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辉。”男人声音微哑，“钟娜是我的妻子，地上这位是我母亲。”


    “您母亲？”季毛毛有些惊讶，再次看了眼正在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妇人，心头涌上一阵感动。


    她本以为老妇人哭得这副肝肠寸断的模样，嘴里还一口一个女儿叫着，肯定是钟娜的亲生母亲，没想到竟然是钟娜的婆婆。


    婆婆能对儿媳妇有这么深的感情，换谁来都会感叹一翻。


    张辉似乎也猜到了这一点，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的，我妈她一直很喜欢小娜，再加上是她第一时间发现的……”


    纪南亦点头，“理解的，这种情况确实让人难以接受。方便问一下钟娜死之前你们在做什么吗？”


    张辉沉声思索了一会，说道：“当时我睡在另一个房间睡觉，我妈和小娜刚吃完早饭，准备各自回房间，小娜她刚进门就……”


    纪南亦瞬间就捕捉到了张辉话里的重点：“为什么你会在另一个房间睡觉？”


    “这个……”张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嘴巴嗫喏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你们这群年轻人可能不知道，像我们这种老夫老妻住久了就不愿意在一块睡了，分房睡舒服点。”


    “而且小娜她怀着孕，分开睡她能睡得舒服点。”


    纪南亦皱了皱眉，下垂的眼睫挡住了眼中变换的情绪，最后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情况。


    心里装着事的张辉没有发现这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你们还有其他的事吗？等下孩子要放学了，我、我还要去接孩子……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就快问吧。”


    “没有了。”纪南亦伸手扶起地上的老妇人，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笑道：“这才刚十点，没想到现在孩子放学都这么早了，可真幸福。”


    张辉有些不自在地应了两声，说道：“啊……两个孩子，一个幼儿园一个小学，所以我一般都会早点出发。”


    纪南亦：“那确实辛苦，放心，现场交给我们处理就好。”


    见张辉还有些不放心，纪南亦补了句：“您母亲我们也会招呼好的，请相信我们，我们是专业团队。”


    “好吧。”


    男人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做在沙发上仍垂着头的母亲，此时这位老妇人似乎因为哭了太久没了力气，嗓子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干嚎。


    如果不知道她哭的原因，光这声音听上去能吓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接收到纪南亦眼色的季毛毛搓了搓手臂，撑着笑和钱纹坐到了老妇人身边，温声问道：“婆婆，方便问一下平常你们家里……”


    季毛毛话还没说完，身旁的老妇人又深吸一口气嚎了一嗓子，音量甚至比之前声音还要大，震得分居两侧的季毛毛和钱纹都是一愣。


    “哎哟，怎么找了你们这群人哝……进了门到现在都还在问东问西，我闺女还在那里躺着呢……”


    “婆婆，我们只是例行询问。”


    钱纹想要解释，但老妇人明显听不进去，“我们家里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个平民老百姓，你们问了我儿子还不够，还要趁他不在家盘问老婆子我啊……”


    见老妇人大有一副油盐不进的打算，钱纹和季毛毛只能递给纪南亦一个无奈地眼神，歇了从她这里获得信息的念头。


    不过她们并没有跟纪南亦三人一起去房间检查，毕竟这个老妇人也算是现在唯一在场活着的重要NPC，就算不能交流，也不能让她离开视线。


    另一边。


    纪南亦带着关羽羽和怜晴前往了之前张辉指的卧室，为了防止屋内场景太血腥，纪南亦有想过让怜晴留在客厅，但这个女孩似乎铁了心要参与全程，她便也没多说什么。


    从刚进这件屋子，纪南亦就闻到了从房间中传来的血腥味，从气味的浓郁程度来看，出血量应该不少。


    但直到亲眼看到钟娜的惨状，纪南亦才发现自己先前的猜测还是太收敛了。


    现场的尸体除了被保留的头部外，其他的地方严格来说都算不上尸体。


    她的肚皮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内脏和血肉胡乱撒了一地，像是被扎破的水球般溅得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血红。


    在那片宛如肉泥血海的中间，还有一团小小的肉团，仔细一看似乎已经长出了手脚，不过大小要比正常婴儿小了一半。


    “这是……”关羽羽少有地皱了皱眉，淡然的目光骤然凌厉。


    纪南亦蹲下凑近看了看，“看周围溅射的范围和形状，大概率是因为怀孕的钟娜身体承受不住逐渐变大的孩子，所以肚子直接被撑爆了。”


