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警局

作品:《风月上海

    周玲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穿着一身新买的带着暗兜的蓝格子女式衬衫,外搭一条新买的宽松长裤,同样搭着暗兜。


    走到落花弄堂口,她把上衣下身的暗兜里的银元仔仔细细地摸个遍,确认这四十块大洋没有丢,才继续往家门口走。


    她的步伐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直到现在,她甚至都还未从如此巨额回报的工作中回过神。


    尽管这四十块钱中,有二十块是文远趁她睡着时,偷偷塞给她的。


    走到家门口,大门却是虚掩着。她轻轻地推开门,却见门道两旁的紫薇花散落一地,像是被抄家了一般。


    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周玲的心头,她赶紧跑进去,刚走进野菊园,就看见了正蹲在廊子下唉声叹气拜拜的吴妈。


    吴妈看见周玲,连忙跑了过来,忧心忡忡的道,“大小姐,你可回来了。咱们老爷被抓了,太太去警察局赎人,半天都没有信儿。”


    周玲一愣,忙问道,“我阿玛怎么会被抓?”


    吴妈道,“老爷昨天喝多了,偶然听到了广播,说是东北满洲国什么的。他看起来特别兴奋,就提着酒瓶上大街去吟诗,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抓去了。”


    周玲听出了端倪,低低的骂道,“大清都亡了,阿玛还是死性不改。”


    吴妈道,“大小姐还是去看看吧。二小姐去和那个黑人约会去了。也不知道几时回来。”


    周玲心中无奈,却也只好赶紧又跑出胡同,叫了辆黄包车往警察局赶。


    今天天气差劲,阴云密布。周玲走到半路就赶上了雨,等到了警察局门口的时候,地上已经全都是深深浅浅的水坑。


    车夫上了年纪,再加上地上的泥泞。停车时候竟然脚下陷入泥潭,整个人都跪了下去。


    坐在车上的周玲,也跟着一头栽下。在地上翻滚一圈才停下来。


    她好不容易站起来,想起同样摔倒的车夫,正想付给他车费,一回头才发现,这车夫竟然拼命地拉着车跑走了。


    “奇怪。”周玲拍拍身上的泥土,左手摸到裤子上的暗兜,才发现兜里的十来个大洋早就不见了踪影。


    “周玲,这边,快过来!”周王氏在门口焦急的冲她招手。


    周玲跑进警察局门口,却不见父亲身影,再看周王氏沮丧的面容,就知道她外交失败了。


    周王氏叹口气骂道,“这群杀千刀的吸血虫,我都说了多少好话。还提你的名字,但他们就是不放人!”


    周玲无奈的苦笑一下,“你提我名字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说完,周玲走到了警察局,径直来到巡长的办公室。这位巡长大概二十几岁,留着小胡子,手指微黄,坐在办公室椅子上,叼着进口烟卷。


    周玲正要开口,周王氏却先开口道,“看到没有,这就是我闺女,她可是梁局长的人,你们别不识好歹!”


    周玲一愣,急忙扯扯周王氏的衣袖。


    巡长听到梁局长的名字,习惯性的站了起来。他离开位置,来到周玲跟前,围着她转了一圈,问道,“你?梁局长的女人?我怎么不知道?”


    周玲道,“没有这回事。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我来就是希望您能够高抬贵手,我阿玛他只是喝多了说胡话。”


    巡长点点头,回到自己座位上,从一摞文件里抽出一张信笺来,扔给周玲,“胡说?你看看,这是你爹写得诗。这一字一句写的都是希望清朝复辟。”


    周玲道,“巡长大人,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哪会有那样的心思呢?”


    巡长冷笑一声,“没这心思?没这心思你爹怎么反抗的劲儿那么大?心里没鬼,干嘛非得拘捕?还打伤了我们的兄弟。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


    周玲心中憋着一团火,她几乎都能想象到那是什么场面。她一刻也不想再纠缠下去,直接了当的说道,


    “我们不知好歹,愚昧无知。给警察局添麻烦了。您看这样,您那位受伤的兄弟需要多少医药费。”


    巡长默默地坐下来,捋着下巴说道,“既然这样,那念你们初犯,就扰你们一马。你看啊,我那兄弟看病花了五块大洋,我们把你爹抓来可费了好大力气。加上治安扰乱处罚,一共25块大洋吧!”


