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举报人？”


    “是一个顾客的老婆啊，他成天来店里洗头按摩，给他老婆知道了，就打电话举报了。说是现在查很严格，只有举报到位，必定能端掉。”许丹口气慢悠悠说：“我们那老板娘估计蹲牢房去了，还好没牵连我，我还是老老实实进厂的好。”


    顾青蔓问：“你怎么来的这厂子啊？”


    “一个老乡在这里干活，知道我在找工作，跟我爸妈说的，立马让我过来报道了。”


    顾青蔓知道了来龙去脉，警惕心逐渐降了下来，她安慰道：“你只是运气不好，没找到一个好的，想在厂里做着，以后再想学，好好考察，找一个好的店学就行了。”


    “我肯定要学理发的，”许丹说：“我可喜欢替人剪头发了，我就是——唉……好好替人剪头发赚钱不好吗？明明也很赚钱，非走那样的路子。”


    “只是一个老板娘心术不正，又不是所有的。”


    “你说得对，以后我要开自己的理发店，靠手艺赚钱！”许丹立下了壮志，不过很快偃旗息鼓下来，“我还是先赚钱再说，出来几个月，全靠我爸妈吃喝，一分钱都没赚到。”


    “扑哧……”顾青蔓被她咋咋呼呼的小模样逗笑了，“那就好好上课，争取通过考核。”


    “好啊，那你带带我好吗？我看你记了好多笔记。”


    “行啊！”


    课一直上到下班时间，戴舒然再最后带他们去食堂吃饭，后面就让她们自己活动。


    许丹像个小跟屁虫一样，一直跟在顾青蔓身后，倒解决了她在工厂里没有同伴的窘境。


    “时间还早，要不出去逛逛夜市？”许丹挑了顾青蔓上面的床铺睡，整理床铺后，扒拉着床往下看，跟顾青蔓提议说：“这附近有条很热闹的夜市，卖什么东西的都有，好吃的更是多不胜数。”


    许丹又看了一眼人不多的新人临时宿舍，说：“大家应该都去玩了吧。”


    顾青蔓好不容易对许丹有了那么一点信任，现下说这些将她往厂外引的话，又让顾青蔓不禁产生了一些警惕，“我不想去，你要去的话，自己去。”


    “为什么不想去啊？”


    “没钱。”顾青蔓找了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我可以请你。”许丹躺在床上，拍了拍肚皮说：“好馋烤鸡翅，炸豆腐皮，还有狼牙土豆，铁板鱿鱼也行。”


    顾青蔓吃过这些，之前跟张绿芙他们去吃烧烤，她就吃过，味道很棒。


    “我累了，想早点休息。”顾青蔓拒绝了许丹，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往厂外跑，免得让张绿芙他们守株待兔了。


    “行吧，你不想去，我自己一个人也想去。”许丹躺在床上，将双腿抬高，在半空中踩着自行车，“我就当减肥了。”


    第二天，行程跟第一天没什么差别，培训他们的老师带着进出厂内上课，出了工作区域，进入工厂的生活区域，他们就自行活动，吃饭、洗澡、洗衣等等。


    幸而厂内有商店，像装水的桶、洗澡用的肥皂、晾衣服的衣架，商店都有卖的，顾青蔓也就不用到厂外去买。


    许丹还吐槽她说：“厂里的东西真不怎么样，东西少没得挑，价格还比外面贵点，你不如到厂外的商店买。”


    “懒得跑。”顾青蔓这样回答，吃过晚饭，休息了一下后，开始去收衣服，拿上桶去澡堂洗澡。


    “等等我一起啊，”许丹赶忙拿上衣服，跟屁虫似的跟了上来。


    第三天，上午培训，下午两位老师给他们轮流复习了前面课程的内容，然后发下了试卷，让他们开始考核。


    从前教育普及率不高，很多人都是文盲或半文盲状态，经过这几天顾青蔓的观察，她发现鸿盛鞋业招人的标准，都是尽量招能认字写字的员工，除非是手艺活做得特别好，才会放宽条件，不认字也招。


    开始考核，这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处于半文盲状态，戴舒然和王利跑前跑后地帮考生认字，帮助新人进行考核。


    一个小时候，收上试卷，戴舒然说：““等会试卷的得分将决定大家的去留，请大家稍后。”


    两位老师在讲台上坐下，开始改卷子。


    顾青蔓胸有成竹，所有知识点她都记得，就算不能打满分，也能得九十以上的分数。


    许丹探过身来，低声跟顾青蔓说：“幸好有你带着我一起背，不然我就完蛋了。”


    顾青蔓他们这一批新人有五十二人，考核的卷子很快改了出来。


    王利和戴舒然将考核的卷子分成了两摞，王利拿起其中人数较少的卷子开始念名字，“以下是没有通过考核的人员名单，很抱歉你们不能进入我们鸿盛鞋业，等会念到名字请到门外去，会有保安带你们去收拾东西，然后即刻离厂。”


    “张辰，李志，罗姣……”王利念一个名字，台下便站起一个人来，顾青蔓看到之前嘲讽自己没必要那么认真的那个叫罗姣的站了起来，此时的罗娇满脸沮丧懊恼，想必应该非常后悔没有认真上课。