    怜晴有些不明白：“怀孕为什么会被撑爆肚子啊？她这不是只怀了一个孩子吗？”


    “正常来说并不会，但在极端情况下有这种可能。”关羽羽的声音传来。


    怜晴下意识追问：“什么极端情况？”


    关羽羽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比如剖腹产刀口没有完全恢复后就怀孕，孕妇身体过于瘦弱，随着体内孩子的成长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什么！”怜晴差点尖叫出来，又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好意思地往客厅瞥了一眼，发现外面老妇人没有注意到后才压着声音问道：“那她就是因为这个死的吗？”


    纪南亦拿着病历本走过来，“大概率是的。”


    她翻开病历放到怜晴和关羽羽面前，说道：“这是钟娜的体检病历，上面她刚怀孕的身高和体重分别是165厘米和44公斤，按照标准来说比较瘦了。”


    “她现在已经八个月了。”关羽羽发现了另一点。


    纪南亦点点头，又从旁边拿出来一张出生证明。


    “张小妹，张辉和钟娜的女儿，出生时间是……”怜晴手指着上面的字往下读，声音一滞，“去年7月？”


    因为太过惊讶，这一下她又没收住声音，坐在客厅的钱纹和季毛毛听到后疑惑地看过去，便听见怜晴更大的声音：“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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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她刚生下女儿三个月就怀了孩子！”


    一旁关羽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本就没有舒展的眉头拧的更紧。


    这次外面的老妇人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刚缓下来的她又嚎啕大哭起来：“哎哟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不抓紧时间帮我闺女收拾后事，竟然在屋子里乱翻……我看你们就是欺负家里只有老婆子我一个啊！”


    光是怜晴那一句，就足以让外面的两人反应过来这里面的不对劲。


    再次开口时，钱纹明显没了刚刚的客气：“婆婆，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钟娜刚生完孩子三个月就怀孕的事吗？”


    “这、这我一个老婆子怎么知道……”老妇人往后缩了缩，恶狠狠地瞪了钱纹一眼，“他们小两口的私事，我这个年纪也管不了啊……”


    “可是那才刚生完孩子三个月啊，也算是刚做完月子，就这样怀孕也太乱来了吧？”季毛毛十分着急，可面对明显讲不通道理的老妇人又只能哑巴吃黄连。


    老妇人冷哼一声，反手指着她骂道：“那能怀上也是我儿媳妇自愿我儿子又本事啊，而且谁没有情难自禁的时候，你个姑娘家家不知羞，问这些问题都不脸红的！”


    “你——！”


    季毛毛还想说什么，另一边的钱纹蓦得站起来，一把拉起季毛毛挡在自己身后，语气更冷了几分：“你知不知道你儿子这种行为就是在杀人，她刚出月子身体根本没有恢复就怀孕，就是会死人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老妇人往后一趟，两手一摊嗓子一张又开始哭，“青天白日欺负老人了啊！我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你们污蔑是杀人犯，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还这样啊……”


    “我都是把她当亲闺女看的，我儿子也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你们知不知道乱说话要下地狱的啊？”老妇人越哭越起劲，最后干脆举起胳膊颤抖地指着面前的两人。


    “等我、等我儿子回来，我要让他把你们都辞了！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赚我们老百姓的钱！”


    见她这样，摸清了老妇人脾性的钱纹怒极反笑，她见多了这种喜欢撒泼打滚的人，也知道跟这类人没有纠缠下去的必要。


    她拉着季毛毛往房间走去，最后不忘丢下一句——


    “你见过哪个亲妈舍得让自己的亲闺女无缝怀孕的？”


    来到房间的钱纹和季毛毛看到地上钟娜尸体时依旧被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后内心的恐惧瞬间被愤怒取代。


    “怪不得那个张辉从一开始就不对劲，这件事绝对跟他脱不了关系。”接过纪南亦递过来的两份材料，钱纹目光冰冷。


    怜晴在旁边附和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总感觉他不是一个好丈夫……”


    “为什么这么说？”之前还在为家庭氛围而感慨的季毛毛有些疑惑。


    怜晴见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思，鼓起勇气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首先就是他对他妈妈的态度……”