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中和节至
作品:《长安城美食录》 崔时钰正在灶台前做中和汤。
今日是中和节,按长安习俗,家家户户要饮中和汤。
这种汤乃中和节的传统汤品,由肉、笋和豆腐熬制而成,寓意天地人三才和谐共生,象征着家庭和睦团圆,味道也很鲜美。
陶罐里的菌油渣已经被三人连着拌粥吃了好几日,早就被吃了个一干二净,在这接档的档口,中和汤出现得正是时候。
崔时钰也是头一回做这中和汤,因而备料很是讲究,特买了地里刚长出来的嫩笋、一小块冬腌火腿,还有王五娘豆腐铺里点得极好的卤水豆腐,除却这些,又在高记肉行抓了一小把晒干的瑶柱用来给汤提鲜。
她净了手,先拿起那几只还挂着水珠的春笋,手法娴熟地剥去外层硬壳,露出里面白玉般莹白的嫩笋肉,用菜刀切成薄如蝉翼的笋片。
因着只买了一小块火腿,表面的氧化层已被提前削去了,崔时钰不必再费工夫,只将暗红色的腿肉切成细丝,每一根都切得粗细均匀,长短一致;又将豆腐切成四方小块;干瑶柱泡发,用刀背拍成细茸。
锅烧热,下猪油,待油化开滑入瑶柱茸,再倒入备好的井水,水滚开下火腿慢炖,等到汤色变得乳白,这才将笋片与豆腐一股脑儿放进去。
都是时令鲜食,这样熬出来的一锅汤就没有不好喝的道理。
火腿与瑶柱混合的香气渐渐漫上来,咸鲜中带着若隐若无的甜味,清新的笋香、豆腐香与肉类的咸香交融,很是鲜美。
锅内的食材都无需长时间炖煮,炖上小半个时辰便差不多,出锅前撒一小撮盐、淋几滴芝麻油,这一锅简单和美的中和汤便好了。
崔时钰端起碗尝了一口。
火腿的鲜香已完全融入汤内,带着瑶柱的鲜甜,缓缓在舌尖化开;吃口笋片,微脆清甜;再来块嫩滑的豆腐,吸饱了汤汁的所有精华,温柔熨帖地滑入胃袋。
阿锦和阿宁两人排排坐好,一人捧着一只碗大口大口喝汤,就连动作都出齐的一致。
直到一碗汤喝完,阿宁用木勺认认真真将碗底的瑶柱茸刮吃了,捧着碗感叹道:“好想天天都过节啊。”
“你这个愿望不难实现。”阿锦把姐姐还有妹妹的碗抽过来,和自己的并在一起,走向井边,边走边扭头道:“过了中和节,马上又是上巳节、佛诞节、端午节,好吃的多着呢。”
“太好啦!”听说有好吃的,阿宁高兴得快要蹦起来,可惜肚子装得太满,蹦不动,但还是小小的跳了一下。
“有好吃的喽!”
崔时钰笑看着两个妹妹,顺手将刚做好的蛋挞放进炉子。
蛋挞大受好评,受欢迎程度比起酱香饼有过之无不及,今日又正当节日,她当然不会错过这大好商机,预备着烤好几炉便带出去卖。
便在此时,院门被轻轻叩响。
隔壁王五娘领着孙女娇娇过来了。
一老一小各自挎着竹篮笑吟吟进门,篮里躺着几枚染红的鸡蛋,还有绣着五毒的香囊——这也是中和节的习俗,“献生子”。
“阿钰,中和安康,给你们三姊妹送‘生子’来啦——哎哟!什么味儿这么香?”
“多谢婶娘。”崔时钰连忙双手接过,拉着阿锦和阿宁,一同对王五娘道了中和安康,还不忘解释这味道的来源,“我们姊妹三个方才刚用过中和汤,婶娘和娇娇若是来得再早些,一准儿也能吃到了。”
听她这么说,王五娘一拍大腿,憾道:“早知你做了,我便不和娇娇喝我自个做的咸肉汤了!”
娇娇自然比王五娘更遗憾,连连点头,小声嘀咕:“阿婆今年做的中和汤比往年都要咸……”
直把王五娘说得不好意思。
两边人就笑。
崔时钰和她们乐了片刻,忽地想起什么,让王五娘稍等,回屋从枕头旁边取出一枚绣着图案的青色口袋。
这便是她做的“生子”。
崔娘子绣技平平,崔时钰更是全部技能点都点在了厨艺方面,做出来的口袋也不过是勉强可看,绝对称不上精致,但胜在创新:她锈了一朵四叶草在上面。
除了这象征着幸运的四叶草,口袋里面的内容也很丰富,装有各种各样的粮食:稻、麦、黍、粟,还有崔时钰购来的菜蔬种子以及几颗金丝蜜枣。
王五娘接过这一小包鼓鼓囊囊的种子口袋,似乎很是喜欢,眼角的皱纹都笑溢出来了。然而笑着笑着,面上忽然浮起些许哀愁神色。
“你这‘生子’同你阿娘当初做的一样,都塞得满满当当的,一点也不抠搜。”
王五娘说着叹口气:“我真是想你阿娘了。”
崔时钰沉默了。
就在她思索该如何安慰对方之时,王五娘倒是先笑起来,拍了拍她的手道:“怪我怪我,大过节的,偏提起这些伤心事。你阿娘若是在天上看到,你和阿锦阿宁现在的日子过得这样好,定会很开怀的。”
“阿娘若是知道婶娘您如此记挂她,也一定会很高兴的。”崔时钰如是说道。
听了两个大人的话,阿锦瘪瘪嘴,溜进屋里,把自己给故去爹娘准备的生子口袋里又添了些种子。
阿宁倒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打一开始就没听和阿姊和婶娘的谈话,和娇娇互道安康后俩小孩儿便玩了起来,此刻正在交流中和汤的喝后感。
“我阿姊今年做的中和汤里放了瑶柱,喝起来可鲜了,比我这么多年喝过的中和汤加在一起还要好喝。娇娇,婶娘给你做的中和汤是什么味道呀?”
