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山月不知心底事·其七
作品:《云山雪》 不同于玄晖峰的清冷,灵霄峰上正是一片嘈杂欢腾,人声鼎沸。
郑维宁素来兢兢业业,门下七个弟子名额一个不缺,填得整整齐齐。
乔四儿刚踏入几步,迎面便撞上一个玉雪精灵的小女孩,端得是肤白胜雪,眉眼如画,体态轻盈娇柔如山间最灵活的小鹿,一望便知根骨极佳——她好像就是那日收徒大典时,被郑维宁挑走的小女孩。
那女孩儿直直撞见了她,却是目露惊慌,连个招呼也不打,只一味埋着头从她身侧跑走了。
“……沉鱼师妹,你莫误会!”不远处紧跟着跑来一个脸红气喘的弟子,见了乔四儿一张生面孔,忙整了整衣冠,敛衽一礼道:“在下张沉靖,不知这位师弟从哪儿来,是要找谁吗?”
乔四儿递上沉玉所写的药单,客气应道:“张师兄好。玄晖峰乔沉舟,奉师兄之命来领些短缺药材。”
一听玄晖峰三字,张沉靖脸上便露出一种似敬仰又莫名微妙的古怪神色。待接过那药单一扫,更是面露难色,迟疑了片刻,凑近低声道:“原本玄晖峰的事,我们自当竭尽全力。只是现下师父正在闭关,一应药材的出纳皆是我杨沉朱、杨沉碧两位师姐在管着……算算时日,师父也应快出关了。你瞧,要不你改日……”
他一阵挤弄眉眼,却见乔四儿面上仍一片懵懂,毫无半点领会,不免急道:“唉……此中关窍,我跟你一个新来的说了也没用。你若执意要去,也不是不可,毕竟玄晖峰今年的份例一次也未用过。只是你要切记,万事以和为贵,千万莫招惹我那两位杨师姐!”
哦,原来是那对杨氏姐妹啊,钟滟从小到大的死对头。
乔四儿眸光一转,倒起了去会上一会的兴致。便佯作乖巧状,跟在张沉靖身后。
灵霄峰三面朝阳,风景秀丽,颇为适合药材生长,云山宗内门存放大批药材的府库也设于此。
这药库的规模远大于玄晖峰上的小小药庐,此时恰逢岁末清点之时,八门洞开,只见数十个外门弟子或提或扛着大筐药材步履如飞,进进出出,不停地忙着手中活计。
这些日子里乔四儿被林维清按着脑袋认了不少药经,不过粗略一扫,便忍不住啧声一叹。
世人一提起云山宗,便是与世无争、物我两忘、闭门清修的道家圣地,她还以为山上的生活有多么清苦。
可此时来看,云山宗却着实是个占山为王的地主老财,财大气粗的很。
莫说寻常的人参鹿茸雪莲红花在这里跟晾咸菜一般,遍地皆是,就连绛仙草、玉髓芝、菩提莲等书中有价无市的种种奇珍,也是成筐成篓,跟寻常货物一般层层堆垒。
人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怪不得上一代掌门邱泽平邱真人在除魔御敌方面御得一塌糊涂,凤凰山一役空算计一场,连累得陈潇平殉道林维清重伤,可人家在当家理财方面可真真是一把好手!
一边在心底吐槽得畅快,乔四儿缓步入了药库。
远远便见两名身材高挑的女子,一着深朱,一着浅碧,正颐指气使地对着外门弟子大呼小喝,催人干活。待渐近些,便见两人皆是一身金银锦绣,举手投足间凤仪万千,颇有皇家风范,与其他弟子身上的简素道袍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乔四儿都看懵了,一时没摸清这对姐妹算是个什么路数。
这不就是明晃晃地把「我们是皇家送来的关系户」这句话写在脸上吗?就她们这样的半桶水,也好意思嘲笑钟滟是走后门入的云山?
张沉靖恭敬地行了一礼,向二杨介绍道:“两位师姐安好,这位是玄晖峰的乔沉舟乔师弟,他想来领一些药材。”
“哦?”杨沉朱翻了翻眼皮,扫了下刚走完一大圈山路,颇有些灰头土脸的乔四儿,刚起的兴致转瞬又消弭吴总,懒洋洋道:“要领什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乔四儿低着头几步上前,恭敬得递上药单。
见姐姐懒得搭理,一旁的杨沉碧随手便接过药单,在手中展开念了起来:“寒髓草,雪芸石,天元霜,紫叶碧芝……”
每念出一味药,两姐妹的脸色便黑沉一分,念到最后,杨沉碧竟已有些咬牙切齿了……
乔四儿蹙了眉,有些不解她们怒从何来。不过都是些清心补身的药草,虽名贵了些,以云山宗的财力,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杨沉碧斜了眼乔四儿,语气不阴不阳:“这位师弟,不是我为难你,只是临近年关,你这单子上的药材有好几味药库正短缺,劳你改日再来领。”
说罢便提笔往那单子上七笔八划,随手交给一个随侍的外门弟子。
“且慢。”乔四儿拦住那人,接过单子一看——
原本沉玉清隽整齐的字迹已被朱笔糊得七零八落,仅剩下的几味可领取的药材数量处,也都被削减了一半。
乔四儿不禁怒上心头,咬唇一瞪:“杨师姐莫糊弄我,你说寒髓草短缺,可你身后那一大篮,不正是么?”
