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野想到先前与陆疏说起切断电源后有可能要面临的问题，如现在一般，他仿佛一切成竹在胸。


    他们认识也有段时间了，纪野知道陆疏是个怎样的人，他既然这样说，一定是有解决办法的。


    与之对视了片刻后，纪野道：“好。你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尽管说。”


    “那是当然的。”陆疏微微抬起下巴，模样很矜贵：“我早就说过了，我们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需要你的地方，我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硬扛。”


    纪野的心情因为他这一句话而愉悦值飙升，要不是仅存的一丝理智在提醒他现在并不是剖白心意的好时机，他真想把话坦白说了。


    他心脏滚烫地应了下来，微微压着情绪跟着陆疏的图纸动起手来，一时间客厅不断响起敲敲打打的声音，听着倒也温馨。


    猪咪丝毫没受到他们的影响，兀自在沙发上睡的香甜，时不时甩着尾巴换个姿势，小肚皮规律起伏，很是惬意。


    约莫两个多小时之后，天色已然完全大亮，往常这个点或许还有人外出散步，现下不说丧尸，单是这几乎及腰深的雪，就已经令人望而却步了。


    陆疏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走到窗边驻足站立了片刻，外边静悄悄的，路灯早就熄了，整片天空都是灰蓝色的，沉沉压在头顶，压的人没个好心情。


    他摸出手机刷了刷网上的信息，密密麻麻的发烧例子看得人触目惊心，这种情况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是变异为丧尸前的征兆。


    有些人却不信：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发烧就变丧尸了，那岂不是无论被咬与否都没有区别了，像是老天爷在筛选幸存者。


    家里有常备药的连忙将退烧药喂给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家人，同时尝试各种物理降温的方法，却仍然无济于事。


    风雪间歇，见没有丧尸在楼下成群结队地晃荡，有人鼓起勇气，和楼里的住户组队外出搜寻药品和食物。


    组队信息和求救信息占据了网络的大部分篇幅，陆疏凝眸看了片刻，心下叹息着收起手机。


    纪野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咦？业主群里竟然有人问组队的事情哎。”


    陆疏挑眉：“他们之前都是花钱让物业的人出门的，现在竟然愿意亲自上阵？”


    纪野道：“正常。毕竟自己搜寻到的物资不会被扣下来。”


    陆疏想想也是。


    见时间差不多，他动手做了顿简单的早餐，用热压机做了两个三明治，一只香芋肉松的，一只芝士南瓜的，边缘焦脆，小麦的香气很纯粹，夹心陷微微软，吃的人胃里熨帖。


    另外还有两个小菠菜鸡蛋饼，一小碗樱桃和蓝莓，两杯黑豆浆。


    樱桃是陆疏从空间里摘的，刚成熟的一棵，极为饱满水灵的，枝头累累，每一颗几乎有无线耳机盒那么大，汁水充足，酸甜度都刚刚好，陆疏吃的非常满意。


    猪咪蹭到了两颗蓝莓，没办法，樱桃它吃不了，就只能看着眼馋了。


    吃饱喝足，继续工作。


    纪野的精力和专注力都非比常人，好几次陆疏累了想停下来歇歇，一抬头看见对面正在跟几个拼接零件较劲的纪野，都是由衷的佩服。


    这个下沉客厅的设计刚好方便他们作业，早在他们准备动手的时候就把阵地转移到了这边，陆疏把投影仪挪过来，照旧放了个纪录片当背景音。


    工作几个小时过去，看了什么完全都忘记了，只好重头再来。


    猪咪到点开始发神经，从一楼窜到二楼，一边嗷呜嗷呜叫着一边竖着尾巴狂奔，偶尔跑到他们这边来的时候，只能看见一道残影在众多金属物中蹦了几下，一眨眼，猪咪就又消失在了视野中。


    午餐吃的简单些，一大盘烟熏三文鱼蛋饼，避风塘大虾，炖牛腩和筋头巴脑，外加一锅年糕鳕鱼汤。


    猪咪吃到了一小碟新鲜的三文鱼和只用清水煮熟的大虾，小半碗未加调料的牛腩，还有一点红薯，拌了个香喷喷的猫饭。


    都是好牛肉，事先焯过，和小洋葱一起炒了，加秘制调料上色，和花菇羊肚菌，外加煎过的鱿鱼和小鲍鱼，用一大块牛骨汤冻放在高压锅内炖的香香的。


    牛腩软烂，筷子戳一戳就分成了一丝丝的，和汤汁一同拌饭，陆疏都能多吃一碗。


    蛋饼简单，黄油煎了蒜和虾仁丁，再加上一点彩椒，倒入蛋液做个香喷喷的底，依次加上菠菜和干酪碎，最后铺上烟熏三文鱼，磨一点柠檬皮，用木鱼花做点缀，看得纪野忍不住再次掏出手机来拍照。


