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凤栖梧再睁开眼睛时，心绪已经沉稳下来。


    这个杀手不会无缘无故闯进皇宫大内刺杀，而她能感受到，方才这人出招的时候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多亏自己躲得快，而三公主和贵女不过是被殃及了而已。


    凤栖梧心思百转，分析这人是谁，或者是谁派来的人。


    跟她有仇的无非是三公主和季昶。


    三公主就在眼前还受了伤，必不会是她。


    而季昶……


    会是他吗？


    方才杀手从她面前一闪而过，动作虽然快，却明显能看出并不是武功高强之人。


    而这人披头散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在月色下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只觉得像个疯子。


    可眼下她挟持着自己，反倒让凤栖梧心里有个大概的轮廓。


    这人是个女子，身高跟自己差不多。


    她心里渐渐有个猜测。


    “你这个贱人！你该死！”


    熟悉的声音，即便沙哑也不难听出是谁。


    凤栖梧微微眯起眼睛，道出猜测，“罗才人？”


    脖子上的匕首猛然一紧，“你也配叫我？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全家，我要报仇！”


    果然是罗才人。


    没想到她千防万防，到底还是被罗才人追杀到了宫里。


    凤栖梧知道是她，心里反而镇定下来。


    “你全家灭门是你们咎由自取，若不是妄图用巫蛊之术蒙骗皇上，何至于连累无辜的人？”


    “你闭嘴！”罗才人癫狂的大吼着，“都是你害得，你怎么不去死！”


    说着，又魔怔似的喃喃道：“我、我现在就来杀你，我现杀了你再去杀锦贵妃，你们不是相亲相爱吗？我让你们死在一起，死在一起！”


    “哈哈哈哈！”


    她狂笑着像是真的疯魔了一般。


    凤栖梧紧紧拧着眉，盘算着怎么制住她。


    罗才人明显已经神志不清了，这样的人跟她讲什么道理都没用。


    当下只能拖，希望有人能发现她们这群人消失，赶来救援。


    想通了这一宗，凤栖梧顺着她的话与之周旋。


    “哎，你恨我也就罢了，锦贵妃何曾亏待过你？你杀她做什么？”


    罗才人骤然停住笑声，狠厉的说：“就是她！是她不为我求情，是她看着我下狱，她还想带走我的孩子！而现在，我全家都死了，她凭什么还能享受荣华富贵？”


    “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罗才人说到激动处，手腕猛地用力，在凤栖梧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凤栖梧疼的到抽一口凉气，反应迅速，顺着罗才人的力道往后靠，这才没造成严重的伤势。


    与此同时，霍溟玄眼皮忽然一跳，手里的杯子骤然摔在地上。


    他心里沉了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凌厉的视线扫向凤栖梧原本坐着的位置，眼下却空无一人，而三公主也不见了踪影。


    幽暗的眸子风云变色，只来得及跟贵妃打个招呼，便匆匆寻了出去。


    他步子越来越急，脑中急速运转，想着三公主和凤栖梧能去的地方。


    不可能是后宫，后宫太监宫女成群，人多眼杂，三公主真想对凤栖梧做什么，不会留这么大个把柄让她翻盘。


    也不会是前朝，后宫前朝之间禁卫看守森严，即便是公主也不会放行。


    而离太和殿最近也是最荒芜的一处，就是永定湖了。


    霍溟玄快步向湖边走去。


    还没到地方就远远看见三公主身边的小太监守在拱门前。


    霍溟玄眸子一沉，凛步走了过去。


    小太监一见是他，转身就想往里头跑。


    “站住！”霍溟玄声音不大，却有足够的威慑力。


    他只身走到小太监身后，一把将人推开，加快步伐走了进去。


    而刚迈入湖边就听见疯狂的叫喊声，随即便是凤栖梧镇定自若的声音。


    “杀了我，你的家人也活不过来了，现在放了我，说不定你还能留一命！你忘记曾经跟我说过，你只想好好活着吗？现在我就给你一个活着的机会！”


    “只要你肯放了我，我做主把你送出城去。”


    罗才人早就耐心耗尽，眼下又被凤栖梧一番劝说，更是焦躁的烦了疯病。


    “我不听！你休想逃过一死，我现在就杀了你！”


    她癫狂的抬起胳膊，眼球充血，狠厉的向凤栖梧扎去。


    霍溟玄瞳孔猛地一缩，调动所有身法，如离弦的箭疾射出去，手中折扇倾注真力脱手一掷。


    “叮……”


    “呛！”


    匕首和扇子同时落地。


    凤栖梧以为自己死定了，大脑一片空白，紧紧闭着眼等着致命一击。


    紧接着，腰身被一股大力狠狠向后拽去。


    预料中的剧痛没有来临，接踵而至的是熟悉的冷香涌入鼻尖。


    “你有没有事？”


    低沉的声音在这一刻给凤栖梧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对上一双充斥着担心和紧张的墨色眸子。


    侍卫们听到动静，迅速冲了进来，三下两下便按住了罗才人。


    罗才人癫狂的挣扎，口中如厉鬼般尖叫着，很快侍卫压了下去。


    霍溟玄见她怔愣着不回答，心脏顿时提到嗓子眼，急忙上下打量她，忽然在她手上看见了血迹。


    “伤哪了？严不严重？”


    他甚至不敢上手去碰，怕一不小心碰到伤口。


    凤栖梧好半晌才回过神，缓缓摇了摇头，眼睛忽然红了起来，哽了下嗓子才道：“我没事。”


    她与罗才人周旋这么久一直镇定自若，强大的似是胸有成竹。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生死面前她有多么恐惧。


    她死过，所以更知道那个滋味。


    但一直强撑着的底气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霍溟玄的那一刻，忽然就土崩瓦解了。


    霍溟玄见她红了的眼眶，只觉得心脏似是被人捏了一把，痛且窒息。


    他根本不信，只用眼睛在她身上上下搜寻，嘴里急切的轻斥。


    “别瞒我！要是没受伤你手上的血哪来的？这个时候逞什么强，我还会笑话你不成？”


    凤栖梧听着他的斥责，那么陌生又那么窝心，在这一刻终于确认自己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