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1章
作品:《补月光》 “我很想你。”
林雾坐在回城的巴士上,手里紧攥着那封信,信纸被她捏得皱巴巴,正中间还滴落下几颗汗水,氤氲开了黑色的墨迹。
这是刚回来时沈愿给她寄的那封信,寄信地址是禾山镇疗养院,收信人是同学,据说是某位热心护士帮他寄的。
他笨拙又真诚写下的四个字,即使不是对她,她也不想弄丢了。
仔细想来,沈愿一直都是这样。
以前虽然严肃又刻板,但对人一直都很真诚。
回忆起她和沈愿的第一次沟通,就是以信的方式。
尤记得那是个炎炎夏日,距离沈愿来到班上担任物理老师刚好过去了一周。
整整一周里,沈愿从没私下找过任何同学沟通,当然,也包括林雾。
他不仅不会私下找同学,甚至一句私事也不说,大家如果好奇问他,只会被他冷眼瞪过去。
于是那段时间全校都知道了,高一二班来了个帅得惊天动地但是脾气也臭得令人发指的高材生男老师。
林雾那阵子物理烂得超乎想象,出于对他脾气的考虑,林雾实在不敢当面问他太白痴的问题,想了又想,最后只能在信纸上写:
老师,虽然这章你已经讲完很久了,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什么是动能什么是势能,还有那些个重力势能、弹性势能……我一个都不懂。
她把信纸叠了几叠,卡在自己作业本里交上去。
沈愿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非常给人面子,他从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骂某位学生,但是会在交上去的作业、卷子上冷不丁批注几句给人骂到狗血淋头。
于是林雾期待着他在纸上骂完她再好好给她讲解。
就这样期待着,期待着,终于有一天,她的作业本被抄作业的苏杳杳弄丢了。
连同那封写了他回复的信也弄丢了。
林雾气得追着苏杳杳打,放学还去把她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但那封信死活找不到了。
就这样,又找了整整三天,林雾才在苏杳杳一堆垃圾般的卷子里翻出她的作业本。
她慌忙打开,那张信纸上果然已经有了回复,只见那排锋锐漂亮的红笔字潇洒写着:
放学晚点走,六点在教室等我。
“……”林雾感觉天都塌了。
她想着要不就斗胆去办公室找沈愿,但是左思右想还是不敢,那种高压环境下她大概率什么也听下进去。
于是,出于一种不抱希望但很好奇的想法,那天放学后她还是在教室里等到了六点。
她觉得沈愿第一天没等到她肯定不会等了,他毕竟是新来的老师,每天都很忙,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但是六点铃声响起时——那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穿风衣的雪肤黑发年轻人,抱着一本厚厚的教材来到只有林雾一个人的教室,他脸上还是那冷酷的表情,眉间微蹙,盯着腕表说:“上来,今天全部给你讲清楚。”
他等了她三天,但没有多说一句。
林雾感觉天彻底塌了。
宽敞开阔的教室里,只有她和沈愿两个人,沈愿坐在讲台上,她站在他身边,吊扇挂在天花板上呼啦啦的转。
沈愿不厌其烦地给她从最基础的概念开始讲,讲完又举了好几个例子,最后还硬守着她做了几道题,确保她完全会了才合上笔帽。
林雾汗流浃背,哆哆嗦嗦收起书本,“谢,谢谢老师,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愿没有抬头,他那张姣好的脸一直盯着桌上的备课本,像是没有听见。
待她走出几步,他却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淡淡问她:“你到底叫宋嫣,还是林雾?”
林雾忽而回头,不清楚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疑虑,但她也不敢多问,只能惊讶道:“我叫林雾。”
他点头应了一声,对她摆了摆手。
那天,林雾走到门口时,还是没能忍住,支支吾吾嗫嚅着,最后还是吸了一口气,大声说:“老师,你要多注意身体!”
她说完就转身跑了,也不敢去看他什么表情。
她只记得,自己那天离开时,洁白的月光铺满了回家的路,而她沉浸在那如水的温柔里,莫名的,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
林雾抵达市内医院时,已经快下午四点了,她马不停蹄直奔五楼,在病房门口遇到了打电话的谢之安。
谢之安挂断电话,接过她手里东西,问:“怎么回来那么晚,吃饭了吗?”
“先不吃了,镇上不好打车,坐公交回的。”林雾匆匆脱掉外套,往病房里望了一眼,“他睡了吗?”