    他甚至还给陆疏做的饭建了个相册，用来记录每一顿餐食。


    幸好这里住的是别墅，若还在之前的地方，饭香怕是要飘出去教别人闻见，若有胆大的摸出来确定了他们家的位置，难保不会找上门来。


    总不能一直吃快餐吧。陆疏不愿意。


    这餐饭满意吃完，饭后休息陪猪咪玩耍的时候，业主群内再次热闹起来。


    先是有人问物业处有没有退烧药可以分一些给他们，而后不可避免地又说到了物资的事情，谁也不是一个人在家，几张嘴总要吃饭，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陆疏只稍微看了几眼便打算关掉，手机熄屏前，却见顶着物业头像的某个账号在群里发了条消息：16栋的业主是新搬来的吧？


    陆疏眼皮一跳，直觉对方接下来的话恐怕不会太友善。


    果然，在所有人都对他这句话云里雾里的时候，这个账号又发了条消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搬家的时候开了好几辆车过来吧。”


    陆疏皱眉，在群里回复道：搬家而已，行李多很正常。你想要说什么？


    对方不慌不忙：之前我跟为你送货的人聊过几句，你们在搬家过后，还拖了别的东西吧？


    纪野一针见血指出：“他是故意的。”


    陆疏也看明白了。这样遮遮掩掩、含含糊糊的暗示，就是在威胁他们，想让陆疏主动联系他，私底下谈条件。


    有敏锐的业主立即发消息：什么意思？16栋的业主家里有很多物资吗？


    物业没说话。


    这种沉默无异于某种信号，越来越多的头像出现，七嘴八舌猜测起来。


    “搬新家多囤点东西很正常，都囤了什么啊？米面总有的吧？”


    “我记得16栋住的是两个年轻人，有个高一点的蛮时髦的，老是大包小包往家里买东西。退烧药有伐？鸡蛋也有的伐？姐姐这边有老人小孩的呀，分一点给我们吧？你放心，我给钱的。”


    “我们别墅区里人不多，物业又拦住了外边的人，只要守好这片地方，大家互帮互助，都能活下来的。”


    “这是天灾，人类应该互相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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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援手，拧成一股绳，整个种族才能延续下去。”


    纪野看的有点想笑了：“年龄跨度还挺全。”


    陆疏不耐烦费口舌，直接发消息说道：谁家里都不缺东西，真要共有的话，大家都“诚实”点儿把家里的物资列个清单发在群里吧。


    他套在诚实这个词上的引号看上去格外讽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每个人，包括自己，都会在这件事上撒谎的。


    群里安静了一瞬，没有人再冒出来说话。


    陆疏其实很不喜欢这种环节。


    可这偏偏是末世后的常态，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崩盘不说，试探永无休止，贪婪占据大脑的时候，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没办法，现代社会没有真正的归隐深山，太不方便了。


    他生闷气的时候有点像炸毛的小猫，纪野在旁边看的有点想笑，也手痒，想捏他的脸，摸摸他的头发。


    只是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没到那步，纪野只能强行忍住，转而安慰他：“这要求本来就不合理，板子打在身上才知道痛，他们敢道德绑架我们，我们也能以同样的借口反击。”


    “我知道。”陆疏不爽：“我只是觉得这人忽然提到我们很莫名其妙。你还记得昨晚我们看见的那几个人吗？我怀疑就是他们撺掇的。”


    物业大概也知道自己答应拿钱办事、又临时反悔的行为有些不厚道，哪怕他们心里并不这么认为，但在这种时候，要是把业主们激怒了联合起来跟他们作对，局面怕是不容乐观，还不如推一个靶子出来转移注意力。


    纪野也认同他的猜测，有这么几颗老鼠屎混在物业和安保人员中，怕是要给他们带来不少麻烦。


    物业倒是想再搞点什么事情出来，可没过多久，又有新的消息掀翻网络：那些发烧的人变异成丧尸了！


    尽管许多人在此之前就有过类似的猜测，可多数人心里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的，想着事情不一定那么巧，然而现在现实却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发烧来的毫无征兆，简直就是老天爷在挑人，除非独居的，不然家里只要有一个人发烧，跟他待在同一屋檐下的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可那到底是自己的家人，难道能狠心像网上那样对他们下狠手？


    陆疏这边因为不是在居民区，谁家里有什么动静都是听不见的，因此还算是和谐。


    倒是物业在群里发消息说，若是谁家里有人发烧可以在群里，他们和安保队的人都会给予帮助。


    不过只要是聪明点的人应该都能猜到他们所谓的‘帮助’究竟是什么性质，物业中心虽大，但哪有别墅住的舒服？先前还说组队去寻找物资呢，后面好像也不了了之了。


    一夜之间，丧尸数量暴增。


    如果说几天前局面还能勉强控制住的话，现下是彻底乱了。


    有内部消息流出，称官方即将出面转移群众，先用无人机在全城撒融雪剂，再跟着大部队转移阵地到新的安全基地，躲避严寒和丧尸。


    也有自发的组织驱车离开京市，想要去人员并不那么密集的地方躲避这场灾难，各种小群随之建了起来。


    人类的求生欲是很强烈的，越是在这种关头，越是想要挣扎活下来。


    一片混乱中，陆疏与纪野的联合改造终于要进入尾声，也是在这个时候，物业和安保联合起来再次对他们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