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乐一明身穿围裙，锅铲没来得及放下，和苏琂打招呼，“饭还要......”


    苏琂整理好衣服，头也没抬，“不用做我的，我有事出去。”


    乐一明还没来得及回，苏琂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内人声消失，只有锅里煎蛋冒着滋滋的声音，让人听得直流口水。


    乐一明默默把金黄酥脆的的煎蛋翻个面，好可惜，今天早上他煎的蛋很完美来着。


    清晨的露珠挂在路旁嫩绿的草上，晶莹剔透。


    苏琂匆匆走过，衣角擦过草丛被沾湿一小片，像开在裙摆上的花朵。


    苏琂来不及注意这些细枝末节，更顾不上初阳带给她的不适感，一心只有电话那头的情况。


    “怎么样，小山还撑得住吗？”


    “你问她，”苏子都略显平淡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应该是他站了起来。


    苏琂快速问道：“小山，还好吗？”


    “唔......还可以，琂姐姐，就是......有点难受......”


    尽管小山在努力掩盖自己的颤抖，她不想让苏琂过于担心，但苏琂还是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她现在在经历巨大的痛苦。


    苏琂尽量使自己声音柔和下来，


    “别怕小山，你尝试和它共处，不是对抗，你不要抗拒它，试着接纳它。”


    苏琂太清楚那是什么感觉，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发出的震颤，兴奋到极致的颤动，它像是有意识般的游走在身体每一个角落，震得你从头到脚每一处都在发麻。


    你很难讲清楚它从哪里开始的，也无法预测会在哪一个位置结束。


    这是初狩的信号，意味着与小山有缘的“灵魂”已经出现。


    这本该是件高兴事，狩灵人长时间不吃灵魂便会越来越虚弱，且他们无法强行掠走他人的生魂。


    他们只能等，与漫长的岁月中，等待属于他们的灵。


    可是，不该这么早才对，苏琂跑到小区门口，直接打了辆车，她倒像是想用自己的速度，但恐怕中午就会上新闻头条。


    司机师傅还没停稳，就看到苏琂钻到后座，“去哪儿啊，美女。”


    “前尘。”


    “好嘞，”司机见她脸色阴沉，眉头紧蹙，“这架势，捉奸去吗，美女。”


    “麻烦快点。”


    碍于司机在，有很多话苏琂不能说，只能尽量用别的词汇表达。


    “深呼吸，对，不要怕，去感受它......”


    司机听得云里雾里，但苏琂明显不想搭理他，他也就不再自讨没趣。


    早上这个时候街上人还不多，司机油门一踩，速度直接拉满，几分钟后，稳稳抵达前尘。


    “到了美女，二十块钱，你看你是.......”老板拿起旁边的二维码，还没举到苏琂面前，手中就被塞了一张百元大钞。


    苏琂快速打开车门，“不用找了。”


    司机：“.......嚯......”


    早上的前尘浸泡在雾气中，加上这个名字，显得仙气飘飘，苏琂直接上了三楼。


    打开门时，苏子都还在玩着某手游，见苏琂来得这么快，杀人的动作都慢了一步，


    “这么快？”


    “人呢？”


    一时失神，自己的角色被打的将近残血，苏子都连忙把目光重新放回手机屏幕，下巴一点，“沙发。”


    小山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额头上不停冒着汗，她紧紧抱着自己，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感受。


    好像是疼，但又不是，全身上下却忍不住颤抖，眼前看不清楚，脑子里也一片混沌。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是苏琂，


    “小山，别怕，我来了，你现在眼前一片模糊对不对？”


    苏琂的声音温柔却好像带着安抚的力量，小山莫名安心好多，


    “嗯......”不知道苏琂能不能听到，小山尽全力发出一点声音。


    “其实你能看清的，小山，将你的视线聚集在一个地方，中心也好，角落也好，找一处你最想看清楚的地方，盯着不要动......”


    找一处......最想看清的，小山在内心默默重复这句话。


    因为想要用力，小山整张脸都拧巴起来，慢慢的，她好像真的看到了。


    “好像，好像看到了......”


    苏琂忙把红伞移开，“是什么？”


    “是......是一张小桌子......”


    “还有呢，想象你自己是一只小鸟，你在慢慢往上飞，渐渐扩大自己的视线范围，慢慢来，不着急。”


    旁边苏子都结束一局，手机一扔，转头居然看到苏琂在用红伞给小山做安抚，连连感叹，


    “想当初我们哪有这待遇啊......”


    每个狩灵人在初狩第一位灵的时候，多多少少都要难受的，很正常，而且也说不上来有多痛苦，只是一种巨大的陌生感。


    苏子都当时初狩的时候，苏琂可没对他这么好，讲完方法就把他扔一边，让他自行感悟了。


    苏琂闻言瞪他一眼，小声说，“你俩能一样吗？”


    苏子都初狩几岁，小山才几岁，能有可比性吗。


    “那确实不一样。”毕竟他先来的，苏子都乐呵呵笑了声，继续玩手机去了。


    小山按照苏琂说的，视线一点点往上，视线中心的桌子逐渐扩大至房间，再好像是某栋居民楼，再往上，好像是......街道。


    苏琂观察到她眉心有了舒展开的迹象，连忙问道，“看到有标志性字体或者你熟悉的地方了吗？”


    小山身体一瞬僵硬，“有......”