    一连念了八个人的名字，王利让门口的保安带走。


    戴舒然这时道：“现在教室里留下的，都是通过考核的，恭喜大家通过第一关考核，等会公司会派车送大家去医院统一体检，体检通过的人才能正式成为我们鸿盛的试用工。”


    台下有性格比较傲的，不满地说：“你们厂要求也太高了吧，要上课培训也就算了，还得搞什么体检，重点是搞完，还只是试用工，而不是正式工，到时候白忙活一遭，还得被赶出去。”


    戴舒然脸上微笑着说：“大家有疑惑也是正常，体检也是为了全体员工着想，免得谁有传染病，到时候一起在食堂吃饭，一个传一个，那不就糟糕。再说了，我们鸿盛鞋业不说在全滨城，至少在这一带是薪资福利最高的工厂，对员工要求高一些，难道不是正常的吗？如果有对我们工厂规章有不满的，大可以另外选择合心意的工厂，没必要吃着我们厂的高薪福利，还对我们鸿盛不满！”


    刚刚说话的人顿时没了声音。


    “上午让大家都带上身份证，都带上了吗？等会去医院体检需要登记身份。”


    公司安排的车来了，由戴舒然和王利带队，带他们坐车到附近的医院做体检。


    有大部队一起跟着出厂，顾青蔓心底是不害怕的，跟着大部队在医院做完体检，又一车拉了回来，随后就自由活动，等明天上午到培训的教室集合，到时候体检结果会出来，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直接走人。


    顾青蔓年轻，身体一向没什么不舒服的，不担心体检不会通过。


    新人宿舍里，倒有几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她们担心身体条件不过关。


    “我有高血压哎，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进厂？”


    “我是有肩周炎。”


    ……


    聊完了体检的事，大家聊起了分去不同车间的话题。


    “我是定好了的，我老乡是成型组的组长，我是去她们组。”


    “我是新手，肯定去包装组，这个不用什么技术活。”


    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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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也兴致勃勃地问顾青蔓，“你说我们会在同一组吗？我不想跟你分开哎。”


    “我也是，不想分开，也许会在同一组。”顾青蔓是不想跟许丹分开的，两人在一起能互为照应，许丹妈妈从前是给人做衣服的，许丹在一旁耳濡目染，也就会用缝纫机了。


    如果她们在一组，她就能向许丹取经。


    到了第二天，顾青蔓她们在工厂食堂吃过早饭，然后到入口等着戴舒然过来领她们一起进入厂内。


    体检结果没那么快，又不许再上课，戴舒然打开培训室里的电视，给大家放起了电视剧。


    大家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时间一晃到了十点左右，体检结果终于送来。


    顾青蔓体检合格，许丹体检合格，其他新进员工也体检合格，除了一位有幽门螺杆菌的没有合格。


    “大家的名单已经送到各生产部和办公楼，马上各部门会派人过来接你们。”戴舒然说。


    顾青蔓很诧异，原来他们这一批新人里还有办公楼的员工，她巡视了一圈，终于发觉一个跟普通员工不一样的人，那是一个齐刘海的女孩，每次上课都穿着漂亮的连衣裙，而且很少跟人说话，对了，她还不住在宿舍。


    “那位好像是业务部的，”许丹察觉到了顾青蔓的视线，凑过来小声说：“有一回听见戴老师他们说话，说她是业务部经理的侄女，内推进来做开发的。”


    “这样啊。”这触及到了顾青蔓的知识盲区，原来还能这样，有门路的人在外面行事，果然一切都容易很多。


    许丹羡慕说：“听说坐办公室，事情不多，工资薪水超高，住的宿舍也超好。”


    顾青蔓问：“那除了内推这条路能坐上办公室，还有什么办法吗？”


    “至少是大专毕业，学历也高越容易应聘上，”许丹说：“之前看过这个厂的办公室招聘，有些职位还得会英文，说公司业务很多对接外国客户，有些涉及到海关货运的资料都是用英文写的。反正，我们应该是不可能的。”


    顾青蔓听了，内心忍不住一阵低落，早知不问了，以她这个只念了高一的知识水平，根本就够不上办公室的工作。


    顾青蔓好奇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你还不知道我是个包打听吗？”许丹笑道：“之前有个同村的姐姐找办公室工作，她大专学历哎，居然被刷下来了，说是英文水平不够，她到我们家小坐，跟我妈倒苦水来着。”


    “这样啊。”


    这时，培训室的门被推开，穿着白色衬衫，戴着眼镜的一个高个子年轻人走进来，“谁是于欣欣？我是业务部的，跟我走吧。”


    “这里，”那个齐刘海的女孩立马站起身来，快步地走过去，连衣裙的裙摆在半空中飘舞着，像一朵荷花，漂亮又轻盈。


    办公楼的人接到人，转身离开带人离开了。


    接下来各生产部门的人也来接人，培训室里的人越来越少，顾青蔓有点坐立不安，唯一让人欣慰的是，许丹还没有被叫走，很大可能她和许丹会分在一个生产线。


    “许丹，丁雅南，顾青蔓……”又有人走来，对着纸张喊名字，顾青蔓和许丹听见念到自己的名字，立马起身来，向那人走去。


    只是——顾青蔓脚步微微顿住，认出了来接自己的人，竟然是之前招聘时，对自己非常不满意的那个年轻小伙子，之前听人叫他杨组长。


    顾青蔓心中不禁忐忑起来，这位杨组长本来对她就不满意，现在分到他手下，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