夏咬唇，“都是我的错……不对，我要先去看看，修伊那边就拜托你了，需要帮忙叫我一声。”


    卢西斯视线略微彷徨，最终只是点头：“你才是，随时可以联系我。王宫的事我会尽快解决，马上就回来。”


    “对了，你得上岛……”米夏看向菲尔多恩，“……要让铁蛋载你一程吗？”


    “不用，我认识船队的人，调度一艘快艇应该不难。”卢西斯翻找通讯录，一边解释，“他来光明神殿看过病。”


    还送过锦旗。


    毕竟是卢西斯嘛。米夏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子，点头：“那我先过去了。”


    卢西斯手指一顿，对菲尔多恩和米夏说：“别做太冒险的事，还有，约克，你——”


    “尽管放心。”约克咧嘴一笑，抛了个媚眼。


    完全不放心。但米夏已经举着工作证去找附近的武装人员说明情况了，现在每个迷宫出入口都布置了军力，确认完米夏的身份，那人点点头，将一辆警车指派给了米夏。


    米夏又补充了几句，警卫人员往卢西斯这边看了一眼，小跑着来到他面前敬了个礼：“卢西斯主教，我们会派人送你去白鲸岛，请随我来。”


    那边几人已经弯腰进了车厢，米夏越过车顶对他竖了个拇指，闪身上了驾驶座。


    他选择入世，就得遵循身份，完成使命。


    不管他还是米夏，都得先做该做的事。


    卢西斯叹气，朝另一辆车走去。


    收到消息后米夏十分沮丧，但第一次开警车，她心情还是不由得小小地阴转晴。


    胡秋实这次懒得打击她了，反而问了句：“你还好吗？”


    “我这不挺好。”米夏摸了下对讲机，没胆拿起来，“……不好的是其他人。师兄，是我错了，你能不能多骂我两句？”


    “……”胡秋实看向窗外，专注于观察环境，“我骂你你就能放松了？”


    还没摸清A城战略部署的特拉尔人，目前着重占领各个迷宫的出入口，企图将迷宫化作己方的退路。


    米夏留在旅行社的那张法阵就成了香饽饽——可随身携带，而且所处的民用建筑也便于突破，虽然配置有看守，但特拉尔的袭击太迅速了。


    在胡秋实的提示下打开警灯，米夏拿到驾照后头一次闯红灯，还连闯三个——虽然路上也没别的车就是了。


    下一个路口往前就是旅行社，米夏深吸一口气，放缓车速。


    隔离带打手势叫她们停下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她们一步出来的华英。她引导米夏停在不碍事的行人道上，指向一家清空的便利店：“你的员工在那里。”


    米夏点头赶去，便利店里季宁裹着毯子，她旁边唐姐在打电话给家人报平安，米夏张望一圈，心一沉。


    季宁灌了口热水，颤着声道：“那些人突然就冲了进来，完全不顾鸣枪警示。有两个人被射杀，但剩下的人打碎了玻璃往里挤，血淋淋的……我们在这期间趁机从后门跑了出来，但是，赵大爷，他在厨房而且腿脚不便……”


    “别想了。”米夏按住她的肩膀，“深呼吸。法阵呢？”


    季宁委屈，多少觉得米夏有点无情：“在……在那个长官手里，我带出来后交给她了。”


    “太好了，他们没有躲进迷宫。”米夏松了口气，迷宫里还有很多地球人，简直不敢想放一堆恐怖分子进去打游击会是什么下场，“你们在这里很安全，再歇一会儿吧。”


    米夏又起身去找华英，菲尔多恩迅速跟上她。


    铁蛋怒了啊。米夏捏捏他的耳朵：“有卢西斯在。”


    “会疼。”


    “……所以要更谨慎。”


    华英忙着安排人手，自己手里也换上了一把狙击枪。对想要搭话的米夏，她只能匆匆道：“他们抓了好几个市民威胁我们交出传送门，并且不答应人质交换，做好最坏的打算。”


    “还能坏到哪儿啊。”米夏呢喃，“他们没看到新闻吗？难道已经选出下一届领导了？”


    华英多看了她一眼：“能复活，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


    “英姐，接下来怎么做？”


    “他们带着人质藏在厨房，里面具体情况未知。”华英道，“有个人带了能瞬间溶解岩石的药剂，并且做了演示……为了人质安全，我们不敢妄动。”


    “还会僵持多久？”


    “等他们发现精灵不是盟友、特拉尔王也被彻底控制后，就会失去希望了吧。”华英蹙眉，“……但被逼急的人更危险。我要去狙击点位准备了，米夏，我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谈判员，这些人没法沟通。”