    “小山你努力记住你看到的，最熟悉的东西和位置，不要急，看清楚就好。”


    苏琂边说着打开手机上六方市的地图，寻思一会儿看能不能让小山指出来。


    视线能看到的最后，是市中心那座电子时钟，上面显示着时间，小山识得上面的字，


    二〇二二年四月三十一日晚九点三十分。


    在秒针即将指到12的那一刻，小山眼前忽地什么也没有了，一片黑暗。


    身上的颤抖感似乎少了很多，小山试着睁开眼睛。


    “醒了？还难受吗？”


    苏琂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见她睁开眼忙凑了过来，将她扶着坐起身。


    “还好。”害怕感过后，小山其实更多的是好奇感，“这就是狩灵吗？”


    苏琂帮她整理着凌乱的头发，“这是狩灵的预告，代表着你要吃的灵很快就要出现了。”


    小山瞬间想起最后她看到的时钟，“四月三十一？”


    原来是后天，苏琂估算着时间，“后天，来得及，等下午你好点了，带你先去找找看看。”


    苏琂点开手机里的六方市地图递给小山，不同于普通的平面地图，这份是苏子都找人特制的立体模型图，几乎涵盖了如今六方市方方面面的建筑和角落，很适合他们。


    “你看看，有没有你刚刚见到的。”


    小山接过，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朝苏琂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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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有点痛，还有点累，我能一会儿再看吗？”


    “当然，等你缓缓。”


    头疼苏琂没经历过，也没见其他狩灵人有过，但考虑到小山年纪还小，有什么其他人没出现的症状倒也正常。


    “嗯，谢谢琂姐姐，”小山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脑袋埋了进去。


    看着小山没什么事了，苏子都打了个哈欠回楼上补觉去了。


    小山难受了很久，加上还是清晨，也累的不行，苏琂便也让她回房间睡了。


    一直到下午太阳渐渐隐去，小山才醒了过来，两人简单整理了一下，苏琂就带她去街上转悠了。


    “还记得大概在哪个方位吗？”苏琂牵着她站在前尘门口问道，“不记得也没关系，凭你的感觉去找。”


    小山看看左边又瞧瞧右边，指着一个方向，“这边吧。”


    “那走。”


    有了方位，剩下的就好找多了，虽然是苏琂牵着她的，但一路上大多还是小山在引着方向。


    每到一个路口，苏琂就会先问小山，然后再决定去哪边。


    走着走着，两人很快到了一座小区附近，苏琂看了看，这是六方市最早的几栋居民楼了。


    最高六层的红砖单元楼一栋挨着一栋，楼门上缠着杂乱无章的电线，路边随处可见的大树和电线杆。


    小区口两旁被五颜六色的小吃摊车占的满满的，黄的，蓝的，红的，让人眼花缭乱。


    苏琂牵着小山站在一辆黄色摊位附近，两人都清楚地看到车上方几个大字：“味特棒螺蛳粉”，牌子下面，老板热情地吆喝着。


    “想吃了？”


    沉默一会儿，苏琂还是归结于小山想吃了，毕竟狩灵的梦不会在这么，人烟繁杂的地方。


    “有点.....”小山不好意思地回着，刚想说不吃也没关系，反正她现在大概也尝不出味道。


    “那就去。”苏琂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她们就只是两个普通人。


    “老板，怎么卖？”


    苏琂走上前问着老板，老板也很热情，随即扔出两个套着塑料袋的碗，“大份十八，小份十五，怎么吃啊美女，要不要炸蛋，一块钱一个。”


    “你想吃大份小份？”苏琂低下头问小山。


    “大份。”小山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老板前面的锅，看着就好吃。


    苏琂掏出手机扫码付帐，“那两大碗，各要一个炸蛋。”


    “好嘞，”老板面色红润的开始下粉，不忘夸小山，“小姑娘能吃啊，能吃是福。”


    小山脸红了红，有些害羞的低着头。


    “害羞什么，”苏琂拿起旁边的一次性筷子递给她，“对我们来说，能吃确实是福。”


    狩灵能吃的灵并不多，大部分狩灵人十几年能吃到一次就不错了，四五年就能吃一次的更是很少。


    苏琂不露痕迹看了小山一眼，像她这样刚醒没多久就能吃到的，也确实不多。


    小山没留意到苏琂的动作，她在环顾着四周的小吃摊，章鱼丸子，炒面，麻辣烫，好多啊。


    没几分钟，老板就端着两碗螺蛳粉放在她们面前，“慢吃啊美女。”


    碗里最上面，卧着一颗圆形的炸蛋，刚刚好够碗口的大小，看上去黄澄澄的。


    苏琂没来的突然想起早上走之前，一晃而过的，乐一明手下的里的那颗煎蛋。


    明明当时没怎么注意，此刻厨房里的画面却像电影回放一样，一帧一帧划过她的眼前。


    苏琂突然有点好奇，这个炸蛋和乐一明的煎蛋相比，哪个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