娇娇目光哀怨:“就是咸……”
正寒暄着,几人又听门外脆生生一嗓:“钰娘,中和安康!”
方九娘携着一身乳香迈门而入,身后跟着个垂髫小儿,正羞怯地揪着母亲衣角,正是她的儿子伍儿。
方九娘和王五娘打过招呼,将自己做的生子递给崔时钰,“我今年换了新种子,里面甜瓜、桃子、李子、杏子种子,哦,还有石榴种子。”
崔时钰接过一闻,打趣道:“难怪闻起来有股果香,若是将这包种子种在院里,不得结出十斤硕果?”
她又拉着方九娘的手道:“九娘,你卖的牛乳着实极好,若非你的牛乳,太阳挞糕未必能做出如此味道。”
崔时钰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并非全是恭维。
为保新鲜度,方九娘卖的牛乳都是每日晨起现挤的,挤出来的牛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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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洁白,质地均匀,口感醇厚,一看便知是来自身体健康、饲养良好的奶牛。
正因如此,她才连其他乳坊都没考察,便直接和方九娘订下了这单生意。
这番话夸得方九娘脸蛋微红,她又夸了回来:“是钰娘你的手艺好,先是做出了风靡全城的饼子,现又将太阳挞糕做出了名头,可谓是一挞难求,如今谁不知道长安城里出了个崔小厨娘?”
说完还看向王五娘:“婶娘您说是不是?”
“是是,太是了!”
于是王五娘又把崔时钰大夸特夸了一顿。
这些赞美之言崔时钰上辈子听过无数,当初还有些飘飘然,现在已很能保持低调谦虚的心态了,对几人笑道:“谁说一挞难求?等着。”
说着将刚烤好的蛋挞从炉中取出,大方地给院儿里的人各分一块,边分边念念有词:“来来来,中和节吃太阳糕,太阳高升步步高。大家都吃。”
王五娘笑眯眯接过,刚咬下,酥松甜脆的酥皮便簌簌而落。
刚从炉子里拿出的蛋挞内馅还微微热烫,口感极好,蛋香混着醇香牛乳在口腔绽开,香甜可口。
王五娘不是第一次吃太阳挞糕了,味道仍像初吃时那样惊艳,她咂着嘴叹道:“好吃,好吃啊!我活了快六十岁,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对这酥皮蛋挞,孩子们更是喜爱,小心翼翼地捧着,活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阿锦阿宁娇娇伍儿四个孩子中,只有伍儿还不曾尝过蛋挞的滋味,他盯着手掌上挞糕酥脆的挞皮、颤巍巍的蛋馅,还有表面凝着的几块焦糖斑,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下一秒眼睛便亮了起来。
他年岁小,对食物的味道评价不出什么,只觉得又酥又香又甜,好吃极了,就连以往喝腻了的牛乳奶味都觉得十分美味可口。
阿宁似乎对这个和自己岁数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很感兴趣,边吃蛋挞边凑到他身边问:“怎么样,甜不甜?”
“甜。”伍儿连连点头,含混不清地答着,“好好吃哦。”
阿宁也甜甜地笑了,对崔时钰嚷道:“阿姊,这个妹妹也说太阳挞糕好吃呢!”
伍儿如遭雷劈,一口蛋挞停在嘴里,委委屈屈开口:“我……我不是妹妹……”
“哦?”阿宁牵着娇娇扭头看他,“莫非你是姊姊?我今年六岁,你多大?”
崔时钰笑得快直不起腰了,方九娘看着她,也毫不介怀地笑:“我家伍儿生得白嫩,性子又安静,从小就被人误以为是小娘子,实是怪不得阿宁认错。”
话虽如此,崔时钰笑完了还是严肃认真地告诉妹妹:伍儿是小郎君,不是小娘子。
阿宁又仔细瞧了伍儿两眼,“哦哦,原来是伍儿弟弟,对不住,对不住。”
伍儿小声“嗯”一声,仿佛已经习惯了类似事件,继续低头啃蛋挞了。
阿宁也不知是惋惜伍儿是弟弟不是妹妹还是什么,总之对他很有兴趣,一直和小男孩搭话:“你今天用过中和汤没有?”
“用了。”
“你家的中和汤里面放了什么?”
“牛、牛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