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瞬间，郑沐清就恢复平常的样子，用无悲无喜的语调四两拨千斤。


    “相爷何须吓唬本门门众，想要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霍溟玄淡淡的勾了下唇，眼神愈发凌厉，“本相现在怀疑贵派有有散布谣言的重大嫌疑，根据查到的证词，天山门很有可能是这次谣言的主谋。”


    “本相已经调兵，要把天山门围起来。”


    他薄凉的目光盯着郑沐清道：“届时还请掌门下道令，告诉贵派上下放弃抵抗，不要跟官府和朝廷作对，否则伤了谁的性命，可就怪不到本相头上了。”


    郑沐清默了默，拿起茶喝了一口，“相爷这是想栽赃陷害吗？”


    霍溟玄冷笑一声，“天山门是这里最大的道教门派，就算本相现在没有证据，也同样可以治你个失察之罪，怎么能说栽赃呢？”


    “况且……”他幽深的眼眸闪了闪，“掌门到现在都不肯将那所谓的小师侄交出来，难道不是想包庇吗？”


    他言语中暗含警告：“我劝郑掌门还是好好想一想，是用全派上下的人命维护那个人，还是顺应天意，若是你肯配合本相，配合朝廷，说不定我会网开一面，不治天山门的罪。”


    霍溟玄步步紧逼，一下都不肯让。


    他就是要借着这件事逼出凤栖梧！


    他手握天山门开山鼻祖出身的把柄，只要愿意，一声令下就可以让天山门几百口人下地狱。


    霍溟玄不信郑沐清敢跟自己赌！


    凤栖梧，这个只会逃跑的女人，将他的真心丢在地上践踏，他日夜兼程为的就是尽早抓住她。


    好问问她，那些温柔缱绻，舍命相随的情谊都是假的？


    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情不自禁，是不是在她眼里自己始终都是拒之门外的陌生人！


    他们同生共死，落魄中的陪伴，难道都是儿戏吗？


    都是他一厢情愿吗？


    他霍溟玄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心头的狂怒让他险些失了分寸，在赶往天山门的每一天里，这种愤怒和钝痛折磨的他没睡过一天好觉。


    他可以继续云淡风轻，可以不动声色的放任自流，但他万难接受如此羞辱。她凤栖梧当自己是什么？


    他霍溟玄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可让一个小女人戏耍至此？


    躲到了天山门以为自己就找不到她了？


    他就算移平了整座山也要把她找出来！


    郑沐清冷凝的看着他，“这么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霍溟玄阴沉的跟他对视，“本相从不给人余地，只信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两人碰撞的目光中似有金戈之声划过。


    在紧张僵持的气氛中，战火一触即燃。


    而就在此时，门口忽然响起一道清丽的声音。


    “这是……在做什么？”


    霍溟玄瞳孔巨震，猛地看向门口。


    凤栖梧一身月白长裙，脸上不施粉黛，墨发随意披散在背后，天然去雕饰，竟有些仙风道骨之态。


    她款步走到殿中，似是惊讶的道：“霍相爷，你怎么来了？”


    霍溟玄从看到她那一刻起，目光便宛如刀锋般钉在她身上。


    此时倏尔一笑，可这笑意里带着七分狰狞三分痛楚。


    “怎么，凤县主可以来，本相却来不得？”


    凤栖梧心里沉了沉。


    她料到霍溟玄此次来者不善，也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可能会对天山门雪上加霜。


    但听到小道童回禀说霍溟玄要带兵围剿天山门的时候，凤栖梧再也坐不住了，她不能因为一己私事牵连整个门派，更不能眼睁睁看着霍溟玄给天山门扣上死无葬身之地的罪名而明哲保身。


    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恩怨，凤栖梧这个时候都得站出来维护她仅有的一切。她料到了霍溟玄见到自己会暴怒，会怨怼，甚至还会质问，但她无论如何没想到他看着自己的时候会双眼含着冰霜。


    一声凤县主隔绝了所有以往的亲近，摒弃了之前几个月的日夜相对。


    他们好似只是陌生人。


    泾渭分明。


    凤栖梧紧抿着唇，鼻尖涌上酸楚，她很想质问一句，霍溟玄，在你跟同僚面前撇清你我的关系之后，到底还有什么资格来怨怼我？


    但她不能，她必须压抑住心头的翻江倒海，即便已经隐忍到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拳，微微发抖。


    毕竟她是来调和的，是来为天山门解围的，不能把事情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她紧紧抿着嘴唇，不必不让的跟霍溟玄对视片刻，忽然豁然一笑。


    走上前把霍溟玄面前已经凉透的茶倒掉，重新续上新茶，“相爷这是什么话，天山门一心向道，欢迎所有心怀善良的求道之人，相爷肯来，天山门蓬荜生辉。”


    霍溟玄冷眼看着她的笑容，面无表情的说：“若是杀念呢？”


    凤栖梧倒茶的手一顿，随即又继续，笑道：“天山门并无错处，相爷何以会动杀念呢？”


    霍溟玄无所谓的嗤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县主不会不知道吧？”


    凤栖梧放下茶壶，退到郑沐清身侧道：“我相信相爷最为清明公正，断不会为了这莫须有的罪名残害天山门几百口。”


    她话音刚落，郑沐清便清冷的不算指责的指责道：“你怎么出来了，这里没你的事，回去陪师父吧。”


    始终沉默的凌不言也一副护短的架势，却比郑沐清更直白些，直接训斥道：“你来做什么，这里轮不着你说话，回去！”


    他一动，李不白和楚三笑都按捺不住了，纷纷上前挡在凤栖梧身前，摆出随时干架的架势。


    霍溟玄看见这么多男人为了维护凤栖梧都站了出来，心头更是恼怒。


    冷声讥讽道：“没想到短短几日凤县主就这么得人青睐，连道士都能为你舍生忘死，县主真是好手段！”


    听了这话，始终压抑着心头翻涌情绪的凤栖梧终于也冒出火气来。


    她无意跟霍溟玄解释，现在也不是解释的地方。


    她只是没想到霍溟玄竟是这么看她的，难道他们之前所有的相处还不足以证明自己是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