不料这新来的毛头孩子竟识得药材,又见他那瞪人的神色莫名眼熟,杨沉碧一阵火气横生,抬掌便欲给他好看。
杨沉朱抬手压下妹妹,语气阴沉,解释道:“那是已走了药性的次等货,晚些便要送下山扔掉的。你们玄晖峰清贵,我们哪敢用次等货敷衍。”
乔四儿眯了眼,亦压住怒气浅声道:“次等货也不打紧,烦师姐让我领回去便是。”
杨沉碧见他还敢纠缠不休,再无耐性,翻了个白眼冷声道:“反正没有,给你些便不错了,别给脸不要脸,还敢得寸进尺起来了?”
虽有些心里准备,不料这二杨竟是这样蛮不讲理的角色,乔四儿气得一笑。
想她当乞丐多年,论起撒泼耍赖不讲理,还能输得了别人?
当下便故意挑衅道:“既然两位师姐正忙,便不劳烦了,我自己抓药。”
说罢撸起袖子便去药柜前探那篮寒髓草。
“贱人,这里是灵霄峰,岂容得你来放肆!”杨沉碧怒叱一声,抬手便是一掌打出。
乔四儿等得便是这一刻,那掌风还未挨到她衣襟,便侧身一个假摔飞出了门外,重重地摔进土里,随即便丝滑无比地凄惨哭嚎道:“咳……两位杨师姐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与你们玄霄峰无冤无仇,领药不给也便罢了,为何出手重伤于我?我的胸,我的腿……咳……救命……杀人了啊!!!”
杨沉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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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沉朱:“……”
乔四儿的嚎哭很快引来了不少外门弟子,见她凄惨零落地趴在地上,忙是好一阵七嘴八舌地热心安慰搀扶。
“你起来……趴在这里装什么可怜!”
杨沉碧发誓她绝未碰到这小子一分一毫,可她身在云山娇养高枕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种市井流氓的碰瓷招数,一时百口莫辩,只急急拽着身旁的张沉靖,凶狠逼道:“五师弟,你说,你方才看见什么了?!”
张沉靖当时站得远,哪里分辨的清。他到底年纪小,又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闷声讷讷道:“方才……好像的确是……师姐……师姐你打了乔师弟一掌。”
乔四儿很配合,立刻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干呕,仿佛受了极严重的内伤。
围观的外门弟子平日里惮于二杨的淫威,本就颇有不服,此时见她们竟连内门弟子都敢欺负,一时群情激奋——
“杨师姐,你瞧这小师弟多可怜啊,人家来领药,你多少也给一点吧。”
“是啊,玄晖峰今年还不曾用过份例,这眼见着都快到第二年了,怎么好让人空手而归呢?”
一阵嘈杂间,更有好事者不知从何处鬼鬼祟祟冒出一句,阴阳怪气道:“就是,纵是你们想藏些药材私用,也莫要出手伤人嘛。”
“谁!”不妨被人当众道破了心思,杨沉碧一时恼羞成怒,噌得一声拔出剑来。
一众外门弟子虽是身份低微,为求道日日忍气吞声,供内门杂役般驱使,但到底也是些有血性的男儿。当此青天白日下,见杨沉碧分明不占理还如此跋扈,一个个都气得红了眼——
“狂什么狂,谁怕你啊,你是内门弟子了不起,还想大开杀戒不成?”
“就是,有本事咱们就去戒心堂迟严长老面前辩一辩,看你是欺负师弟在理,还是拔剑伤人在理?”
乔四儿本只想给她们个教训,免得日后再欺负到她头上。不料事态竟邪了门似的愈演愈烈,她生怕事闹得太大不好收场,便想起身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谁知耳畔微动,竟被她察觉到了些异常声响。
值此意外之喜,她立刻便演技全开,倚着地面火上浇油道:“多谢众位师兄,都是我不好,给诸位添麻烦了。她们武艺高强,你们是打不过的,千万莫为我伤了和气。我惹不起,躲得起,今日认栽便是……”
她脸色苍白,眼角含泪,盈盈弱弱如一颗被霜打了的小白菜。
“你这贱人,装什么可怜!”
看见这副似曾相识的娇柔样子,杨沉碧只觉得心底陈积多年的怨毒怒火皆一齐迸发出来,当下一剑刺出,要让她知道厉害。
眼见一剑凌厉带风直向她眉心刺来,乔四儿却躲也不躲,甚至抬头直视进了她的眼里,表情尽是不屑与嘲讽,仿佛在看一只徒劳可笑的蝼蚁。
杨沉碧不知为何便有些慌。
下一刻,手中长剑竟被一道柔中带刚的内劲狠狠挑飞了出去。杨沉碧疾退了几步,捂住胸口,只觉肺腑震荡,喉中腥甜。
她抬起头,一瞬便慌了神。
郑维宁不知何时已出了关,此时便站在她面前,眸光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