    华英用下巴指向角落里救护车里盖着白布的尸体，算是对米夏的警告。


    即使知道能复活，米夏还是下意识捂住心口。


    那具尸体在同样的位置插着箭矢，将白布支成了帐篷。


    这就是特拉尔人。


    “我把他们全都烤熟。”菲尔多恩的瞳孔竖了起来，“他们反应不过来的。”


    “会痛不是吗？”米夏用掌根抵住眉心。


    她到现在都不愿想起第一次被复活的经历。


    如果她能拿出什么交易道具，或者用勇者的身份说服他们……


    “口舌在暴力面前作用微乎其微。”胡秋实叹气，“别想了，这是英姐她们的任务。”


    但是她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眼见米夏眼皮颤动，底下眼珠多半在滴溜乱转，约克知道她不死心，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要不交给我？”


    “你会怎么做？”


    约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神不知，鬼不觉。”他像是在念诗，“但请勇者小姐赐予我勇气与装备，一把餐刀可做不到这些。”


    他的指间转着那把砍过精灵王右臂的餐刀，阳光下绿眼睛亮得出奇。


    米夏沉默了一下，让胡秋实接通对讲机，汇报了约克的情况。


    “能做到同时解决吗？”那一头华英语气冷静，“我所在位点可看到后厨的换气扇，能够提供一定支援。”


    “足够了，女士。”约克凑在对讲机前说完，朝米夏伸出手。


    米夏把龙骨匕首交给了他。


    约克吹了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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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捻起一根发丝擦过刀刃，断开的两截发丝悠悠飘下。


    菲尔多恩补充：“我能听到，里面有五个敌人。”


    “不愧是龙。”约克换上胡秋实拿来的黑色紧身作战服，“那就请你用耳朵欣赏吧，我为新主人献上的首秀。”


    明明是二次秀了，在精灵王那她就见识过了约克的身手。


    米夏默默吐槽，嘴上却不由得服软：“祝你好运，事成我们可以谈谈报酬。”


    “谈钱多伤感情啊。”约克抛了个飞吻，“我要最新款的******和*****还有……”


    米夏一脚踹向他的屁股：“多嘴多舌。”


    胡秋实揉了揉眉心。


    比米夏更吵的人出现了，他俩准备审讯精灵王时这人表现得还挺阴森的，结果就是只珍珠鸟。


    但米夏的脚印没能落在约克身上。


    他凭空消失了。


    菲尔多恩抖抖耳朵：“他进去了……后厨门口的人，解决。”


    米夏拿起望远镜张望，镜头里只能看见她支离破碎的大门，昂贵的落地窗如同遭遇了水晶之夜，吧台有一排弹孔，挂在墙上的相框也毁了一半。


    看不到。她心痛地收起望远镜，耐心倾听转述。


    “第二个，死亡。第三个，死亡。”


    华英从瞄准镜中看到换气扇的缝隙间扬起一片血雾。


    “第四个……”菲尔多恩瞳孔紧缩，“糟了，老赵。”


    火团凝聚于他口中，但下一秒，一声枪响，一直没挂断的对讲机里传来华英的声音：“第五个，死亡。”


    菲尔多恩闭眼，冷却了喉管，仰头对米夏说：“他问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会做噩梦的吧。米夏跨过隔离带，踩着满地玻璃走向后厨。厨房门口一具无头的尸体，米夏蹲下身合上另一处头颅的眼睛，把他放到身体右手边。


    走入厨房，这里弥漫着一股尿骚味，人质们挤挤攘攘缩在一起，老赵抱着大铁锅挡在最前面，锅与人一同颤抖。


    四具尸体，两具被割喉，一具被扎穿心脏，一具头上有弹孔。


    还有一条断臂，掉在墙角的蒸屉里，像一道待烹饪的菜。


    米夏一时有些走神，这人似乎热衷于切人胳膊，大概点炸鸡也爱点翅根。


    约克靠着洗碗机把玩匕首，对她笑道：“手机啥的我不要了，这把匕首能给我吗？太好用了。”


    “还来，这是孤版。”米夏伸手。


    约克遗憾地把还沾血的匕首放在米夏手中，刀柄湿滑，米夏不得不用力握住。


    “没事了。”米夏木然地对幸存者们说，“没事了，外面有救护车和警察，大家快出去吧。”


    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人们嚎啕大哭着跑出去，菲尔多恩举起老赵，捏了捏米夏的掌心后还是先带养父去检查身体了。


    米夏拧开水龙头清洗血渍，背后打着哈欠翻冰箱的约克找到了两罐可乐，用其中一瓶抵住她的后脑。


    “怕了吗？”他轻笑。


    米夏擦干手，接过可乐：“你才该害怕。要是我吓坏了把钥匙捏断怎么办？”


    “那你多练练胆吧。”约克与她碰杯，“免得不小心把我弄死了。”


    在血腥味未散去的厨房里喝着气还很足的冰可乐，米夏垂下眼。


    这就是她要驯服的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