    “二十五?你怎么不去抢?讹人吧?混蛋东西!”周王氏在后面举着手帕骂道。


    “咋滴,不想赎人是吧?行。”巡长按下桌子上的门铃,叫来一个警察,“把那个老头关进大牢,过几日送到前线扛炸药。”


    “别,您别这样。”周玲拉着周王氏,小声道,“摊上这事儿,我们只能自认倒霉。可总不能看着阿玛去送死啊。”


    周王氏恨得咬牙切齿,她先是把老周咒骂一番,接着说道,“那你自己想办法弄钱,我可没有钱。”


    周玲不再理会她,只是面无表情的走到巡长跟前,掏出了仅剩的大洋,她数数,心中冷笑,还真是恰好二十五块。


    周玲把钱放在桌子上,巡长刚要去拿,却不曾想周王氏竟然突然冲过来,一把抓走了银元。


    巡长反而愣住了,瞪着眼睛问道,“喂,你不赎人哩?”


    周王氏把钱在手上飞速的数了一遍,然后揣进兜里,“这钱是咱们家的生活费,救你阿玛的钱,你们俩姐妹一起去凑!”


    巡长道,“你以为我吓唬你是不是?我真的把你男人送上前线去哦!”


    周玲忙过来抢夺,巡长见状,也加入了争抢。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竟然跟晚市抢菜的市场一般鸡飞狗跳。


    “都给我住手!”


    冷不丁的一声段喝像神石一般,把抢的不可开交的三人给立时镇住。周玲回头一看,梁彦章正一身正装,冷冰冰的看着她们。


    三人急忙松开了手。梁彦章走到巡长跟前,看着他手里的几块银元,骂道,“你还是个巡长呢!你看看你,跟嫌犯家属抢钱,成什么样子!”


    随后,他来到周玲和周王氏的跟前,分别打量她们一番,才问道,“你们是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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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王氏点点头,把手上的几块银元紧紧地攥在手里,“这是我女儿,我是她额娘。”


    梁彦章点点头,随后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食指,在周王氏的肩膀上轻轻地按了一下,道,“你是犯人的配偶,你跟我到办公室,我跟你说明情况。”


    说完,梁彦章头也不回的先上了二楼办公室。


    周王氏跟着上了二楼办公室,映入眼帘的便是正对着大门的一张深褐色楠木大办公桌。梁彦章坐在镶着金边的实木椅子上,指了指他对面的黄色进口沙发,“请坐。”


    “谢谢局长。”周王氏捋捋自己的发髻,走到沙发处,径直坐了下来,两条略微发福的腿叠在一起,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


    梁彦章端详着周王氏,心中暗想,怪不得周玲长得容貌出众,就连这周王氏也是风韵犹存。再看这样貌气质,就定然是家中强势之人。


    “局长,其实我们家老周…”


    周王氏正要说话,梁彦章抬手打断了她,“我明白,你们家那位,确实是喝多了了。他也没那个能力去谋反。再说,清朝早就亡了,现在也确实有点小题大做。”


    周王氏一听,眉开眼笑起来,当即站起来,笑道,“我就说梁局长年纪轻轻怎么就当了这么大的官。今天一见才明白,真的是既有能力又断案如神。”


    梁彦章摆摆手,道,“你不用恭维我,我话还没说完。”


    “这…”周王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又忐忑的缓缓坐在沙发上。


    梁彦章接着说道,“首先,不管他内心怎么想。他确实打伤了警察。第二,当前战争形势严峻,战争一触即发,民众的情绪空前高涨。特别是对于复辟这种事情,老百姓很是恼火。最重要的是,有报社的记者拍到了。”


    周王氏伺候过三教九流的人,也明白梁彦章的意思。她暗暗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那些银元,起身放在办公桌上。


    “那,还请局长高抬贵手帮帮忙,让那些什么记者就别报道这点破事了。”


    梁彦章拿起一块银元摸了几下,然后又放回原处,推回给她,“那可是记者,大上海的事儿是白的是黑的可都是他们的嘴决定的。你觉得这点钱,能摆平他们?”


    周王氏感觉自己身上像是要被挖去一块肉似的,一张脸变得扭曲起来。她嘟着嘴,委屈似的说道,“我们家就是个破落户,要是放在前清,或许有点资产。可现在坐吃山空,家里真的是快揭不开锅了。”


    果然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梁彦章心中暗暗冷笑,随即说道,“钱的事情倒无所谓,说起来我才知道,楼下的女孩是你的女儿。我和她还真是有缘分。”


    周王氏先是一愣,而后一拍大腿,又喜笑颜开,“嗨,我当您是什么意思呢?我知道您,您不是还开大汽车送她的嘛。这样,您要是喜欢,我让她陪您。”


    说完,周王氏却又想到那天周玲打跑黑人的事情,于是支支吾吾的道,“不过她的性子比较直,我怕您驾驭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