谢之安摇头,“不肯睡,一定要见到你。”
林雾心里咯噔,连忙把外套塞给谢之安,转身推门进去了。
路上谢之安大概跟林雾说过沈愿的情况,可以说只是勉强保住命的状态。除了身上断了几根骨头外,还摘除了脾脏,胃也缝了针。因为伤势太重,严重失血,还诱发了心脏上的问题,意识总是时好时坏的。
他本来就没多少日子,现在又遭此重创,估计多活一天是一天了。
林雾走进去时,看见沈愿正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他脸上戴了氧气面罩,神情看不太真切。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试探着唤了一声:
“小愿。”
沈愿脸上两排鸦睫抖了抖,却只睁开一条细缝,因为剧烈的疼痛,他的眉头紧拧着。
他每次皱眉时,都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样子。似乎他还是那位高高在上、冷冰冰凶巴巴的沈老师,一天到晚总有生不完气,看着总是不开心。
林雾的心颤抖了一瞬,抬起手指,轻轻抚过了他的眉眼。
这么多年,他容貌未变,好像还是当初的模样。
但现在他非常虚弱,眉心褶子越来越深,呼吸急促,睫毛也抖得不停,只听他低低的开口说:“出,去……”
林雾没太听清,“你说什么?”
沈愿咽下喉间腥气,“你快出去……”
林雾愣住,“小愿,你不想见到我吗?”
沈愿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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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力改变困境,心里很着急,也没功夫跟她多解释,手臂裹了石膏插了管子,一下也动不了,只能勾动手指攥着床单,用那刀子划破般的声音重复:“你快出去,出去……有,有坏人……”
林雾怔怔看着他。
他的意识又回到了昨晚那场要命的混乱里。
他还以为她刚刚送完陈疏婷回来。
她迟迟不动,沈愿便彻底急了,煞白的一张脸,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哑声脱口而出:“林雾,你快出去啊!”
他的脖颈间青筋浮现。
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他脑海中忽然浮出这个名字,他看着眼前这张脸,毫无征兆就叫了出来。
太过离奇,他本人也有些不知所措。
沈愿感觉自己胸腔被压缩到了一起,那颗脆弱的心脏在窄小的空间里疯狂跳动,好像一把斧头,要把他整个人砸碎。
而眼前的人也和他的心脏一样突然失控,她那双凤眸瞪得极大,抓起他的手臂放声质问:“你叫我什么?沈愿,你刚才叫我什么!”
他没办法回答她,她就只能不停重复:“沈愿,你再叫一次!再叫一次!”
很快,她的呼唤引得外面人进来,不由分说把她带了出去。离开前,她的目光还紧紧粘在他身上,沈愿下意识想要伸手拉住她,但又赶忙蜷起了手指。
她快些出去也好,他现在动弹不得,实在没有能力保护她。
沈愿忽然睁开眼望着天花板,身体在颤抖,眼泪也止不住的掉。
自从在疗养院醒来后,这几年间他胆子一直很小,一方面是护工总会突然进来虐待他,一方面是很多人跟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仿佛周围人都盼着他死一样。
渐渐的,他就越来越恐慌。
他也不知道自己恐慌什么,只是纯粹的焦虑、紧张、害怕。
昨晚那人冲进来就直奔他,满脸横肉面目可憎,不由分说就要把他往外拖,他不肯,于是打了起来。
打砸声中,那人怒骂了句:“草!你他妈的怎么还没死!”
沈愿恐惧得厉害,却还是傻傻的问他:“我为什么该死啊?”
那人骂骂咧咧,但什么也不肯说,甚至在把沈愿暴打了一顿解气后只打算偷点东西了事。
沈愿原本也无力阻止他偷盗,只是后来,他揣了把刀就要往外走。
沈愿知道,那时候林雾和谢之安也该回来了。他那愚钝的脑袋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只能扑上前死命抓住那人的裤腿,那人抬脚踹断了他的手臂,他甚至想用牙咬住他。
最后情急之下,那人捅了他一刀,他瞬间失去了力气,昏昏沉沉中,感觉到自己被拖进了衣柜里。
他很怕黑,但是在黑暗的衣柜里等了很久。
他忽然惊醒过来,转过头,还能看见走廊外的林雾正在敲打着玻璃,她神情激动,好像在说什么,但他也听不见了。
他记得他似乎永远在等待她,但努力回忆也记不起来以前是为了什么而等待她。
他只是隐约的知道,一定要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